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6章 過去篇開始！霰雪中的少年（2）
4.他不是流川楓，是春風
我開始不由自主地留意起宿舍裏的“臥談會”。
所謂“臥談會”，顧名思義是躺著的談話。而且是很多人的談話，這樣才叫“會”嘛。晚上宿舍的燈被統一滅掉後，宿舍裏的人未必一下子馬上就能入睡，於是就你一言我一語地發表大家的所見所聞所感。
“臥談會”內容總是覆蓋麵廣，傳播麵大，還有容易引發焦點訪談。
在T大一開始大家的宿舍是按照班級來劃分的。之後有部分家境不錯的同學便開始和公寓區的學生調換，隻要補給對方一定的錢，基本上交換就完成了。
所以那個時候留在我們宿舍的，大多是家境不夠富裕或者說還沒有富裕到可以搬出宿舍的程度。
所以宿舍裏很多女生的夢想，便是釣到一個不錯的金龜婿。最好是又帥又多金。據說，女人的一生會有兩次投胎，第一次投胎是母親把自己帶到這世上，第二次投胎便是嫁人。
她們的想法讓我想起李影兒，她的爸媽好像也說過這樣的話。
從前我是關燈之後倒頭便睡的，甚至是關燈之前就累得昏昏欲睡。這個宿舍裏的女生隻有我一個是需要做勤工儉學的。
宿舍裏忽然被黑暗籠罩的夜，我正在努力地入睡。很早以前我的夢境是虛無而飄渺的，現在逐漸變得清晰了。更奇怪的是，我最近的聽力似乎變得敏銳了。
“啊！徐一帆也參加嗎？”
那天宿舍裏在討論籃球，具體是哪個係和哪個係我沒有仔細去聽。
朦朧的睡意突然被這樣一聲尖叫打斷，我本能地有些惱火，但我捕捉到她尖叫中的關鍵詞。
徐一帆，像夢魘一樣。
隻是一個名字而已，一張輪廓分明的臉便無比清晰地呈現在我的腦海裏。
之後，大家還說了些啥，我忘了。我隻記得學校最近會有籃球友誼賽，徐一帆會參加。也就是說，在那之前，他可能會出現在籃球的練習場上。
我開始經常路過T大的籃球場。從來不奢望能夠真的認識他，隻是看一眼也好。
陽光下的球場，我終於有一次見到了那個身影。
他穿著橙色的球衣，陽光下的臉掛滿汗水。往常很多次見到的他都是清冷沉默的，這一次是陽光爽朗的。
我看見他站在罰球線外往籃框裏投球。
微蹲，起跳，抬手腕，將球送出去……
流暢，有力，優美，都在這一瞬間完成。
完美的拋物線，下一個瞬間裁判將比分又翻動了一頁。
操場上有很多搖旗呐喊的人，那個瞬間我聽見很多女生在尖叫。
確實。我也想尖叫。我看見他的發梢隨著他那一連串優美的動作翻飛躍動，美的奪人心魄。
“流川楓！”
“徐少簡直就是現實版的流川楓！”
我知道那些女生在說什麽，她們是在讚美徐一帆冷漠，桀驁，輕狂，華麗的技術和清俊的麵容。
而他，是我心中的一縷春風。不是流川楓。
闊別煉獄般的高考之後，我終於有點遇上春天的感覺了。
5.最落寞的夜裏最絢爛的相遇
T大所在的大學城商業區有一條聞名的街道叫“學士街”，但是T大的學生把它叫做“墮落街”。那條街上吃、喝、住、行樣樣俱全，周末的時候我們宿舍的女生常去那腐敗。
我本來跟她們是有距離的，因為我要經常出去做家教甚至是去給商家發宣傳的傳單。因為我開始參與她們的“臥談會”，大家的關係竟然一天天變得融洽起來。有人開始親昵地叫我“花花”而不是“林芊花”。
有室友問起我名字的緣由，我不好意思說那是個老伯看了滿院的牽牛花後取的名字。我說，“林”是雙木，寓意很多樹，我的名字是“花千樹”出自《青玉案·元夕》“東風夜放花千樹”。
於是一眾人自歎從前的有眼無珠。原來那麽有詩意的名字竟然被她們想象得那麽粗陋。我竊笑，原來我不僅有幽默的天賦，扯謊這樣的事也很有天賦。
在“墮落街”有一家生意非常紅火的理發店，名為“煩惱絲”，我們宿舍的女生經常光顧這裏，以她們的經濟情況，每周來這洗一次頭做一次頭發護理還是可以承受的。我也會跟著她們來這，我是看中這裏理發師修剪劉海的技術，而她們是看中這裏的理發師以及經常出沒這裏的那些帥哥。
所以，即便是跟她們在一起，即便是和她們越來越親密，我還是忍不住時常落寞。就好像她們都已經開始滿足更高的精神追求時，我還停留在解決溫飽階段。不過，我也有我的精神追求，與其說是追求，倒不如說是寄托吧。
我喜歡徐一帆，那是一個不能說的秘密。
如果說出來，大家不會覺得奇怪，因為愛慕徐少的人在T大可多了。但在內心，應該會笑話我不自量力。
這大概也是我的卑微。
我從來不知道，暗戀一個人的心有時候會卑微到塵埃裏去。暗戀一個人的心情，就像是瓶中等待發芽的種子，永遠不能確定未來是否是美麗的，但卻真心而倔強的等待著。
是的，我喜歡徐一帆。但我不能告訴任何人。
“煩惱絲”這裏的理發師手藝好，服務態度好，每個理發師都那麽的帥氣，整個理發店都因為他們而熠熠生輝。
不僅僅是我們宿舍的女生，還有其他宿舍的女生……
如此多的女生自然又會吸引一批來看美女的男生……
周而複始地，出沒在這總是美人雲集。
我們宿舍的大姐說：“今年的平安夜，我一定要兩個人過。”
大家跟著一起哄鬧，最後好幾個女生都跟著立誌，大意就是要在新年前擺脫單身。
我悶聲走路，她們拽住我說：“花大仙，您又神遊到哪去了？”
“難倒你有心意的人了？”
“就是啊，想得那麽出神。”
……
我有些尷尬莫名。不久的平安夜，宿舍裏果然隻剩我一個人。
因為，她們都出去約會去了，隻剩我一個光棍。
平安夜，補課的孩子也有活動，所以今晚注定是一個落寞的夜晚。
鬼使神差地在T大的校園裏亂逛，竟然看到話劇社的活動。更關鍵的是，我看見了徐一帆的名字。
他今晚，也沒有約會？
我木訥地跟在看熱鬧般的人群中，直到看見魂牽夢係的那個人。
他的聲線很溫柔，不妄不殤。
“今晚的熱鬧隻為我們的話劇社招新人，若有意的同學可來這邊麵試，我也會與大家一起對戲。”
我幾乎想也沒想的便跟了過去。
跟過去的人很多，很湊巧的是我的麵前正好是徐一帆。
我緊張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皺了下眉，大概是覺得我沒有戲感吧。
他問我怎麽理解邊城裏的翠翠這個人物形象。
我說她天真善良、溫柔清純。
他問：“就這些？”
本來，翠翠應該有著一個完滿的家庭，可父母麵對著於理不容的堅貞愛情同時放棄了生命。本來，翠翠應該有著一個完滿的婚姻，可爺爺的溺愛與焦急將她的愛情葬送在了天保兄弟的偏執裏……
我那個時候不知道為什麽眼淚就出來了。
他說：“林芊花，不要哭，你隻能笑，要笑。”
我睜大眼睛，問：“為什麽？”
他說：“笑，全世界便與你同笑。哭，你便隻是獨自哭。如果隻是哭，這世界便會逐漸遺忘你。”
那是我在T大最落寞又最絢爛的平安夜。
沒有成為話劇社的演員，沒有戀愛，但我到達了那個人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