207癱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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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王心情不錯,整日裏樂嗬嗬的,盡管他不知道皇上為何會突然把鎮南王妃的親侄女賜給他,但好歹那方四姑娘也是一個難得的美人,於他而言不過是多了一個美妾罷了,反正他後院也挺久沒進新人了。


  而齊王妃自接到懿旨之日起就沒露出過笑臉,連累得身邊伺候的丫鬟婆子都不敢多說一句,生怕平白挨了打。可就算再不願意,懿旨已下,她也隻能操辦起了方紫藤進門一事。


  到了日子,正午時分,一台粉色的小轎把方紫藤抬進了騰雲閣,雖是納妾,但有著皇後的懿旨,又帶著次妃的名義,齊王妃隻得在騰雲閣辦了個小宴,算作是慶賀。


  男人們在前院和齊王道賀,提及方四姑娘的好顏色,紛紛羨慕起齊王有福氣,聽的齊王越發樂嗬,一連多飲了好幾杯酒。而幾個夫人們則在內院裏,由齊王妃陪著,隻這氣氛比前院要沉悶多了。


  宴席才開始,一臉陰沉的齊王妃就得到丫鬟的通報:“王妃,搖光郡主和蔣大姑娘來了!”


  一聽到蔣逸希來了,齊王妃臉色更差了,但立刻便恢複正常,心想:她們怎麽來了?


  這若是依齊王妃的意思,這兩個人她現在都不想見,可是現在大庭廣眾,這麽多夫人在場,她若是拒而不見,那不是平白讓人看笑話,也等於正麵地和皇後以及恩國公府翻臉。


  權衡利弊下,齊王妃隻能暫時忍一時之氣,不冷不熱地吩咐道:“還不請郡主和蔣姑娘進來!”


  沒過多久,南宮玥和蔣逸希並肩走進花廳,因是納妾,身份高的夫人都不會自降身份過來,席麵上除了齊王妃外,都是二品或三品誥命,因而見了南宮玥,紛紛起身見禮。


  南宮玥笑著讓他們免禮,跟著與蔣逸希一起給齊王妃見禮。


  齊王妃坐在主位上沉著臉受了兩人的禮,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心裏真是悶著一口氣。


  那天鳳麟宮的事,她雖然不在當場,但後來自然有夫人把當時發生的事繪聲繪色地告訴她,不管南宮玥和鎮南王妃和那方四有什麽樣的糾葛、仇怨,莫名就把他們齊王府扯進她們之間的恩怨!簡直是當他們齊王府是好欺負的!

  至於蔣逸希……


  齊王妃眸中閃過一抹複雜,若不是蔣逸希自甘下賤,居然看上了那個庶出子,自己又何必使出那等醃髒的手段來。偏偏她運氣好,沒有中招。不過,她今日會來,莫非是知道了?


  齊王妃的手在別人看不到的角度狠狠地握成了拳頭。


  南宮玥根本不在意齊王妃給她們臉色看,笑吟吟地說道:“王妃,搖光與蔣大姑娘聽聞貴府今日有喜事,特意來討杯喜酒喝,還望王妃莫要見怪。”她特意在“喜”字上加重音,諷刺之意溢於言表。


  齊王妃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僵硬地笑道:“郡主大駕光臨,自然歡迎且不及。”


  這在場的夫人看似不在意,但耳朵其實都豎了起來,最近這方四姑娘要給齊王做妾的事可是讓眾人茶餘飯後又多了一個話題,而且還聽說是她陷害搖光郡主不成,惹惱了皇後,這才引來的禍事。看來今日沒白來,有好戲看了!


  蔣逸希似笑非笑地看著齊王妃,道:“王妃,我與郡主一起特意備了一份薄禮。”說著她給了丫鬟一個眼色,丫鬟忙把手中的禮盒交到了她手裏。


  蔣逸希上前一步,親自把禮盒遞向齊王妃,意味深長地說道:“王妃,這是一盒特製的’藥茶’,還請王妃莫要嫌棄。”通常情況下,蔣逸希完全可以命丫鬟送上禮物,那齊王妃也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命她的丫鬟收禮,可是現在蔣逸希親自把禮物遞上,齊王妃若是不親自收下,那便是下蔣逸希的麵子。


  藥茶!?齊王妃差點沒從椅子上跳起來。蔣逸希……她果然是知道了?!那皇後呢?


  依她原來的打算,蔣逸希隻要中了招,把這件事情按下來都還來不及呢,“藥茶”之事,自是無聲無息的揭過去。哪怕蔣逸希逃過一劫,這藥茶可是韓淮君送的,就算她敢承認自己與人私相授受,也扯不到自己的身上。


  可是現在……


  看著蔣逸希手中的那盒藥茶,齊王妃如同被當頭澆了一盆冰冷,從心底裏透著寒意。


  皇後應該也知道了吧?所以,才會賜了個妾過來敲打她……而皇後如此態度,莫非是已經默認了蔣逸希與那小賤種的事?

  若蔣逸希真嫁進了齊王府,那小賤種可就傍上恩公國府了……這讓她如何能忍?!


  齊王妃頓覺周圍有無數雙眼睛正在盯著自己,讓她十分難堪。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忍氣吞聲地將禮盒收下,語調生硬地說道:“多謝郡主與蔣大姑娘。”她心裏真是恨不得把這藥盒直接往地上砸去。


  跟著就好像拿了什麽燙手山芋似的,立刻轉交身旁的嬤嬤。


  蔣逸希冷笑著,語氣卻依然柔和有禮,“王妃,既然賀禮送到,那我與郡主也就不多叨擾了,告辭了。”


  “青兒,替本王妃送客。”齊王妃硬聲道。


  南宮玥和蔣逸希毫不戀棧地轉身離去,齊王妃那憋著一口氣又不能出的樣子,讓她們的心裏都十分暢快。


  這“藥茶”一送,必會讓齊王妃心生不安,而越是不安,就越容易出錯……兩人相視一笑,心想:接下來就有好戲看了。


  “郡主,蔣大姑娘!”


  這時一個熟悉的響起,循聲望去,隻見一道修長的青色身形從右前方的一棵大樹後走了出來,是韓淮君。看樣子,他在那裏應該等了有一會兒了。


  韓淮君恭敬地作揖道:“蔣大姑娘,我可否與你說幾句話?”


  蔣逸希看了南宮玥一眼,南宮玥對她點了點頭。


  蔣逸希便跟著韓淮君移步到角落裏說話,百合看著兩人突然輕聲道:“三姑娘,你有沒有覺得……”百卉瞪了她一眼,她總算把後麵的話吞了回去,頑皮地吐了吐舌。


  蔣逸希與韓淮君說了幾句後,就匆匆的回來了,麵色微紅,眼中更像是閃著點點星光。


  南宮玥不由促狹地看了她一眼,蔣逸希忙拉住她的手搖了搖,南宮玥一聲輕笑,與她相攜離開。


  此時才剛過正午,就這麽回去也著實太早了,蔣逸希便提議找傅雲雁她們一塊兒去打獵。


  蔣逸希來獵宮也有好些日子,但到現在,就連獵場都沒有進去過,不免有些心癢癢。


  南宮玥見她心情不錯,自然是答應了,她們分頭行事,不一會兒就把傅雲雁和原玉怡約了出來,南宮玥本還想叫上南宮琤的,隻是回到清夏齋的時候,才知她去學騎馬了,於是也就罷了。


  也沒帶上丫鬟,四個姑娘一同進了鬱鬱蔥蔥的獵場,縷縷陽光透過樹葉照射下來,灑下一片斑駁的光影,絲絲微風吹動山林間的樹葉,發出簌簌的聲響,很是愜意。


  傅雲雁環顧了四周一圈,見獵場外圍的人寥寥無幾,滿意地笑道:“這兩日進獵場的人果然少多了,看來我們今日一定會大有收獲的。”


  她們四個人裏麵也就傅雲雁最擅騎射,她的話自然也讓其他姑娘無比信服,眼中都閃爍著躍躍欲試的光芒。


  說到打獵,傅雲雁羨慕地說道:“阿玥,你的小鷹記得要用帶血的生肉喂,等長大一些後,讓我祖母教你怎麽訓鷹。等明年的春獵,我們就能看它大展雄風了。我祖母早年養過一隻鷹,特別神峻。”


  “好啊。”南宮玥歡喜地說道:“我正不知道要怎麽養它呢,等晚上我就去找詠陽祖母!”


  “不過嘛。”傅雲雁故意拖長了聲音,並說道,“那也要等明年了,至於今年,就憑阿玥你的箭術,一定一隻獵物都打不到。”


  幾個姑娘都知道知道南宮玥的箭術有多爛,都笑著調侃起她來。


  南宮玥顯然臉皮已經厚了許多,輕哼了一聲說道:“我箭術差又怎麽樣,上次你們不是也照樣輸了?!……六娘,你的雙魚環佩可還在我手裏呢,還想不想要了?”說著,她從懷裏拿出了一塊羊脂白玉的雙魚環佩,輕輕晃了晃,誘惑的意味十足。


  傅雲雁立刻撒嬌道:“阿玥,好阿玥,你的箭術一定可以一日千裏,突飛猛進的……”


  蔣逸希聽得有趣,那日她剛好不在,原玉怡忙把經過說了一遍,回想起自己被贏走的那些彩頭,她也是一陣心疼。


  正說著,原玉怡忽然看到一隻山雞慢悠悠地從她們麵前不遠走過,她忙小聲喊了起來,“六娘,有山雞。”


  傅雲雁眼睛一亮,顧不上去搶那雙魚環佩,拿起掛在馬背上的弓,熟練的彎弓射箭,羽箭破空而出,一箭斃命!

  “六娘,好厲害!”


  幾個姑娘全都為她鼓掌,傅雲雁如同一個戰勝的將軍,下馬拿起了獵物,熟練的用繩子綁好,掛在了馬背上。


  出師得利,傅雲雁眉飛色舞地喊道:“走咯!”一夾馬腹,率先縱馬奔了出去。


  其他三個人姑娘也策馬追上。


  她們在獵場足足待了一下午,眼看著天色將近黃昏,才意猶未盡的往獵台而去。除了南宮玥以外,其他三人皆有收獲,多是山雞、獾子之類的,唯獨傅雲雁獵到了一頭麅子,喜得她把自己獵到的山雞、野兔全都送給了雙手空空的南宮玥,興致勃勃的準備帶著麅子回去找詠陽獻寶,她們還約了一會兒直接去徽儀宮吃烤肉。


  一路說說笑笑的離開了獵場,當經過獵台的時候,南宮玥偶一抬頭,正看到南宮琤在不遠處與一個粉衣姑娘說話。


  南宮玥“籲”地讓馬兒停了下來,對其他人道:“我大姐姐在那裏,我過去和她打聲招呼……”


  “讓你大姐姐隨我們一起去徽儀宮吧。”傅雲雁熱情地說著,隨後頓了頓,又道,“阿玥,我覺得你大姐姐還不錯,就是你的表妹,她看人的眼神我不太喜歡。”


  南宮玥抿唇輕笑,一本正經道:“六娘,我那表妹眼神兒有些不太好使。你多多包涵。”傅雲雁的感覺確實很敏銳,白慕筱哪怕平日裏再裝得如何溫柔和順,事實上,她的眼神裏總是帶著一種憐憫和同情,就好像她是誤入凡塵的仙子,而他們則是一群無知無覺的“凡夫俗子”……


  三個姑娘都忍俊不禁,也瞧出了南宮玥待這個表妹的態度。


  南宮玥笑著說道:“那我去叫大姐姐了,你們稍等我片刻。”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獵台的方向突然傳來的一道尖叫聲,“快閃開!”


  “小心!”


  “快躲開!”


  “救命啊!”


  各種驚慌的叫喊聲連成了一片,連綿不絕。


  幾個姑娘不由地看了看彼此,心知不妙,趕緊循聲望了過去,隻見有一匹矯健的白馬從前方的人群中飛竄而出,那匹白馬雙目赤紅,呼吸急促,不斷地發出嘶鳴聲,像瘋了似的肆意衝撞。


  周圍的姑娘們大都嚇得麵如土色,尖叫不已,驚慌地四處躲避,獵台之上亂成了一鍋粥。


  “大家快讓開!”一個青衣公子騎著一匹駿馬從後麵躍出,左手拉著韁繩,右手利落地甩出一根套馬繩,穩穩地將那匹瘋馬的馬脖套住……


  可是眾人還來不及鬆口氣,突變陡生。


  “籲——”


  那瘋馬長長地嘶嗚了一聲,高高地揚起前蹄,然後更加瘋狂地往前衝去,就像是失控的犀牛一樣。那名抓著套馬繩的青衣公子猝不及防下,被瘋馬一把拉下了馬,在地上翻滾了幾圈,然後暈死了過去。


  “李公子,你沒事吧?”一個年輕男子衝到青衣公子身邊,大叫著。


  “快,快,去請太醫!”又有人急聲叫道。


  瘋馬瘋狂地往前衝去,轟隆地帶起無數塵土,片刻間,就有好幾個人被先後撞飛,而那幾人又連著撞倒了後麵的人,一時間,獵台上橫七扭八地倒了一大片,場麵越發混亂了!


  眼看著瘋馬失控傷人,傅雲雁果決地說道:“我去製服那匹瘋馬!”


  傅雲雁一夾馬腹部,策馬而去。


  “六娘!”


  南宮玥幾人想要攔住她,卻晚了一步,隻能提心吊膽地看著她衝向瘋馬。


  瘋馬肆意地狂奔著,然後便衝向了正避在一旁的幾個姑娘,南宮玥赫然看到,這其中正有南宮琤。


  南宮玥的心頓時提了起來,脫口而出喊道:“大姐姐!”


  此時,傅雲雁已經逼近瘋馬,她拿著自己的弓,搭上了一支羽箭。可是,周圍實在太亂了,那幾個姑娘驚慌失措,尖叫著,推搡著,躲閃著,四處奔逃……傅雲雁的弓弦已經拉開,卻毫無把握。


  傅雲雁急得額頭滲出了汗水,正想冒險一試之際,一個姑娘竟然一不小心把南宮琤給推倒了。


  不好!


  傅雲雁瞳孔猛然一縮,距離實在太近了!

  沒錯,距離實在太近了,這時,瘋馬距離摔倒在地的南宮琤已經不過隻有幾尺了,就算是南宮琤用最快的速度爬起來,也恐怕是來不及了。


  “噠噠……”


  南宮琤雙目瞠大,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匹可怕的瘋馬以閃電般的速度朝她衝來……


  她必須快點起來!

  南宮琤對自己說,她雙手撐地,試圖起身,雖然她心裏也明白,恐怕是來不及了……


  瘋馬嘶嗚著飛騰而來,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眼看著那高高揚起的馬蹄就要踏上了南宮琤的身體,一道藍色的身影閃電般的衝了過來,一把推開了她。


  南宮琤低呼一聲,踉蹌地向一邊倒去,眼睛的餘光卻是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建安伯世子裴元辰!


  她還來不及反應過來究竟是發生了什麽事,下一幕已經把她給徹底駭住了。


  那原本應該踩在她身上的瘋馬此時已經重重踏在了裴元辰的背上——


  “哢噠!”


  不!南宮琤的心跳在那一瞬間仿佛停止了,這一刻,她覺得周圍靜得可怕,周圍仿佛隻剩下他們兩個,她幾乎能清晰地聽到那厚重的馬蹄踩在裴元辰身上發出的骨頭碎裂的聲音。


  她雙目瞠到極致,腦袋一片空白地看著裴元辰,隻見他右手握著把匕首,動作利落地反手刺入了馬腹。


  “噅——”那匹瘋馬又嘶鳴了一聲,又是一蹄踢在了裴元辰身上,踢得他幾乎是飛了出去,身體重重地撞上了一邊的巨石。


  與此同時,一枝羽箭破空而至,射向了瘋馬的脖子。


  傅雲雁目光凝重,再度搭箭……


  嗖——嗖——


  一連兩支羽箭如連珠箭般呼嘯而來,一箭落空,而另一箭則穩穩地射中了瘋馬的後腿。


  傅雲雁還要再接再勵之時,胡亂衝撞的人群再一次擋住了瘋馬,她不禁暗惱的捏緊了拳頭。


  “裴世子!”南宮琤尖叫出聲,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衝向裴元辰。


  裴元辰無力地摔倒在地上,嘴角溢出一行鮮血,他勉強衝著南宮琤笑了笑,虛弱地說道:“我沒事,你別擔心。”


  都怪她!南宮琤既難過又自責,眼眶一酸,眼淚不住湧出。


  這時,十幾個禦林軍聞訊而來,他們一邊疏散人群,一邊向瘋馬發起攻擊,密密麻麻的羽箭像暴雨一樣射向那匹瘋馬,在這麽多人的包圍下,瘋馬無處可逃,眨眼就被射成了仿佛一隻刺蝟一般。


  “砰!”瘋馬重重地倒在地上,紅得刺眼的鮮血流了一地。


  眾人心有餘悸地看著這一幕,好一會兒才回神來,趕緊開始救人。


  那些隻是摔倒沒受傷的直接自己就爬了起來,傷勢較輕的則被下人扶走,至於那些昏迷不醒的,在太醫來之前,眾人也不敢輕舉妄動,萬一好心辦了壞事,可就麻煩了。


  “三妹妹!”南宮琤驚慌失措地看向大步朝自己走來的南宮玥,眼眶中盈滿了淚水,“裴,裴世子他……快救救他!”


  就在剛剛瘋馬倒下的那一刻,裴元辰像終於放下了心,閉眼暈厥了過去,一動不動,就像是,像是……


  南宮琤心裏又擔憂又內疚。如果不是為了救她,裴世子也不會……她的俏臉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南宮玥顧不上寬慰南宮琤,上前查看裴元辰的傷勢。


  裴元辰的呼吸有些虛弱,南宮玥當場拿出了銀針,在他身上紮了幾針,才讓他的氣息穩定了下來。


  這時,就聽後方傳來內侍尖細的嗓音:“太醫來了!太醫來了!”


  一連來了好幾位太醫,在向禦林軍大致了解了情況後,最擅長外傷的張太醫便匆匆向這邊奔來。南宮玥見狀,拉著南宮琤退開一步。


  張太醫一見南宮玥,忙行禮道:“搖光郡主。”


  “不必多禮。”南宮玥匆匆道,“裴世子應是傷到了後背,我剛用銀針替他護住了心脈,一時不會有生命危險,還請太醫趕緊替他瞧一下。”


  “多謝郡主。”張太醫點點頭,立刻替裴元辰檢查了起來,先是探了呼吸脈搏,見都還算穩定,總算鬆了一口氣。他向著身邊的小醫童吩咐了幾聲,片刻後便由有幾個禦林軍推了一輛兩輪手推車過來,他指揮著把裴元辰小心地放在手推車上,便向南宮玥告辭,一群人步履匆匆地離去……


  “大姐姐。”見南宮琤一臉木然望著他們的離開的方向,南宮玥不由勸慰道,“張太醫醫術超群,裴世子不會有事的。我們先回去等消息吧……”


  南宮琤呆呆地點了點頭,一時間誰也沒心情去徽儀宮了,南宮玥向傅雲雁等人打了聲招呼後,帶著南宮琤回了清夏齋。


  而另一邊,待一群人將昏迷不醒的裴元辰送回獵宮中的清風閣,建安伯和建安伯夫人也焦急地聞訊而來。


  一時間,這不大的內室之中,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張太醫坐在榻前,先是給裴元辰摸骨,跟著又診脈,許久都沒有說話,旁邊的建安伯和建安伯夫人一直一霎不霎地看著他,注意到他的額頭漸漸沁出了一層薄汗,眉頭糾結成團。


  這滿屋子的奴婢是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建安伯夫人更是用帕子捂著嘴,唯恐打擾了張太醫探脈。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張太醫終於轉過身,麵沉如水,道:“建安伯,建安伯夫人,世子恐怕有下肢癱瘓的風險……”


  “你說什麽?”建安伯夫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聲音有些發顫。


  張太醫無奈地歎息道:“世子被瘋馬踢中,又正好撞到巨石,導致脊柱受損,傷及督脈,這督脈主氣,總督一身之陽經,行於脊裏,上行入腦,如今世子氣不通,則外邪入侵,恐怕下肢有癱瘓之險。”


  聽到這裏,建安伯夫人已經快站不住了,隻覺得眼前一黑,身子搖晃了兩下,差點就要暈倒。這一刻,建安伯夫人心裏真是把南宮琤給恨死了!暗道這真是孽緣,上一次婚事不成,鬧得是滿城風雲,現在倒好,因為那個南宮琤,自己優秀的長子竟然可能會癱?

  “夫人!”兩邊的丫鬟緊張地低呼道,忙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建安伯夫人。更有機靈的婆子忙搬來椅子,丫鬟們忙扶著建安伯夫人坐下。


  連建安伯都是掩不住悲痛之色,他這個長子一向是他的驕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怎料這橫禍突然降臨……


  建安伯深吸一口氣,艱難地問道:“難……難道就不能治?”


  張太醫搖了搖頭,“伯爺,老夫恐怕無能為力。這脊柱乃是人體之支柱,一旦受損,便極難自愈,世子恢複的希望恐怕是連一成,不,半成也沒有……”


  一時間,屋內的丫鬟婆子們都倒吸一口冷氣,越發不敢出聲了,而建安伯夫人已經捏著帕子無聲地啜泣起來,嘴裏低喃著:“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這事怎麽就會發生在我辰哥兒的身上?”


  她握了握拳,抱著一絲希望地看向張太醫:“張太醫,這太醫院這麽多太醫,難道其他太醫也……”


  張太醫沒有因為建安伯夫人的質疑而不悅,他也是認識建安伯世子的,也為這優秀的少年感到可惜,好脾氣地說道:“伯夫人,老夫可以請吳太醫他們過來會診,隻不過恐怕希望渺茫……”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突然想到了什麽,“倒是……”他遲疑地看了建安伯夫人一眼,欲言又止。


  建安伯夫人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急急地追問:“倒是什麽?”


  建安伯亦是道:“張太醫還請明言!”


  張太醫想了想,終於道:“搖光郡主醫術不凡,便是我等太醫院的太醫也自歎不如。也許可以請郡主過來替世子看一看,說不準有一線生機。”說著張太醫尷尬地咳了一聲,幾個月前,南宮府和建安伯府婚事不成的消息傳遍了整個王都,鬧得兩府關係尷尬。他想了想,又補充道:“方才在獵台的時候,也多虧了搖光郡主行針穩住了世子的心脈,否則現在恐怕更危險。”


  一時間,滿堂寂然。


  建安伯夫人扭著帕子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南宮府的大姑娘害得自己的兒子變成這個樣子,偏偏現在南宮府的三姑娘很可能是兒子最後的希望,而兩家又偏偏起過齟齬……


  建安伯夫人咬了咬牙,果決地說道:“拿我的帖子去請搖光郡主。”


  說話的同時,建安伯夫人微微蹙眉,腦海中快速地閃過當初的一幕幕,但最終化為果決。為了兒子,她有什麽不可以低頭的呢!就算是搖光郡主想讓她下跪,她也可以!


  丫鬟拿著帖子匆匆去了,留下這一室的寂靜,氣氛更凝重了。


  時間仿佛在這時都變得如此緩慢,建安伯夫人幾乎是有些坐立不安了,心裏一直想著:搖光郡主到底會不會來呢?

  是不是她還是應該親自去請呢?

  時間就在等待中一點點過去,直到一個丫鬟步履匆匆地來報:“伯爺,夫人,搖光郡主來了!”


  建安伯夫人猛地站起身來,掩不住臉上的震驚。


  搖光君主竟然真的來了,沒有為難,沒有拿喬?!

  唯有張太醫捋著胡須,眼中閃過一抹笑意,他跟搖光郡主雖然接觸不算多,卻也了解這個小姑娘絕非刻薄無情之人!


  “見過郡主,還請郡主對小兒施以援手。”


  建安伯和建安伯夫人親自上前相迎,建安伯麵色凝重地對南宮玥拱手作揖,而建安伯夫人默不作聲,臉上掩不住的尷尬。


  南宮玥正色道:“伯爺不必如此,裴世子英雄俠義,救了我大姐姐一命,有用得著搖光之處,自當義不容辭。”


  “多謝郡主了。”建安伯夫人不自在地說了一句,麵露感激之色,心中真是糾結極了。一方麵對自己說,這是南宮府欠他們的,而另一方麵又知道南宮府沒借此機會落井下石,已經算是仁義。


  這時,張太醫大步上前與南宮玥行禮道:“見過郡主。”


  “張太醫不必多禮。”南宮玥忙道,“我同裴世子男女有別,不好親自摸骨診斷,還請張太醫詳細說一下裴世子現在的情形。”


  “是,郡主。”張太醫就把自己的摸骨情況和診斷結論說了一遍。


  南宮玥心中一沉,麵沉如水,已經有七八成把握這裴元辰的情況恐怕是很不妙。她沉思了片刻,鎮定地道:“請容搖光先替世子把個脈。”


  這時,一個綠裙丫鬟突然驚喜地喊了起來:“伯爺,夫人,世子醒了!世子醒了!”


  一句話讓滿屋子都是為之一振,建安伯和建安伯夫人緊張地走到了榻邊。


  裴元辰緩緩地睜開了眼,兩眼還有些迷茫,仿佛不知身在何處:“我……”他揉了揉額頭,動了動身體試圖起身,卻立刻被建安伯按住了。


  “辰哥兒,你受了傷……不能動。”建安伯沉聲道,眼中也閃著淡淡的淚光。


  裴元辰皺了皺眉,好像想起了什麽,急急地問道:“南……那匹瘋馬它……”


  雖然裴元辰硬是把話轉了過去,但是南宮玥還是聽了出來,眉頭微動,心中有些複雜。


  建安伯夫人急忙道:“瘋馬已經被製服,已經沒事了……”現在有事的是你!建安伯夫人很想這麽說,但還是忍住了,雙手在兒子看不到的角度用力地攥緊了拳頭。


  裴元辰釋然地鬆了口氣,跟著似乎感覺到了不對勁,“爹,娘,我的腿……”


  建安伯忙打斷了兒子:“辰哥兒,你受了傷,搖光郡主特意過來為你診脈,你且先讓郡主給你看看吧。”


  裴元辰的目光穿過眾人落在後方的南宮玥身上,心下一沉,已經感覺到情況不對勁。他久聞搖光郡主醫術高明,給五皇子和皇上都治過病,但是搖光郡主一來乃女流之輩,二來又是郡主之身,三者兩府關係並不親密,甚至,還有些齟齬,如今自己的傷勢竟然已經到了請搖光郡主出麵的境地,恐怕是大大的不妙,難道他的腿……


  裴元辰臉色一白,幾乎不敢再想下去。


  “搖光在此謝過世子對大姐姐的救命之恩。”南宮玥走到榻前恭敬地對著裴元辰福了福。


  裴元辰勉強地笑道:“郡主不必客氣。當時瘋馬失控,傷人無數,我豈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弱女子受難而袖手旁觀呢。”


  裴元辰不愧是一個霽月君子,到了如今的地步,在他的臉上都看不到絲毫的怨懟。南宮玥心中有些不忍,正色道:“請容搖光替世子把脈。”


  南宮玥在榻邊的杌子上坐下,伸出三根手指給裴元辰搭了脈,跟著又背過身,讓張太醫幫著摸了裴元辰背上的幾處地方,問了幾個問題,可是張太醫和裴元辰的回答隻是讓她的心情越發沉重。


  果然,跟她之前想的一樣,裴元辰的情況……


  恐怕確實會癱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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