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自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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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夕陽染黃了整個榮安堂,溫暖而恬淡。


  南宮府的小輩們陸續來給蘇氏請安,這一日,就連禁足很久的南宮玥也來了,她向蘇氏福了一禮後,讓意梅送上了抄好的《女誡》。


  蘇氏也沒打開看,隻說了一句:“知錯就好。”便讓她坐下了。


  眾人閑聊了一會兒,外麵有丫鬟進來稟報道:“老夫人,趙公子來了。”


  蘇氏微微頷首道:“請他進來吧。”


  不一會兒,身穿蛋青色長袍,腰間係著寶藍色玉帶的趙子昂風度翩翩地走了進來,然後恭敬地向蘇氏行禮:“子昂見過老夫人,給老夫人請安。”


  蘇氏麵容慈愛地揮了揮手,道:“昂哥兒免禮。”


  誰知,這趙子昂居然沒有順勢起身,反而“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在了蘇氏的麵前。


  蘇氏一驚,忙道:“昂哥兒這是做什麽?還不快起身!”她給了趙氏一個眼神,示意她扶趙子昂起身。


  “老夫人,姑母……”趙子昂磕了一個頭,對蘇氏和趙氏道,“晚輩有一事相求。”


  趙氏連忙上前攙扶,故意說道:“昂哥兒,你這孩子,有話好好說,跪著做什麽。”


  “姑母,請先聽侄兒把話說完!”趙子昂執意不肯起身,“侄兒同柳姑娘情投意合,知道此事與禮不合,但還是厚顏希望兩位長輩能為子昂說項,向柳姑娘提親……”


  “柳姑娘?”蘇氏犀利的雙目微眯,心裏已經隱隱有所猜測,但還是問道,“昂哥兒,你說的是哪一位柳姑娘?”說著,她探究的目光銳利地投向了柳青清,這南宮府中的柳姑娘也隻有這一位了……如果趙子昂所言不假,這簡直……簡直是成何體統!


  “正是客居府上的那位柳姑娘。”趙子昂連忙道,“還請兩位長輩成全。”


  柳青清雙目清澈如水,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這個時候自己決不能亂。


  竟有人在她府中私相授受!蘇氏驚疑不定,正要質問柳青清,就見趙氏勃然大怒,憤憤地對著蘇氏道:“母親,如此不守婦道的女子,我們南宮家可消受不起,退婚,一定要退婚!”


  見趙氏如此反應,蘇氏心裏不禁起了疑心,難道是趙氏……趙氏對晟哥兒和柳青清的婚約大為不滿,這事蘇氏再清楚不過。若非顧忌長子南宮秦,蘇氏也巴不得當這門婚約不存在……可是長子畢竟是一家之主。


  蘇氏沉吟一下,吩咐道:“來人,去把大老爺和柳公子請來。”


  有兩個丫鬟匆匆應了一聲,快步走了出去。


  南宮玥淡定自若地坐著,如此低級的伎倆,大伯母居然也使出來了,哪有一點兒當家主母的樣子。


  一時間,屋內的氣氛壓抑得可怕,沉甸甸的,如同夏日暴雨前的時刻,沉悶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來。


  沒有人察覺趙子昂的異狀。他微垂眼簾,努力壓抑著心中的震驚:原來如此!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這個姑母還真是使得好手段!

  他在老家時,姑母給母親去信,隻說是有意為他保媒,對方是一個沒落世家的嫡女;等他到了王都後,姑母又改了說辭,說是因為長子南宮晟對柳青清似乎動了心思,可是柳青清決不夠格做南宮府的嫡長媳,所以才想讓趙子昂娶了柳青清好讓南宮晟死心……現在,趙子昂總算是明白了。


  這南宮晟和柳青清應該是自小訂了親,可是他這姑母趙氏嫌棄柳家沒落,便想使個法子把柳青清給打發了,而他趙子昂便成了善後的工具!

  可是事到如今,已經容不得他反悔,趙氏的賬他且記下了,以後慢慢再算!無論如何,他現在一定要把柳青清弄到手。他要讓南宮晟眼睜睜地看著心上人成為他趙子昂的妻子,才能報南宮晟先前的羞辱之仇!

  趙氏麵上依舊是一副憤憤然的樣子,心裏卻有幾分忐忑,她本來是想讓趙子昂故意把這事鬧到蘇氏跟前,最好能由蘇氏借著祖母的威嚴把這婚約給廢了,卻不想蘇氏完全沒按她預期般反應……也罷,就算沒有蘇氏,如今這局麵,柳青清已經是百口莫辯,就算是老爺來了,隻要昂哥兒咬死,老爺又怎能不暗生疑心?隻要老爺起疑,這婚事便成不了!

  等了近一刻鍾,南宮秦和柳青雲終於匆匆趕來。


  兩人依禮先向蘇氏請了安。南宮秦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地上的趙子昂,問道:“母親,這是……”


  蘇氏可不會自降身份重複趙子昂那些話,她看了身旁的王嬤嬤一眼,王嬤嬤立刻上前一步,解釋道:“大老爺,趙公子說同柳姑娘情投意合,如今正求著讓我們老夫人和大夫人作主成全呢!”


  南宮秦心下一沉,脫口而出道:“什麽?!”


  柳青雲憤怒地瞪著趙子昂,心裏恨不得將此人千刀萬剮。他深吸一口氣,對著南宮秦作揖道:“南宮伯父,若是南宮家真不願意與柳家結親,完全可以依禮解除婚約,我們兄妹也會立刻離開南宮府,請不要使如此齷齪手段、鬼魅伎倆毀我妹妹的名聲。”


  “柳世侄!”趙氏臉色一僵,覺得這柳青雲實在太不知禮數了,便不快地打斷了他的話,說道,“長輩說話,哪有晚輩插嘴的份!這就是你們柳家的家教嗎?不敬長輩,出言不遜……”


  “大夫人,還請慎言!”原本一直沉默不語的柳青清開口了。回想那日在玉凰軒的衝撞、偶遇,她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呢?


  心中雖然如波濤般起伏不已,但柳青清卻麵上不顯,緩步走到了兄長身邊,又道:“大夫人,我兄妹二人父母已故,長兄如父,兄長同南宮伯父商議婚事,並無過錯!”


  這一個個都是牙尖嘴利!趙氏被說得滿臉通紅,心中憤恨不已。


  “至於柳家的家教如何,卻不是大夫人隨口一句就能隨意指摘的。”一向溫和寡言的柳青清口齒伶俐,條理分明地把趙氏加在柳青雲身上的罪名一一給反駁了回去,“……長者悌,幼者敬,人總要先敬人而後人敬之,大夫人,您以為如何?”


  “你,你……”趙氏手指微顫地指著柳青清,臉色又青又白,柳青清的一聲聲一句句說得她像被架在火上烤著,隻氣得手腳發涼,心口刺痛,她何曾被一個小輩這樣當眾反駁過,此時的她隻覺得羞辱難當,咬牙切齒地說道,“……退婚,一定要退婚!”


  蘇氏心中歎息,對著趙氏已經失望至極,便是想做惡人,也要有本事才行!


  “不,我決不取消婚約。”


  滿頭大汗的南宮晟匆匆而來,隻見他因為奔跑,發絲有些淩亂,麵色潮紅。很顯然,他是聽到了消息,就立刻趕來所至。南宮晟大步走到蘇氏跟前,緩了緩自己的呼吸後,態度堅決地表明立場:“我相信柳姑娘,我不要退婚。”說著,他祈求地看著南宮秦,“爹,別退婚!我相信柳姑娘!”


  柳青清聞言不由麵色一緩,眉眼也舒展了下來。


  南宮秦看著長子,心裏很是欣慰,也暗暗慶幸,當年沒有心軟,早早的就把長子遷到了外院,由自己一手教養。


  “晟哥兒,”南宮秦麵色一正,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自然也是信柳侄女的,柳家家風清正,柳侄女斷不會做這樣的事!”


  南宮晟聽了鬆了口氣,趙氏卻是急了,忍不住看了趙子昂一眼。眼見事情急轉直下,沒有按自己想像中的劇本上演,趙子昂也有幾分心急:如果此事就這樣落幕,那他剛剛那一番作態,豈不可笑?


  事到如今,趙子昂無如如何也要把柳青清拖下水,他再一次央求道:“姑父,姑母,求求你幫幫侄兒和柳姑娘吧。晚輩同柳姑娘是真心相愛的,求您成全……柳姑娘隻是因為害怕這才不敢承認。”說著,他一臉深情地把目光投向柳青清,道,“柳姑娘,你別害怕,姑父、姑母會為我們做主的,不會有人責怪你的。你不用害怕,一切責任都在我,我不會讓你吃苦受罪的!”


  柳青清氣得渾身發抖,這個趙子昂居然如此無恥,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還不肯罷休。


  “趙子昂!你……”柳青雲臉色黑沉,他的拳頭握得緊緊地,恨不得一拳打上去。


  趙子昂絲毫沒有把他的怒氣看在眼裏,依然一副君子風度的作揖道:“姑父,姑母,請你們成全。”


  趙氏忙順著說道:“既然如此,那……”


  “夠了!”


  誰也沒有料到,出口打斷這場鬧劇的竟然是平時最為溫和的林氏,就見她站了起來,正色道:“母親,今日這事不管是真是假,這南宮府中有人私相授受,傳揚出去,我們府中姑娘的名聲也蕩然無存了!媳婦認為,此事不可聽一己之言,必須論個清楚才行!”


  眾人聞言怔了怔,卻是若有所思。


  黃氏本來是打算看好戲,但聽林氏這麽一說,深以為然。不管這大房唱的是哪出戲,決不能影響她家琳姐兒的名聲!

  “二嫂說得是。”黃氏忙附和道,不滿地朝趙氏看了一眼,話中帶刺地說道,“大嫂,你這侄兒也太不懂規矩了,就算是真和柳姑娘情投意合,也不用這樣當著大家的麵四處嚷嚷的!也不知道居心何在!”


  趙氏的心又瞬間被吊了起來,她憤憤地瞪了一眼林氏,若不是眼下不合適,她真想說上一句多管閑事!

  柳青雲亦知無論是不是要解除婚約,這件事必須分辨明白,他壓抑著憤怒,沉聲道:“趙子昂,你既然說與我妹妹兩情相悅,那我且問你,你是何時與我妹妹兩情相悅?你們又是如何私下相見?”


  趙氏臉色一變,正想開口,卻被柳青清打斷了,就聽她冷靜地說道:“趙公子,不如由我說給你好了。我們在這榮安堂見過七次,每次都是在給老夫人請安的時候。”說著,柳青清看向了蘇氏,“老夫人,您覺得在您的眼皮子底下,我和柳公子可有私下接觸的機會?”


  蘇氏麵沉如水,轉動著手裏的佛珠,緩緩道:“不可能。”


  “此外,我同趙公子還見過三次麵。”柳青清神情坦然,語氣淡淡地道,“一次是我見了我哥哥後,在回荷風院的路上,遇到了趙公子,最多也就說了兩句話。接下來便是前幾日,我陪南宮大夫人去了一趟玉凰軒,在走出玉凰軒後,正欲上馬車時,突然從拐角衝出兩個乞丐衝撞了大夫人的車駕……趙公子恰好出現了,這才又碰了一次麵。”說著,她看向了趙氏,“夫人,小女子說得可對?”


  那一日有數人親眼見證,趙氏隻好點頭道:“是,當時幸好昂哥兒來了,那兩個乞丐這才被嚇跑了。”


  “那麽最後一次,便是那一日,宣平侯世子夫人來府裏請府裏的眾位前去參加她生辰宴,當時我同玥妹妹她們出了榮安堂之後,遇到了我哥哥和趙公子,可對?”


  “正是。”南宮晟忙不迭頷首道,“那一日,我也在,柳姑娘對表兄最多也不過就是點頭致意而已,幾個妹妹都可以作證。”


  趙子昂急了,連忙道:“那一日確實如此。可是除此之外,我們不是還私下見好幾次嗎?柳姑娘,事到臨頭,你怎麽可以矢口否認呢?”


  “敢問趙公子,除此之外,我們還見過哪幾次,何時何地,可有人證?”柳青清麵若寒霜,“你倒是當著諸位的麵,說個清楚明白!”


  柳青清如此犀利地一連番質問,趙子昂幾乎是傻眼了,一般嬌滴滴的姑娘家遇上這種事,不是氣得說出不話來,就是隻會哭哭啼啼的了,可是柳青清居然一點都不怕,還要當麵與自己對質。


  但趙子昂也是頭腦轉得極快,馬上道:“柳姑娘,不就是你送定情信物給我的那一晚……”


  “不知是哪一日?在何處?誰能證明,你說的定情信物,又是什麽?拿出來與諸位看看。”柳青清的問題一個接著一個,讓趙子昂差點反應不過來。


  見狀,柳青雲麵露譏諷,冷冷道:“趙公子,怎麽這麽幾個問題,還需要想?不會是忘記了吧?”


  事情發展至此,在場的其他人哪裏還猜不出其中的貓膩,一時表情各異。


  “記得,我當然記得!”趙子昂額頭都滲出了冷汗,“不就是初十那日乞丐被我趕跑之後,你就對我芳心暗許,當晚就約我見了而。”


  柳青清目光冷得像冰刀,又問:“當晚?什麽時辰?何地?”


  趙子昂絞盡腦汁地道:“子時,二門……你親手送了荷包給我……”


  此話一出,趙氏的心更是墜落穀底,都不敢去直視南宮晟的目光。她可還記得自己那一日對兒子說,柳青清是在從玉凰軒回府的途中,告訴自己她早就已經同趙子昂情投意合,已經送了荷包做為定情信物,可是現在和趙子昂的話一比對……


  此時,南宮晟是心寒不已,簡直不敢去細想。在這件事上,母親究竟都做了些什麽?難道非要逼死柳姑娘才甘心嗎?

  “什麽時候二門居然那麽鬆散了?”黃氏涼涼地在一旁說道,“晚上還可以讓人隨意私會了?初十那晚,二門守門的是誰,必須嚴懲!”


  趙子昂背上冷汗直流,他知道那日柳青清回府之後,沒出過院門,自己若是一個說的不好,就是直接被拆穿的份,這才說了子時,因為那時正是他的小廝收到荷包的時間,而守門的婆子也確實不在。於是,趙子昂定了定神,說道:“那日守門的婆子不在,我和柳姑娘正好尋了空隙,這才碰上了麵,也就是那時,我同柳姑娘情定三生,柳姑娘送了個荷包給我。”


  “那還等什麽。”趙氏忙說道,“來人,去把那夜的守二門的找來……”


  大夫人發話了,自然是有人忙不迭地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就有一個婆子被帶了進來。


  那婆子一見滿屋子的主子們,嚇得都有點腿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奴婢見過老夫人,大老爺,各位夫人,少爺,姑娘……”


  趙氏看著那婆子,問道:“我來問你,初十那晚,是不是你守著二門?”


  婆子跪著答話:“是,是奴婢。”


  趙氏又問道:“趙公子說,你那夜子時,你不在二門,可有此事?”


  “是、是的!”那婆子一邊說一邊叩頭道,“奴婢當日吃壞了肚子,所以去了茅****婢以後不敢了!請大夫人饒命!”


  一聽婆子這麽說,趙氏鬆了口氣,怒目瞪著柳青清說道:“罪證確鑿!柳青清,你還有什麽可說?!”


  “大夫人想讓我說什麽?”柳青清挺胸而立,毫無畏懼地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事到如今,你還嘴硬!”趙氏一副痛心地樣子,向蘇氏和南宮秦說道,“母親,老爺!現在事情已經清楚了,媳婦不能容忍這樣的姑娘許給晟哥兒,媳婦一定要退……”


  “夠了!”


  南宮秦再也壓抑不住心頭的怒火,抓起一個杯子就朝趙氏扔了過去,杯子從趙氏的左臉擦過,“啪”地一聲,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碎末飛濺。


  趙氏幾乎傻眼了,周圍的其他人也傻眼了,唯有南宮玥半垂下眼簾,掩住眸中的異色,心道:幸好她昨日把她所知都告訴了大伯,讓大伯先有了準備,否則這南宮家真的是要一朝毀於婦人手,重蹈前世覆轍。


  “你不就是想讓晟哥兒娶明月郡主嗎?”南宮秦目光冷冽地盯著趙氏看了半響,看得趙氏心底直冒寒氣。


  南宮秦的話如同一個炸雷,瞬間就把趙氏給炸懵了,這事府裏本該隻有她和蘇氏兩個知道。就算是南宮琤,趙氏也隻是試探地提過一句而已,沒有明說。


  趙氏不由飛快地朝南宮琤看了一眼,南宮琤忙不迭搖頭,她怎麽會跟父親提這事呢?況且她還以為這隻是母親在異想天開而已!


  蘇氏心裏“咯噔”一下,知道以長子的個性,恐怕此事難以善了。她急忙低聲叮囑了王嬤嬤一句,讓她去外麵守著,切不可讓那些不懂規矩的奴婢窺視到這裏發生的一切。


  在場的其他人都是震驚不已,完全沒想到此事怎麽突然從柳青清和趙子昂又扯到了明月郡主身上。但眾人又不是傻子,略略一想,就知道趙氏打得是什麽樣的好算盤,她必定是想把柳青清塞給自己的遠房侄子,好讓南宮晟娶了明月郡主!

  趙氏心跳砰砰加快,忍不住有種不詳的預感。


  南宮秦仿佛看出了趙氏的心思,雙眸染火,勃然大怒:“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趙氏,你以為你和你侄兒所圖謀之事就真的是天衣無縫嗎?”這還是南宮秦多年來第一次不客氣地稱呼夫人為趙氏。


  “不,老爺,昂哥兒是真心喜歡柳姑娘!”趙氏急急地想要解釋,卻見南宮秦失望地看著她。


  “事到如今,你還不肯承認!”南宮秦失望地搖了搖頭,“你買通丫鬟偷了柳侄女的荷包;你們又收買乞丐假裝衝撞馬車;甚至昨日柳夫人還專程來府中拜訪你……這一樁樁,你以為就真的找不到憑證嗎?”


  昨日,南宮玥來書房告訴他這一切的時候,南宮秦真得很難相信,可是,調查之後卻發現玥姐兒所言非虛。趙氏以為自己瞞得嚴實,但一個小小的內宅,哪有可能真就密不透明,他想查,自然能查得到真相!而真相讓南宮秦真的很失望……他本還希望趙氏能夠迷途知返,沒想到今日就鬧出了這麽一出。


  趙氏一時慌了神,她還從未見過南宮秦用如此眼光看她,用如此語氣對她說話,不由急急地說道:“老爺,你聽我說啊,我這樣做都是為了晟哥兒,為了我們這個家啊!”


  一錘定音!

  趙氏這句話等於是承認了她和趙子昂的圖謀!


  榮安堂中,鴉雀無聲!


  黃氏有些幸災樂禍地看著趙氏,看來大嫂這回是要倒大黴了。這讀書讀傻了,大概指的就是大伯南宮秦這種人,這種人方方正正,一絲不苟,既最容易打發,也最難打發——無論是什麽人,隻要違反了他為人做事的準則,哪怕是親娘,他也不會客氣!

  而南宮晟和南宮琤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的母親,南宮府的大夫人竟然會做出如此卑劣的小人行徑,破壞一位姑娘的名節,那可是會要命的事。


  南宮秦揉了揉眉心,親眼看著趙氏鬧騰了這一場,他的心裏對她已經徹底的失望了,冷冷道:“事到如今,你還要言辭狡辯,你明明知道柳侄女是我為晟哥兒訂下的,卻膽敢找人汙蔑她清白!”


  南宮秦越說越氣,“居然還想著把柳侄女許配給你侄子這種無恥小人。這要是真讓你成了事,如了願,百年之後,我哪還有麵目去見我那柳兄弟!”


  被南宮秦說得臉一陣青一陣白,趙氏終於忍不住哭鬧地說出了真心話:“老爺,你就記得你那柳兄弟,怎麽就不替晟哥兒想想!這門婚事,根本就門不當戶不對,對晟哥兒的仕途一點助益都無……當年,你連聲招呼都不打,就做主訂下了這門婚事,我都沒有答應,反悔了又如何?”


  南宮秦被趙氏這一番氣笑了:“趙氏,敢情在你心中,我這個丈夫許下的承諾、做下的決定,若是不經由你同意,隨時可以使手段反悔了!好,真是好啊!好一個賢良的趙氏女!”


  趙氏死命地搖頭:“不,老爺,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錯了,以後我都聽你的。”這妻以夫為天,無論說到哪兒去,這次都算她錯了!

  “現在知道錯了,晚了。”南宮秦的聲音如同寒冰般冷洌,“我讓你準備晟哥兒和柳侄女的婚事,你推三阻四,現如今還做出毀人名節之事,若再讓你再留在府中,家風難正!”隻要一想到趙氏所行之事,他的心裏就直冒涼氣。


  “老爺!”趙氏不敢置信地看著南宮秦,差點沒癱軟下去,“難,難不成……你……”你要休了我?


  南宮秦搖了搖頭,“就算看在晟哥兒和琤姐兒麵上,我也不會休了你。將來晟哥兒要入朝、琤姐兒要出嫁,有一個被休棄的母親,你讓他們如何自處?”他頓了頓後,歎了口氣說道,“趙氏,你還是去圓覺寺住上一段時日吧!”說到底,就是趙氏的日子過得實在是太舒心,以致想東想西,貪欲漸盛,這才做出了如此蠢事來!


  “老爺……”趙氏雙目含淚,臉色慘白,“你真的要如此狠心!?”這圓覺寺她也聽說過,據說那裏規矩森嚴,普通人還去不得,乃是那些世家出身的寡婦、棄婦清修之所。


  “你既然做錯了事,就得受罰!”南宮秦毫不留情地說道。


  “老爺,你……”趙氏幾乎癱軟下去,一時間,隻覺得這四周所有人的目光像刀子一樣一刀刀地刺在她身上。她曾經是府中尊貴的大夫人,可是如今竟連低微的庶房、卑賤的下人都可以看她的笑話,甚至還要被送到圓覺寺這種苦寒之地!


  這不如要她的命算了!

  趙氏一咬牙,突然把頭上的金釵拔了下來,尖端對準自己的咽喉,哽咽道:“老爺,如果你要送我去圓覺寺,那……我還不如……”


  “娘,不要!”


  南宮晟和南宮琤失聲驚叫,一起向趙氏衝去,試圖攔住她。


  “你們不要攔著我!”趙氏哭天又喊地,死死地攥著發釵往脖頸送……南宮晟和南宮琤自然不能眼看著母親如此,三人頓時扭作了一團……


  直到一聲尖銳的驚叫聲響起:“啊——”


  一瞬間,時間仿佛停滯了。


  南宮琤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母親的發釵抓在自己的手中,尖端“滴答滴答”地滴著鮮紅的血液,一滴滴地落在地上。


  而趙氏的臉上,一道刺眼的血痕從趙氏眼尾劃到耳際,在她白皙的皮膚上,顯得如此刺眼。


  榮安堂中的幾個女眷和丫鬟都驚聲叫了出來。


  而趙氏卻是消停了,臉上火辣辣的感覺告訴她,她此刻受了傷,但是此刻她已經無心顧及這個……她雙目死死地盯著南宮琤手中的釵,這若是讓外人誤以為是琤姐兒傷了自己的臉,那琤姐兒可就全毀了!想著,她忙將發釵從南宮琤的手裏奪了回來,一臉的後怕。


  南宮秦冷眼看著趙氏,仿佛此刻才真正地認識了趙氏,認識了他的枕邊人。原來她也不過是一個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愚婦!難怪會和趙子昂合謀做出如此蠢事來!這蠢人也就罷了,怕就是怕她還自以為聰明,把別人都當傻子了!

  本來南宮秦還隻打算送趙氏過去三個月,現在卻已經打算在晟哥兒和琤姐兒的婚事都定下前,決不能讓趙氏回來!


  “趙氏!”南宮秦語含威脅地說道,“如果你還還惦記著晟哥兒和琤姐兒的臉麵,就好好去自省一段時間吧。若是你還執迷不悟,明日我就修書一封於趙家,讓他們看看你的所作所為……”


  趙氏打了個冷顫,她心知南宮秦素來是說到做到的,這樣的事,若真讓趙家的人知道,那她以後還有什麽臉麵再去見娘家人?!


  “我去……”


  趙氏頹然地跪坐在地上,心中一片冰涼,連臉上的疼痛都似乎忘記了。這真是一念貪,萬劫不複!

  “應嬤嬤,飄絮,你們還不扶大夫人回錦華院!”南宮秦下令道。


  “是,大老爺。”應嬤嬤和飄絮忙扶著趙氏下去了,一場鬧劇終於收場,而南宮琤還魂不守舍地站在原地。


  “趙子昂!”處理完趙氏,南宮秦的目光就落在了趙子昂身上,連名帶姓地叫著他的名字,嚇得趙子昂噤若寒蟬。他本以為他姑母好歹是南宮府的大夫人,萬事都能兜住,卻不想……


  “姑父,你就繞了侄兒吧。”趙子昂連連磕頭,他心裏最怕的就是南宮秦會想法子革了他的功名!那他這輩子就真的是毀了!

  南宮秦冷冷地看著趙子昂,眼中隻有厭惡:“我們這尊小廟,放不下你這尊大佛!你即刻搬離南宮府吧。”頓了頓後,他警告道,“你也是有功名之人,勸你愛惜羽毛,莫要再急功近利!否則……”


  他還沒把話說話,趙子昂已經又重重地磕了三個頭:“多謝姑父!多謝姑父!子昂已知錯,不會到處亂說的!”他的臉卑微地匍匐在地,沒有人看到他眼中怨毒扭曲的光芒……


  冬兒趕緊叫來了兩個粗使婆子,把趙子昂帶了出去。


  “二弟妹!”南宮秦跟著又看向林氏,作揖道,“以後這府中的中饋唯有麻煩二弟妹暫時接管了!”


  南宮秦這一句話如同一石激起千層浪,在每一個人心裏都激起了漣漪,連蘇氏都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長子竟要把管家的權利交給林氏?蘇氏一向不喜歡林氏,就算是如今南宮玥貴為縣主,蘇氏也還是對林氏左右都看不順眼……可是如今趙氏要被送到圓覺寺,若是不讓林氏掌家,那豈不是要把掌家的權利給三房和四房?


  想到這裏,蘇氏眉頭一皺,她是怎麽也不可能讓庶房掌家的!看來為今之計,唯有讓晟哥兒和柳青清趕緊成婚,才能把掌家的權利拿回到大房手中。


  蘇氏心中的各種思量,別人自然是不知,更別說,林氏根本就不想掌家。可是她也知道眼下的情況根本就容不得她拒絕!

  “娘……”南宮玥在一旁拉了拉林氏的衣袖,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


  林氏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大伯,那我就勉力一試了。”


  聞言,黃氏在一旁酸溜溜地想著:大房這一通折騰,豈不是讓二房、讓林氏成了最大的贏家!


  之後,蘇氏嚴詞警告了一番,說是誰敢把此事外傳,趙氏就是下場,眾人皆唯唯諾諾,跟著,總算是散了。


  走出榮安堂後,南宮玥不由回頭看了一眼,想到剛才發生的一切,她的心情很是複雜,昨日,她把趙氏和趙子昂的事告訴大伯,隻是為了讓大伯能治治趙氏,卻沒想到一切竟會走到如此地步!

  大伯的性子還是如前世一般,眼裏揉不下一顆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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