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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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蘇卿萍穿著一身月白的緞裙,手臂上裹著紗布,就款款地來向蘇氏請安了。
“萍兒見過姑母。”蘇卿萍盈盈福身,露出了天鵝般雪白的脖頸,顯得猶為楚楚動人。
“萍姐兒不必如此多禮。你受了傷,就該好好養傷,不用來向我請安。”蘇氏一臉慈愛地對蘇卿萍說道,“你現在多休息休息,才是正理。”
蘇卿萍楚楚一笑:“謝姑母關愛,不過禮不可廢,再說,萍兒已經好了很多,應該來向姑母請安的。”
“你這孩子,也未免太過懂事了。”蘇氏長歎道,心裏卻是對蘇卿萍的話很是受用。
“這是萍兒應該做的。”蘇卿萍接口道,“說起來,這次多虧了二表哥,如果沒有二表哥,萍兒還不知道現在是何處境呢!”
“這是他應該做的。”蘇氏不以為意地說道,“自家親戚就應該互相幫扶。”
蘇卿萍心中閃過一絲譏誚:互相幫扶?怎麽就沒見她的好姑母幫她一把啊?
她心裏這樣想著,麵上卻是不顯,反而是一臉感激地道:“即便是親戚,該盡的禮數還是要盡的,萍兒想親自向二表哥、二表嫂道謝。但萍兒身無長物,隻能自己做些點心送給他們了。”說到這裏,她又是話鋒一轉道,“特別是二表嫂,這次多虧她一路照顧萍兒,待萍兒宛若親妹,照顧有加,萍兒銘記在心!”
蘇氏皺了下眉,神色變得有些淡淡的,隨意地說道:“她是你表嫂,照顧你本就是她份內之事。”
蘇卿萍察言觀色,繼續說道:“話雖如此,萍兒還是萬分感激的。二表嫂長得漂亮,性格又好,難怪這麽多年來,二表哥對二表嫂一直敬重有加,別無她婦。”
“夠了!”蘇氏臉色越來越黑,終於忍不住大喝了一聲。
“怎麽了,姑母?”蘇卿萍故意做出一副驚訝的模樣,不解地問道,“萍兒有哪裏說的不妥嗎?”
蘇氏毫不掩飾語氣中厭棄,說道:“若不是林氏,我兒膝下至於如此荒涼嗎?這麽多年,老二膝下隻有昕哥兒和玥姐兒兩人。玥姐兒是還好,但再好,也隻不過是個女孩兒,遲早是要嫁出去的。昕哥兒倒是個男孩兒,可心智不全,有什麽用!”說到這裏,她的雙眼中染上了怒火。
“這,這也不能全怪二表嫂啊!”蘇卿萍一副護著林氏的樣子,“二表嫂也不想昕哥兒出事……”
“怎麽不怪她?”蘇氏麵色冰冷,遷怒道,“若不是她沒有照顧好昕哥兒,讓昕哥兒從假山上摔落下來,我一個好好的孫兒,哪裏會成如今這般模樣?哼,玥姐兒都這麽大了,也沒見她再給我南宮家添後,簡直是罪上加罪!”
“可……二表嫂畢竟隻有一人,即要照顧二表哥,又要照顧昕哥兒和玥姐兒,難免力不從心,難以顧及……”蘇卿萍明著幫林氏說話,可那未盡之言卻是讓蘇氏勃然大怒。
“她照顧不過來,卻還攔著不讓別人照顧侍候穆兒……”蘇氏一想到自己上次賜了兩個丫鬟,轉而又被退回來的情景,對林氏就越發不滿了。
蘇卿萍露出一副張慌失措的樣子,急急道:“是萍兒多言了,姑母千萬不要生氣,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她的心裏滿是歡喜,姑母果真不喜歡林氏,看來自己大有機會,取林氏而代之!
想到這裏,蘇卿萍不由地喜上眉稍,耐下心來陪著蘇氏說了一會兒話,逗得蘇氏開懷大笑之後,這才起身行禮告退。
出了屋子,蘇卿萍徑直去了榮安堂的小廚房,親手做了幾樣糕點,又換了身粉色的煙雲蝴蝶裙,讓六容提著食盒,嫋嫋娜娜地去了淺雲院。
丫鬟來報說蘇卿萍來了的時候,南宮玥正在淺雲院裏陪著林氏在說話,她不由眉頭緊鎖,心中警鈴大作。
林氏也有些驚訝,吩咐道:“請表姑娘進來吧!”
她起身拍了拍裙子,帶著南宮玥一起出屋去迎,口上客套地說道:“表妹怎麽來了?”
“二表嫂不歡迎我來嗎?”蘇卿萍麵露委屈地問道。
“怎麽會不歡迎!”林氏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隻不過萍表妹以前甚少來訪,我一時有些驚訝罷了!”
蘇卿萍臉色僵了一下,心裏暗罵林氏不給她麵子,卻不想林氏所言非虛。
南宮玥在一旁聽得直想笑,她知道娘親絕對不是在諷刺蘇卿萍,隻是太實誠了而已。
“是萍兒的不是。”蘇卿萍反應極快,打蛇上棍,趁機道,“以後萍兒必定多來走動,還請二表嫂不要煩了萍兒才是。”
“怎麽會呢?”林氏客套地回答道,“表妹能來,我歡迎還來不及,又豈會嫌煩?”
蘇卿萍一臉欣喜地說道:“二表嫂這樣說,我就放心了,那以後我就常來叨嘮二表嫂了。”說著,她連忙又把食盒奉上,“我今日特意是來向二表嫂道謝的。昨日,若不是二表哥和二表嫂,萍兒可是在劫難逃了。萍兒無以為報,親手做了一些點心,送給二表嫂品嚐,希望二表嫂莫要嫌棄。”
林氏讓如意接過後,溫和道:“表妹太過客氣了。”
蘇卿萍羞澀地笑道:“這是萍兒應該做的。”
這時,門外傳來丫鬟請安的聲音:“二老爺安!蘇表姑娘來探望二夫人了!”
話音剛落,南宮穆便大步走了進來。
他穿著一身繡著翠竹的銀白長衫,腰束鑲碧玉的墨綠色團花腰帶,整個人儒雅非凡,帶著濃濃的書香味。
蘇卿萍的眼中閃過一絲迷戀之色,心中暗道:如此俊朗不凡的男子配林氏豈不是可惜!一想到這裏,她的目中露出了一絲誌在必得的光芒。
蘇卿萍款款起身,向著南宮穆福了一禮,柔聲道:“二表哥安好。”
南宮穆微微頷首,道:“萍表妹。”
“萍兒是來探望二表嫂的,已經坐了有些時間了,正準備告辭。”蘇卿萍福了一禮,接著說道,“萍兒告退,就不打擾二表哥、二表嫂共聚天倫了。”說完,她施然然地轉身離去了。
出了淺雲院,蘇卿萍想著剛剛南宮穆看向自己的目光淡然無波,心中不免有點失望。但很快地,她心裏的失望就消散了。如果南宮穆如同南宮程一樣這麽容易上勾的話,她反而還瞧不上南宮穆了。
就連林氏生了個傻兒子,又多年無所出,南宮穆都沒有嫌棄她,這才是真正的好男兒。隻有這樣的南宮穆,才值的自己費盡心思去奪得他的心,讓他永遠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蘇卿萍不由的鬥誌高昂起來。
正想著,不遠處突然傳來談話的聲音。
“四老爺,您大喜的日子馬上就到了,這新房該怎麽布置?”這是四老爺的奶娘餘嬤嬤的聲音。
“怎麽合適怎麽布置!這種小事不要來問我!”盡管是自己大婚的事,南宮程卻顯得很是不耐煩,“別妨礙爺去和朋友們參加詩會。”
蘇卿萍的臉色瞬間就變得很難看。
自打一個多月前,她被蘇氏送去了鄉下莊子,南宮程再也沒來找過她。看來他即將有新婦進門,早已把他們的山盟海誓拋諸腦後!
一想到這裏,蘇卿萍便冷了臉,瞧也不想再瞧南宮程一眼,甩袖離去。六容心知她在氣什麽,又不敢多言,忙匆匆跟上。
“萍兒……表妹……”南宮程這時也注意到了蘇卿萍,她嬌美的容貌、曼妙的身段讓他不由的咽了咽口水,下意識地便開口了,試圖叫住冷著張臉正與他擦肩而過的蘇卿萍。
“不知四表哥有何貴幹?”蘇卿萍站下腳步,恭敬地福了一禮,但那疏離的語氣卻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深深的溝壑。
見蘇卿萍如此神態,南宮程心中不免有幾分複雜,訥訥道:“沒什麽事,隻是想跟表妹打個招呼……”蘇卿萍又回到南宮府之事,他自然是早就知道了,可是一想到當初蘇卿萍欺騙自己懷孕的事,他心裏還是氣恨交加。
這一刻,蘇卿萍的心徹底死了,南宮程如果當麵質問她那日之事,她倒還願意高看他一眼,她還可以給他找理由,認為他在氣頭上,所以才沒去莊子探望自己。
可如今事情過去也有一段日子了,他連問都不願意問上一句,其實骨子裏根本就是一個膽小如鼠的窩囊廢!他根本不可能為了她去反抗嫡母!
以前自己的眼睛是瞎了嗎?他那裏及的上二表哥的萬分之一!上天讓她能夠再回南宮府,一定也是為了補償她被南宮程欺騙,一定是的!
二表哥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想到這裏,蘇卿萍的心情頓時明朗了,她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疏離地說道:“那麽萍兒在這裏祝四表哥早日娶得佳婦!”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這一刻,蘇卿萍把南宮程徹底拋出自己的心裏,再不留一點痕跡。
一路來到榮安堂,蘇卿萍端莊的向蘇氏請過安,便坐在腳蹬上,陪著逗趣。蘇卿萍知道,她想要嫁入二房,蘇氏的支持是必不可少的,所以,她再怎麽氣之前蘇氏對她不理不問,現在也隻能做一個最最孝順的侄女。
接下來的日子,蘇卿萍開始和二房走得近起來,每一天都必定會來拜訪林氏一次。她慣會在表麵說說些漂亮話,把禮數做足,就算偶爾在淺雲院裏遇到南宮穆,也隻是很有禮貌地打聲招呼就告辭離開。倒是南宮穆在私下裏曾對林氏說,蘇表姑娘目光閃爍,顯是心性不佳之人,讓林氏不要與她太過親密。
他們倆的閨房細語,南宮玥自然無從知曉,隻是,她卻從來沒有忽視過對蘇卿萍的防備。她似乎能夠預感到,有一個凶猛的漩渦正在這看似平靜的日子裏,慢慢成形……
這一日,如往常一樣,用過早膳後,南宮玥隨著母親和哥哥去了榮安堂。
今日的榮安堂比往日熱鬧一些,除了一眾女眷和小輩們外,就連南宮秦也在。
看到南宮秦時,南宮玥不由一怔,隨後便想起,今天應該是他休沐的日子。
果不其來,南宮晟笑著向蘇氏說道:“今天爹爹休沐,便隨我們一起過來陪祖母說說話。”
“老大也好,晟哥兒也好,都是孝順的好孩子!”蘇氏樂得合不攏嘴。
南宮玥等人向蘇氏行了禮,各自坐下,陪著蘇氏閑話。
不多時,一個丫鬟掀開簾子,進來稟報:“老夫人,剛剛門房那裏來人說,有自稱故人來訪,說他們是柳家的。”
“柳家?!”南宮秦聞言,倏然起身,麵露驚喜道:“肯定是他們!快迎他們進來,這是貴客啊!”
蘇氏眉尖一蹙,但很快地恢複了常態。趙氏卻是直接變了臉色,微微低頭斂目。
不一會兒,一對風塵仆仆的少年男女就由丫鬟引著過來,進了東次間。
這少年眉目俊秀,年約十七歲,著一襲青色長衫,頭戴著書生巾,周身的光風霽月之度,掩也掩也不住。
那少女大概十三四歲,不過一襲藍色的棉布裙,卻絲毫不掩其風華,一身的端莊雅麗。她的容貌甚美,尖下頜大眼睛,眉眼盈盈如春山籠霧,膚色白皙,身姿若柳。見人時一顰一笑,俯身低頭請安問好,俱是進退有序,落落大方。
這柳氏兄妹,兄長名喚柳青雲,妹妹名喚柳青清。
一番見禮之後,南宮秦一慣嚴肅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開口問道:“雲哥兒,你爹呢?怎麽不見他隨你們一起來?”
此言一出,柳青雲麵露哀色,兩眼微紅,隻聽他聲音哽咽地道:“稟南宮伯父,家父已過世三年有餘。我兄妹一月前剛出了孝。”
柳青清也是神色哀傷,眼眶中濕漉漉的一片。
“什麽?柳兄怎麽會……”南宮秦大驚,麵露哀容,顯然受到了極大的打擊。
蘇氏坐在羅漢床上,眼眸半垂,掩去了那一閃而過的慶幸。
聽到這個消息,趙氏原本一直緊繃著身體,也是身體一鬆,感覺一身輕快,神清氣爽。既然柳老爺人都不在了,這對乳臭未幹的兄妹又能翻出什麽風浪來!婚約之事,她是一定不會認的!
她轉頭對著南宮秦勸道:“老爺,別太難過了,還是想想有什麽可以幫到柳公子、柳姑娘的地方吧。”
柳青雲飛快地掃視了眾人半圈,心中自有一番思量。他想到父親離世之前所說的話,讓他們若是有什麽困難,可以找南宮府的大老爺南宮秦求助,但切不可主動提起妹妹與南宮家大少爺的婚事……這親事講究的是門當戶對,如今柳家家道中落,兩家門不當戶不對,這結親不是結仇,又何必勉強!
那時,柳青雲方知,原來妹妹與南宮家大少爺南宮晟是定有娃娃親的,不過卻隻是兩家口頭約定,鮮少有其他人知曉。
他心中歎了一口氣,如今看趙氏這語氣神態,定是不願意再履行婚約之事。這樣也好,他也舍不得自己的妹妹嫁到瞧不起她的人家,去過著看人臉色的日子。隻慶幸,婚約之事,知曉的人不多,應該不至於壞了妹妹名聲。
心中有了決定,柳青雲的態度也就越發的不卑不亢了。
柳青雲再次施禮道:“不瞞老夫人、伯父、還有伯母,侄兒此次過府是有一事相求!”
“何須如此多禮!”南宮秦馬上道,“賢侄有什麽需求盡管說便是。”
趙氏連忙接口道:“是啊,隻要在我和你伯父力所能及之處,我們定會幫你的。”她在“力所能及之處”這幾個字上加重了語氣,言下之意不言而表。
南宮秦剛許下承諾,就被趙氏的話弄得十分尷尬。可趙氏是他發妻,他也不能當著眾人的麵下趙氏的臉麵,隻能略帶警告地看了趙氏一眼。
趙氏被看得心口一緊,但轉而想到自己的晟哥兒,她心裏就又發了狠。為了晟哥兒的前途,她決不能讓晟哥兒娶這麽一個破落戶家的女兒!
柳青雲的臉上依然恭敬,不急不緩地說道:“大夫人放心,小侄所求不多。會試之日將近,小侄此次進王都,便是為了趕考。小侄一個男兒無所謂,可以寄居寺廟。但是妹妹萬萬不可如此,我們兄妹在王都中既無親戚,又無宅邸,隻好冒昧過來相求,隻求讓妹妹在南宮府借居一段日子。小侄不甚感激!”
南宮秦忙道:“柳賢侄,什麽求不求的,實在太見外了,南宮家與柳家本就是多年世交,我與你父親更是至交好友,哪裏需要如此!這南宮府,你們盡管住下,無須去寺廟寄居!你們就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趙氏雖一萬個不願意他們住下,但也知道於情於理這都是必須的。
這時,沉默許久的蘇氏終於開口了:“雲哥兒,你伯父說得沒錯,哪有讓你寄居寺廟的道理!聽我老婆子一句,你還是和你妹妹一起住下吧,免得你妹妹為你擔心!”蘇氏一錘定音,自然無人再敢有異議。
敬著蘇氏長輩的身份,柳青雲忙躬身作揖:“那小侄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趙氏親自領著柳家兄妹去看他們的住處,哪怕心中有再多不滿,她也把一切安排的妥妥貼貼。柳家兄妹此行隻帶了一個丫鬟和一個小廝,趙氏更是親自挑了妥貼的人去服侍,體貼周到的任誰也說不出半點不妥來。
安頓好一切,趙氏去榮安堂找蘇氏複命,另一方麵其實也想尋機會試探一下蘇氏的意思,看看她對晟哥兒和那柳青清的婚約到底有什麽意向……
這時,東次間裏隻剩下蘇氏和隨身服侍的冬兒,其他人都已經退下了。
“母親,柳公子和柳姑娘的住處,我已經安頓好了。”趙氏笑吟吟地道,“母親放心好了,我已經親自去照應過了。吃穿用度,都按晟哥兒和琤姐兒的份例來!”
“老大媳婦,你做事我自然放心!”蘇氏微微頷首,一副很滿意的樣子,“你來得正好,我還有其他事與你說。”
“其他的事?”趙氏心裏浮現一絲希望:難道說是為了她心中所想的那樁事?
可惜,蘇氏卻是澆了趙氏一桶冷水,緩緩道:“老大媳婦,再過兩個多月,就是玥姐兒的生辰了!”
“玥姐兒的生辰?”趙氏絞緊了手中的帕子,強笑道,“府裏姑娘的生辰不都是一樣過嗎?今年是玥姐兒的十一歲生辰,一個小生日,不是讓廚房裏為她下碗長壽麵就行了嗎?”
蘇氏瞥了趙氏一眼,瞧出了她的小心思,心裏暗道趙氏真是上不了台麵。嘴上卻是不露聲色:“以往確實如此。但今時不同於往日,玥姐兒如今已經貴為縣主。這個生辰怎麽能和以前一樣過呢?到時府裏的各房聚起來,好好給她辦個生辰宴!”
縣主!趙氏心裏五味雜陳,當時宮裏來宣旨,她還能對自己說,這是南宮府的榮耀。可到了現在,她就體會出一些其他的東西了。
且不說二房名下多了一個皇莊,就單說這生辰,就和琤姐兒大不相同。琤姐兒十歲生辰也隻有一碗長壽麵,如今南宮玥的生辰卻要大辦,也不怕折壽!
明明南宮玥從相貌到才學,乃至氣質,哪一樣都比不上她的琤姐兒,為什麽偏偏皇上封她為縣主呢?趙氏心裏忿忿不平,卻沒有表現出來。
“兒媳知道了!”趙氏朝著蘇氏行禮,麵帶微笑,“兒媳一定辦好玥姐兒的生辰。”
蘇氏滿意地笑了笑,正欲讓趙氏退下,卻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於是道:“老大媳婦,你可還有什麽事要說?”
趙氏捏了捏帕子,終於含蓄地說道:“母親,那位柳姑娘秀外慧中,我看著也甚是喜歡,沒想到柳老爺竟是英年早逝……”
“老大媳婦,你就別繞圈子了,你可是想說晟哥兒與那柳姑娘的婚約?”蘇氏幹脆地打斷了趙氏。
趙氏臉上露出一絲赧然,為難地說道:“母親,並非我嫌棄柳家沒落,隻是晟哥兒是家中的嫡長子,將來是要繼承家業的,這柳姑娘小門小戶的,如何能擔得起當家主母的職責,又如何與王都中的各位夫人以及貴女應酬……自古以來,這親事講究‘門當戶對’,也不是沒道理的啊!”而且,一個如此寒酸的兒媳,隻會讓自己在王都中的貴婦麵前丟盡臉。
蘇氏揮了揮手道:“老大媳婦,你說的這些,我當然明白。隻不過這事卻不是你我能說了算了的。”她沉吟一下,對冬兒道,“冬兒,你去把大老爺叫來。”
“是。”
一旁伺候的冬兒福了個身,往外書房去了。
此時的南宮秦正在書房裏考教兒子南宮晟的功課,聽到下人通報的消息後,隻能匆匆去往榮安堂,他豈能不明白母親這時候找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麽事,卻沒想到這柳氏兄妹才到府裏不足半日,母親就忍不住了。
進了榮安堂,南宮秦行了禮後,便坐在了一旁的梨木圈椅上,明知故問道:“不知道母親,今日叫兒子來有何要事?”
“今日找你們來也沒別的事,就是想和你們說說晟哥兒的事。”蘇氏提到南宮晟這個嫡長孫,臉上自然而然地就掛上了笑意,“最近張夫子說晟哥兒學習很用功,大有長進,明年就可下場鄉試了。”
“這是應該的。”南宮秦頷首,對待兒子,他向來是嚴父。
蘇氏看著南宮秦,語露深意:“將來晟哥兒踏上了仕途,沒有一個好嶽家是不行的。”
“我南宮家的男兒豈是那種依靠他人,才能建立一番功業之人。”南宮秦肅然答道,他向來秉持著君子之風,更希望兒子能自強不息,而不是依靠嶽家。
蘇氏聞言便知南宮秦的態度,心裏不由有些惱火,幹脆就直接說出自己的打算:“老大,我就跟你明說好了,以後決不許再提起晟哥兒和柳氏女的那門婚事。”
趙氏心中暗喜,有婆婆出麵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南宮秦皺起眉頭,他一向孝順,這次卻不得不違背蘇氏的意思:“母親,我和柳兄是至交,如今他又離世,我怎麽能趁人之危做出出而反而之事!”
“柳家如今家道中落,連進王都趕考都要依附我們南宮府。若是晟哥兒娶了柳氏女,這對他的將來沒有一點好處,隻會拖累他。”蘇氏見兒子還是冥頑不化,苦口婆心的勸道,“我知道你信守承諾,但是你忍心看著晟哥兒因為柳氏女仕途受阻,從此意誌消沉嗎?你要是覺得對不起那柳氏,以後就由我們南宮家為她置辦一份體麵的嫁妝,再找戶好人家就是。”
趙氏在一旁不好說話,卻不住地點頭,隻要不是嫁給她兒子,她也不在乎花些錢給那柳姑娘置辦嫁妝。
“母親,莫欺少年窮!”南宮秦站起身來,正氣凜然地說道:“人無信,則不立。既然立下了婚約,就必須履行。我已經決定了,明年會試放榜,就讓晟哥兒和世侄女成親。”
“你……你這是要氣死為娘啊!”蘇氏撫著胸口,大口地喘著粗氣。這還是南宮秦第一次忤逆她。
南宮秦這次沒有理會蘇氏的反應,反而偏過頭去看趙氏:“夫人,從現在開始準備婚事吧!”他豈能不知道這件事定會有趙氏的參與,這就算是對她的警告吧!
南宮秦雖然性格嚴肅,卻鮮少發火,趙氏被他冰冷的眼神嚇得渾身瑟縮了一下,細聲回答道:“妾……妾身知道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南宮秦一甩袖子走到門口,回頭又看了蘇氏一眼,意味深長地說道,“母親,這南宮家的家主到底還是兒子。南宮家的家風絕不能歪!”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氏和趙氏麵麵相覷,這是南宮秦對她們態度最冷淡、也是最堅決的一次。看來想要破壞這樁親事,並非一朝一夕的事,還需要從長計議才行!
這場發生在榮安堂的爭執,南宮玥自然是不知,但她此刻的心思也被柳氏兄妹所占據!
直到下了閨學,回了墨竹院,她還在想著柳氏兄妹……心有旁騖的結果便是一幅好好的雪景梅花圖一不小心就多出了一筆。
南宮玥皺了皺眉,這幅畫算是毀了。她幹脆就擱下了筆。
她自然是記得這一對極為出色的兄妹!
前世,柳氏兄妹也來了……隻是那柳青清在一個夜雨天,落水而亡。
她到現在還記得柳青雲抱著自己妹妹浮腫的屍身失聲痛哭的模樣,絕望而哀傷,以及那眼中深深的怨恨。
當時,南宮秦心中內疚,甚至主動提出想要把南宮琤許配給柳青雲。柳青雲卻是拒絕了。前世,直到那一刻她方知,原來那柳青清和南宮晟是有過口頭婚約的。
可笑蘇氏、趙氏目光短淺,因柳家家世沒落,瞧不上柳青清,一心一意想要賴掉這門婚約,卻不想那柳青雲卻是個有大才的,在來年的會試中一鳴驚天下,更在金鑾殿中被唱名,成為探花,穿上大紅的官服一日看盡王都花,從此青雲直上。他有手段,有謀略,同科之中,唯有他仕途最為坦蕩,三年翰林後,他自請外放,從小小的一地縣令到一代封疆大吏,直到韓淩賦登基,他回京入閣,成為帝王心腹。
南宮玥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空,春天溫暖的陽光透過天上雲彩照射下來,看上去迷離而美麗。
前世的南宮家,因為婦人的短見,漸漸地越走越偏……最後更是落得滿門抄斬,隻留下她一人獨處冷宮!
今生,雖然她試圖力挽狂瀾,但看著蘇氏和趙氏的舉動,心裏還是有種無力感。
就好比這樁婚約,也不知她們倆又會做出什麽蠢事來……
南宮玥正沉思著,一隻手放到了她的額頭上,讓她從沉思中驚醒過來。
抬眼望去,南宮昕一臉關懷地抬手在她額頭上摸來摸去,認真地說道:“妹妹,別難過。娘說了,額頭上有了皺紋就是不開心了。瞧瞧你,你的眉毛、眼睛都皺到一塊兒了!”他看了看南宮玥書桌上的那張畫,指著它道,“妹妹,你是為了這張畫壞的畫不開心嗎?沒事的,我幫你改改就好了!”
南宮玥愣了一愣,然後露出燦爛的笑靨,一口應了下來:“好啊。那我就全靠哥哥了。”她退到一邊,心中感動不已。雖然別人都說哥哥傻,哥哥笨,卻不知道哥哥心思單純,對她永遠那麽好!
南宮昕走到書桌後,拿起筆,沾了沾墨後,毫不思索地提筆在南宮玥畫錯的那筆上描畫起來,簡單的幾筆便在枝頭上勾出一隻展翅欲飛的山雀,然後又在旁邊又添了一隻停在枝頭歇息的山雀湊成一對。
“好了。”他放下了筆,一臉得意地看著南宮玥,仿佛在說,誇我吧,誇我吧。
南宮玥看著這幅畫,初時還不在意,但很快就入了神。哥哥的這對山雀加的妙極了,極為貼合又不突兀,讓整幅畫的意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前自己的雪景梅花圖,清幽冷豔,隻讓人覺得冬日之寒冷,可是多了這對山雀後,讓人仿佛聞到陣陣梅香,想象著雪停之後春天即將來臨的生機勃發。
也許是因為哥哥心思單純如同孩童,所以才能將山雀的細節觀察得如此仔細,畫得惟妙惟肖,又或者……
南宮玥靈光一閃,不敢置信地看著南宮昕。又或者,經過自己一年的針灸,哥哥已經有了細微的好轉……外祖父的療法果然是有用的。隻要自己能找齊所有的藥,配合針炙,哥哥一定能恢複過來!
南宮昕見南宮玥遲遲不說話,有些心急,伸手在南宮玥的眼前晃了晃,急切地問:“妹妹,我畫的不好嗎?”
南宮玥不禁笑了,連連點頭道:“哥哥,你畫得好極了。不如我們拿去給爹爹和娘親看好嗎?”她深深地看著南宮昕,眼神純淨,盡是溫柔。
“好啊好啊。”南宮昕頓時眼睛一亮,拿起那幅畫道,“我們去找爹爹和娘親吧。”兩兄妹說走就走,急急地朝淺雲院而去。
他們到的時候,南宮穆正在淺雲院裏與林氏說話,一見兩兄妹攜手前來,兩人不由露出笑容。作為父母,最樂於見的便是兒女和樂健康了。
“昕哥兒,玥姐兒。”南宮穆笑著說道,“你們怎麽一起來了?”
“爹爹,娘親,”南宮昕行過禮後,就迫不及待地說道,“你們快看,我跟妹妹一起畫了一幅畫。”
“哦。那為父倒要瞧瞧。”南宮穆本來漫不經心,女兒的畫技他是知道的,確實不錯,但是兒子的畫功以五歲小兒的水平,許是不錯,但兒子已經十二歲了……
待南宮昕將畫放在桌上並鋪平以後,南宮穆隻是一眼,表情便認真起來,心中生出興趣。這幅畫確實不錯,隻是到底哪部分是女兒畫的,哪部分又是兒子畫的呢?
林氏也湊過來看,讚不絕口道:“畫得真好!這山雀是惟妙惟肖!這梅香仿佛撲鼻而來!”
南宮昕見母親誇獎,眼睛亮得仿佛夜空的星辰,正要說山雀是自己畫的,卻被南宮玥捂住了嘴。南宮昕一臉無辜地看著妹妹,南宮玥做了一個“噓”的手勢,故弄玄虛道:“爹爹,娘親,這幅畫是我兄妹一人先畫,出了錯以後,另一人修改的。你們說,誰是畫的人,誰又是修改的人?”
南宮穆和林氏均是以愣,互相看了一眼,照常理而言,自然是兒子落筆不慎,女兒正巧見了,便執筆為其修改。
南宮穆又將畫細細賞鑒了一番,覺得女兒的畫技大有長進,竟能將一幅失敗的畫作修改潤色得如此不露痕跡,真不愧是自己的女兒!
隻不過……
他轉念又一想,如果是如此理所當然地事,女兒又何必特意賣關子,女兒又不是那種喜歡炫技的性子。
難不成……
他心中隱隱浮現一個想法,不敢置信地朝南宮昕看去。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好一會兒,才艱難地說道:“昕哥兒,你可否告訴爹。”
這時,南宮玥已經放下了手,笑眯眯地看著南宮昕,仿佛在說,哥哥,你說吧。
南宮昕精神一振,趕忙指著畫中的雪景和梅花道:“這些梅花和雪是妹妹畫的,這對山雀是我畫的!”他話中掩不住得意。
南宮玥忙替他補充:“我本來在畫雪景梅花圖,誰知道一筆不慎便前功盡棄。正好哥哥來看我,就替我順勢畫了一對山雀。”她指著其中一隻山雀的羽翼道,“這便是我畫錯的那一筆。”
林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睛都紅了,拉過兒子,哽咽著誇獎道:“昕哥兒,你畫得太好了!太好了……”這一刻,她的語言如此貧瘠,隻能用最簡單最直接的語言來表現她內心的激動與喜悅。
南宮穆愣愣地看著那山雀的翅膀,也是無法言喻此刻的心情。他早已經接受兒子心智低下的事實,隻希望自己有生之年可以照拂兒子到老,可是現在,他眼前浮現了一絲希望……也許兒子也是有康複的可能!他不指望兒子聰明絕頂,隻希望他能像一個普通人一樣!
“昕哥兒,”南宮穆突然道,“你喜歡畫畫嗎?”
“喜歡!”南宮昕大力地點頭,跟著數著手指說,“我還喜歡雕刻、草編、玩泥巴……”
若是以前,南宮穆聽到這番話,心裏隻會覺得悲傷,可是此刻他卻壓抑不住笑意,道:“以後爹爹教你畫畫可好?”不止如此,也許他還可以教昕哥兒雕刻……
“好啊!”南宮昕用力地點頭,眼睛亮亮地說道,“爹爹,你教我畫大黑吧。我畫了好幾次,怎麽也畫不好……”
兩父子竟自顧自地聊起如何畫大黑來,一旁的林氏和南宮玥不由失笑。
一家人正其樂融融的時候,如意突然進屋,先給眾人行禮:“見過二老爺,二夫人,二少爺,三姑娘。”跟著稟告道,“三姑娘,皇後娘娘身邊的聞嬤嬤來了,說是皇後娘娘有口諭給姑娘。”
南宮玥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忙道:“我這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