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 嚴縫密合,鬥榫無間

  看到尉文龍臉上綻放出的笑容，我轉了轉手指，道：


  “很久沒怎麽看你笑得這麽純粹了。”


  尉文龍側過臉去，笑容漸漸收斂：


  “這個世界上能讓我笑的東西太少了。最近連紅棗都食之無味了。”


  “你的眼袋加深了。”看著尉文龍那略顯浮腫的雙眼，我說道，“不要讓自己太勞頓。”


  尉文龍笑了笑，道：


  “反正在希爾伯特空間內不會死，我不用擔心過勞死。這也是對希爾伯特空間內規則的利用。”


  “可是大腦的運算效率還是會下降，從綜合利益來考慮，你還是需要根據你的勝利周期，保持每天一定限度的睡眠時間。我已經根據你的生理周期，計算好了你每天需要睡眠的時間，同時也給你安排好了每天劑量不同的鎮定劑。你按照我設計的劑量去服用就行。”我淩空一抓，抓出了一把鎮定劑送給了尉文龍。


  尉文龍掃了一眼那排列整齊的針筒，簡短地道：


  “謝了。”


  就在我和尉文龍對話之際，禦鏡堂卻是轉動著左輪手槍，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


  “兩小無猜，深情對視啊？這算是俞伯牙和鍾子期，還是馬克思和恩格斯？”


  語畢，禦鏡堂也不客氣地一屁股竄上了沙發，叉開粗短地雙腿，手裏托著一個鮮潤多汁的蘋果，老實不客氣地啃了起來。


  我沉下了臉來，道：


  “禦鏡堂，我可不記得你還有時間到這邊來偷懶。”


  禦鏡堂翹起了嘴角，笑道：

  “那個有毒又懷才不孕的娘皮把所有的差事都給大包大攬了，沒有我，她都能做下去。所以沒有醜爺我什麽事了。戰略布局這種事，本來就隻需要一個司令。我更擅長的，還是臨陣殺敵地，當然，比臨陣殺敵更擅長的，是玩虐人心。”


  “一條船，不需要兩個舵盤，其事在理。看來，你還有其他收獲。”我隱然一笑，道，“我知道你不會安分的，說出你的成果吧，禦鏡堂。”


  禦鏡堂手指轉動，柯爾特357蟒蛇在他的手中靈巧地轉動著：

  “我說了，醜爺我擅長虐人。那麽，虐人能幹什麽？想必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我笑道：

  “渡劫。”


  “不錯。”醜爺冷冷一笑，“所以，感謝我吧，希爾伯特空間裏可以無數次推倒重來，所以，我把妖魔世界，所有剩下的和尚道士，還有那些小妖精，都給虐到九劫了。反正死了還可以清除重來嘛，多死幾次，自然知道渡劫的竅門了。嗯……八十一個妖術師，七十二個小和尚道士，都升滿級了。你說，這麽大的功勞，是不是該犒賞我點什麽？”


  我隻是冷冷地看著禦鏡堂，道：

  “你對阿雪和煙煙做了什麽？”


  禦鏡堂擺了擺手，聳聳肩，滿不在乎地道：


  “你說過別讓我對你的隊長權限打主意，可沒有說過不要對你的兩個妹妹打主意，所以，我虐了半個月，就到了九劫了。說實話，要說淨心術，我可找不出比你那兩個妹妹更適合的。還是說，要我把這段曆史給刪除？”


  我笑了一下，道：

  “好了，不用裝了。”


  “好吧。我開玩笑的。”禦鏡堂擺了擺手，“反正以你的冷讀術和讀心術能力都能看出我的真假，這種無趣的質問，我能給你正經回答麽？你的那兩個妹妹，都被保護起來了。她們的金丹，我讓玉狐宗的人給取了，給了其他人。而且，你放心吧，那個姓宋的老道士配合宣傳下，不論是那些妖魔鬼怪，還是那些光頭和尚，現在都對我們很配合，就算是九劫的妖魔鬼怪，現在也會絕對服從我們的命令——或者說，你的命令。”

  說到這裏，禦鏡堂還特地翹起了眼皮，給了我一個富有深意的眼神。


  禦鏡堂咬了一大口蘋果，然後背靠著沙發，大大咧咧地道：

  “老子累了，休息會兒。順便一提，那些渡劫的妖術師，基本都是男的，老子雖然會虐人，但可可不擅長給女妖怪找對象。要找適合因緣的戀愛對象，擴充妖術師人才庫，就找那個蛇蠍美人兒去吧，她是開銀行的，婚姻市場也是市場，愛情投資也是投資，相親就像金融，也有漲有跌，想必她擅長得很。這個年代，沒錢談什麽戀愛，人手一套房，什麽家庭糾紛都沒了。”


  尉文龍歪了歪脖子，道：


  “你還是對一剪梅很有意見。”


  “我怎麽可能對一剪梅沒意見？”矮子懶洋洋地說。“老子我最喜歡的就是唱反調，包括她的名號。一剪梅，意見沒？”


  “諸位，看來也算是言談甚歡啊。”一道平和溫雅的聲音響起，司伏見緩緩走來，臉上帶著幾分淺淡卻又不失深意的笑意。


  “扯淡甚歡。”矮子隨口道。


  “司伏見，匯報一下情況吧。”


  司伏見向我微微鞠躬，然後道：

  “全球部署非常順利。因為之前就已經有過妖術師威脅世界以及各國戰略升級的情況，所以現階段的部署隻需要在之前的戰略部署之上加一把火就可以達成不錯的效果，這多虧了我們在第一輪階段就已經開始第二階段的布局。意識形態統合和輿論宣傳方麵，基本沒有什麽問題。現在，已經到了全民備戰狀態，民眾的口碑和風向也達到了高度一致。目前，妖術師和道士法師已發布在了全球各地。他們的能力可以覆蓋全球，每一個妖術師都有一個各自的轄區，任何一個外來入侵者進入轄區，都會在第一時間內被發現。除了衛星定位之外，還有客機和軍用飛機全天二十四小時在全球巡回飛行。而所有的核武器、高爆導彈、生化武器發射係統都已經對準了世界的任何一個角落。當然，目前，金丹的開發還存在困難，更先進的武器既不太可能立刻研製出來，而且就算研製出來，也不太可能大規模使用。金丹的能力，目前依然隻限於每個妖術師或者法師自身的特異功能，想要軍用化還沒有那麽容易。”


  “基本到位了。麵對其他世界可能存在的核彈打擊，必須要設置更靈活的指揮中心，需要設定第一、第二，乃至第三指揮中心以應對指揮中心被打擊的情況。除此之外，世界之書和隊長的保護措施，也必須到位。”


  司伏見微微一笑，英俊的臉上帶著幾分的溫煦，他看著我，道：

  “其實我倒是很想知道那些狐仙小姐的下落。我也尚不清楚狐仙小姐的生死情況。不過，很顯然，你並不允許我們這麽做。狐仙是不死之身，如果讓她作為妖魔世界的隊長，那麽……我們很大程度上就少了一個弱點。”


  “這一點我自然明白。我會妥善處理。”我淡淡地道，“在這一點上，不牢你費心了。”


  司伏見臉上浮現出了玩味的笑意，他以端正的姿態做到了我和尉文龍的中間，手中抓出了一瓶德國黑啤，司伏見灌了一口德國黑啤，道：

  “是我喜歡的Warsteiner黑啤酒的味道，有後進。嗬嗬，終究還是德國的黑啤最正宗，啤酒不能算酒，而中國的啤酒根本不能算啤酒。”


  灌了口啤酒後，司伏見看向了我，道：


  “你又刪除了自己的記憶了，是吧？你隱藏了狐仙小姐的下落。”


  我笑了笑，隻是以沉默的微笑回應司伏見，沒有回答。


  司伏見掃了我的眼神一周後，道：

  “讓我用微表情讀取術算算，你的眼神在問我，我為什麽會這麽認為，是吧？很簡單，狐仙小姐有著不死的能力，就算把她丟到真空，或者埋到岩漿和海底，她都不會死。極端點說，如果有辦法把狐仙小姐送到火星，那麽，我們在第二輪遊戲結束之前，或許都可以處於安然的狀態。”


  “你忘了考慮一件事。”我平靜地道，“能夠讀取我的心思知道狐仙是隊長的人，自然也能知道狐仙的下落。所以，我沒有必要把狐仙藏著掖著。她在哪裏，我是真的不知道。”


  司伏見將手中的黑啤丟給了我，道：

  “既然如此，你沒有去找她。我很意外。事實上，根據我的分析，狐仙小姐符合渡劫……”


  “司伏見。”我平靜地打斷了司伏見的分析，隻是目視著前方。


  “好吧。”司伏見溫和地一笑，“踩到沼澤地了，我不該多問，自罰。”


  語畢，司伏見拿起了手中的黑啤，開始朝喉中猛灌。


  半瓶酒後，司伏見擦了擦嘴角的酒水，眼神微醺地道：

  “對於別人來說，醉是麻醉大腦的毒品，但對我來說，煙和酒是男人提神醒腦的不二利器。”


  穿著端莊的黑色緊身裙的玄牝緩緩地走到了我的麵前，端起了我手中的酒瓶，虔誠地道：


  “主人，需要上酒麽？”


  “8831分之4969滿。超過這個閾值會影響我大腦的魯棒性。”我平靜地淩空抓出一個白瓷酒杯，平靜道。


  “好的。”玄牝甜柔地一笑，她以標準的酒保姿勢，輕輕地側身提臂，將酒瓶中的酒水，緩緩倒入了我的酒杯中。


  那一刻，在蕩漾漂流的酒液裏，我看到了一雙小鹿般溫潤的眼睛，像鴿子那樣的清純親和。


  那是金娜的眼睛。


  眼睛。


  隻有玄牝的眼睛，我是按照金娜設計的。


  “主人，你的情緒不穩定。”意識到我的神情恍惚，玄牝提醒我道，“我剛才對檢測到的你的大腦運動皮層就對顳葉皮層生成和轉化出有意識的視覺圖像進行範德蒙矩陣計算時，發現了波動幅度更大的離散點。”


  除了進行金丹能力的分析之外，玄牝也是檢測我的大腦的檢測儀，她能夠實時監控我的大腦狀態，並且給予及時的提醒。


  我閉上了眼睛，揉了揉眉弓，道：


  “沒什麽，我知道該怎麽保持我的情緒穩定。”


  一個月的時間在不斷地綿延向前，就像是仙俠世界那連疊無盡的雪峰。


  在分工明確的機製之下，所有的布局都是高效的。尉文龍負責技術研究，墨隆負責腦域，宋道明負責妖術師和佛道協會成員的任務分配以及技能訓練，一剪梅在軍事布置的同時篩選潛在的備用妖術師成員，矮子則負責妖術師的渡劫，這是因為妖術分為體術和心術，而在目前，體術能夠發揮的作用太過有限，我們開發的主要是心術能力，因此，那些擅長體術的妖術師的金丹會被剝奪，將機會讓給新開發的心術妖術師，而且，心術也分為實用價值高和低的，我要求一剪梅挑選的，自然是實用性更強的。此外，司伏見則是負責情報工作，臥底、潛入、外交甚至是暗殺等人才的培養和篩選工作，主要交由他負責。


  佛道協會的大能能夠應對有預警體係配合下的核打擊，而所有達到了九劫的妖術師，其能力都足以覆蓋整個地球。


  就算不算我和狐仙以及無法渡劫的兩名淨心術成員，剩下的七十七名妖術師裏，除了三十名體術成員之外，剩下的四十七名成員，都是能夠將心術覆蓋全球的人物，而其他三十名的體術成員，也在一剪梅和玉狐宗的篩選之下，讓出了金丹，將機會給了更多其他本命妖術為心術的新妖術師。

  於是，整個地球，變成了一個巨大的“俄羅斯套娃”。


  足足有七十七層幻境，覆蓋在整個地球。


  控身術、讀心術、亂情術、定身術、奪魂術、攝神取念術、障目術、延時術、數據化術、忘心術、共感術、死術、傳聲術、催眠術等妖術層層疊加，整個地球，仿佛都已經失去了其真實性。尤其是像死術這種殺傷力極其強大的妖術，達到了九劫的金狐仙子，隻需要稍微動一動手指，就可以將地球上的任何一個人，甚至是任何一個有大腦的生物給殺死。


  任何外來世界的入侵者，隻要被讀心術檢測確認來者不善，那麽，利用死術將其殺死，是輕而易舉之事。


  七十七層幻境，這是妖魔世界世界除了核武器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佛道協會保護罩之外，最可怕的防禦體係。


  “嚴縫密合，鬥榫無間。這般的準備，某種程度上，的確算得上是麵麵俱到了。”見到了我的布局之後，宋道明如此評價道。


  “還差太遠。”我搖了搖頭，“單調性太高了。說到底還是心術領域層次的布局，一法破，萬法破。如果其他世界恰好有人能夠抵禦心術，那麽，這看似聲勢浩大的七十七重心術體係，不過是空中樓閣。”


  “可是我們世界的科技水平也隻是二十一世紀而已。”墨隆上前來道，“除了根據金丹和妖術師開發出來的技術，還能有什麽其他的防禦體係？別忘了，我們可是妖魔世界，正如其名，妖魔鬼怪，顯然是我們世界的招牌。”


  “正是如此。”我笑道，“正因為妖魔世界是我們這個世界的招牌名稱，其他世界才有可能會在第一世界針對妖術師下手。名字，會暴露我們的能力。”


  “可是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麽賣點？”墨隆無奈地笑道，“我們並不知道其他世界的能力狀況。萬一我們大力發展其他的技能，而那正好是其他隊伍所擅長的，那麽也許會正好班門弄斧。”


  我笑道：

  “這你可就錯了，墨隆，雖然我們的確可能因為本世界的發展道路不同，在同樣的道路上不如其他的世界，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就完全不擅長，或者……不能進行偽裝。”


  “偽裝？”


  我微微點頭，道：

  “你可曾想過，美夜子將我們幾個世界分配的規則？”


  “當然是想過不少。”墨隆微微皺眉，道：。


  “根據我的猜想，美夜子在分配隊伍時，可能會注重一定的均衡性。最初參賽的世界，是七個，我想，不太會出現一個世界完全碾壓其他世界或者多個世界的情況。因為如果有某個世界是一家獨大的話，那麽，它要麽可能完全碾壓其他世界，要麽會引起其他世界群起而攻之，這樣一來，最終的結果，很大概率是一個隊伍的獨裁專製或者劣幣驅逐良幣導致最差的隊伍留下，最終隻能選出最強或者最弱的幾個隊伍，這就非常沒有懸念了。從遊戲的娛樂性來說，每個世界各有特色，整體較為均衡的情況，會更有可看性。我對美夜子進行過人格分析，從她的言行舉止來看，她舉辦上帝遊戲的目的，還是更傾向於娛樂性。尤其是你之前威脅美夜子成功的情況，更是讓我相信美夜子會側重於上帝遊戲的均衡。”


  “不錯。”我點點頭，“之前美夜子在將我帶到仙俠世界時，我的確是通過猜測美夜子背後的力量來測試過美夜子，因為我的威懾成功了，所以目前能夠得到的一條較為可靠的信息，就是娛樂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