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劍山海 第一百三十二章 蔣子文
對於沒有太多感情經歷的牧徑路來說,他所說的『泡妞三十六計』不過也是自己前世在網路聽來的罷了。不過說著無心,聽著有意,不管是李小白,還是跟隨李小白來的的青年和李威,居然都將牧徑路所說的當作了至理名言。
原本只是想要拖住李小白,讓須羽薇離開,沒有想到,牧徑路越說,三人越是感興趣,牧徑路就越帶勁。說著說著,四人都喝得伶仃大醉,最後還是謝必安和范無救上樓將四人給抬走了。
翌日,巫咸國內。
「首席,那三個小子真不管了?」
牧徑路看了看謝必安,輕笑道:「一個是『威遠鏢局』的少鏢王李威,另外兩個既然能夠和李威交好,身份肯定也不一般。」
「找到蔣子文之後,我還要儘快前往南方,耽擱不得了。」
走在巫咸國內的街道之上,牧徑路隨意的解釋著,兩隻眼睛不停巡視四周,尋找那個自己都不知道樣貌的蔣子文。
「滾犢子,又來騙酒喝。」一聲怒罵,吸引了牧徑路等人的注意。不遠處的一個青樓門口,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子被扔了出來。
「翠花,你怎麼這麼無情。之前大爺在你這花的銀子都白花了么?」男子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大爺我不過欠了兩個月的酒錢,就不認識人了?」
牧徑路眉頭微皺,有些不屑的看著被扔出來的蓬頭垢面的男子。
大哥,兩個月的酒錢,你還好意思說?這可是青樓啊。
「蔣叫花子,要不是昔日你那父親對我『留雲閣』有恩情,我們早就將你扔了出來了。」小廝惡狠狠的看著蓬頭男子,「兩個月的酒錢,已經夠換恩情了。如今又多遠滾多遠,要是敢再來,大爺我打斷你的狗腿。」
另一個小廝趕緊捂住發出狠話小廝的嘴,輕聲道:「別太過了,再怎麼說他也是算是修士,萬一那日……」
這個小廝沒有說完,卻讓罵人的小廝面色微變,然後狠狠的甩了甩手,返回了『留雲閣』之中。
蔣叫花子?牧徑路對蔣姓可是有些敏感,下意識的,牧徑路朝『留雲閣』門口的走了過去。
「哎……張大哥這孩子可惜了。」
「是啊,張大哥那麼好的人,怎麼就領養了這麼個兒子,當真是.……哎,算了算了,不說了。各人有各人的福禍,走吧。」
張大哥?牧徑路聞言微微一愣,然後趕緊上前對著剛剛說話的兩個透過藍色麻布的百姓拱手問道:「敢問老鄉,你們口中的張大哥,可是張邱?」
二人有些警惕的看著牧徑路,皺著眉頭輕輕點了點頭,「你認識張邱?要是認識,還是趕緊通知張邱回來吧,多好的一個孩子,如今變成這樣了。」
果真是!牧徑路確認之後,心頭微微一喜,得來全不費工夫啊。可是高興的勁頭沒有持續多久,牧徑路眉頭又皺了起來。
在牧徑路的想象之中,張邱大哥的孩子,應該是一個剛正不阿,滿身義氣的豪俠。可是看著面前這個醉得如同爛泥,蓬頭垢面的男子,牧徑路有些不敢相信。
「多謝兩位大哥。」牧徑路客氣謝過二人之後,帶著謝必安和范無救等人轉身來到了還在踉蹌走路的蔣子文面前。
「蔣子文?」牧徑路皺著眉頭,輕聲問道。
「你是何人?」蔣子文搖晃著站直身子,面色些許疑惑的看著牧徑路。
牧徑路右手一番,將張邱生前隨身攜帶的一條普通的項鏈拿了出來。「可認識此物件?」
蔣子文雙眼大瞪,突然伸出雙手,一把從牧徑路的手中奪下了項鏈,輕輕撫摸一遍之後,低著頭沉聲道:「張邱去哪了?」
牧徑路眉頭皺得更緊,有些憤怒道:「他是你父親。」
「我知道!」蔣子文突然抬起頭,對著牧徑路憤怒大吼,雙眼的迷離已經不在,變得憤怒至極。「我知道他是我父親,我問你,他去哪了?」
看著雙眼突然
變得猩紅的蔣子文,牧徑路凝視蔣子文片刻,沉聲道:「死了。」
叮噹一聲脆響,蔣子文手中的項鏈墜落到了地上,項鏈上的吊墜碰到地面的石板,發出清脆的響聲。
「死了?真的死了。」憤怒的蔣子文,突然變得滿眼的灰敗,似乎是確認了什麼,似乎又是不敢置信的神情。
「嗚嗚嗚……」蔣子文突然跪到了地上,包頭痛哭。
「他說過,從軍之後,就回來找我。他說過,在軍中掙到銀子之後,就回來帶我去周遊九州。他還說過.……嗚嗚嗚。」
一個大男人,就這樣當眾在大街之上哭了起來。
原本牧徑路還非常不滿蔣子文那不爭氣的模樣,如今見到蔣子文嚎啕大哭,牧徑路居然不知道從何說起了。
蔣子文對牧徑路的無禮,原本讓謝必安和范無救也有些微怒,只是蔣子文的大哭,讓二人措手不及,又是愕然,又是同情的看著蔣子文。
「張大哥說了,希望我能將他遺骨帶回來,安葬在巫咸國內。」牧徑路說著,雙手一翻,一個尺長的黑色盒子,出現在了牧徑路的手中。裡面裝著的,便是張邱的骨灰。
蔣子文滿臉淚痕的抬起頭來,顫抖著雙手接過牧徑路手中的骨灰盒,輕撫良久,才站起來,默不作聲的向城外走去。
牧徑路眉頭微皺,然後轉身點了點頭,示意被牧徑路收服的巫蠱以及謝必安和范無救跟上。至於仍舊尾隨著牧徑路的那個奇怪老頭和孩童,牧徑路並沒有多管。
巫咸國並不大,除了唯一佔地約方圓百里的城池,便是城池外延綿千里的巫山。雖然城池不及個州國繁華的城池,但是人口密度卻非常大,整個城池之內,到處都是人,甚至還有不少異人。
不過畢竟是州國境內,就算有異人,也是一些不太奇怪的類人人族,與人類差別不是太大。除了大部分是打扮奇特的巫咸國子民,剩下的幾乎都是外來營商或者準備道巫山之中尋找藥材的人。
之所以牧徑路覺得巫咸國人打扮奇特,是因為巫咸國子民的打扮,與牧徑路前世見到的炎黃國之中一些少數民族的打扮一樣,全身上下都是金銀首飾,服侍也傳得非常繁瑣。
在牧徑路等人剛從巫咸國城西門走出去的時候,一群與牧徑路這群人人數差不多,卻傳得更為華麗的人出現在了巫咸國內。
跟著沉默的蔣子文步伐,牧徑路等人踏入了巫山境內。巫山之上,和其他九州境內的大多山林差不多太遠,滿山的茂林和偶爾穿梭在山林之間的小型河流,讓巫山看上去一副世外桃源的模樣。
僅僅跨過了一條河流,牧徑路等人跟著蔣子文來到巫山外圍的一座山丘之上。說是山丘,也只是相對而言,這座山丘,可是高達數百丈,在牧徑路前世,已經算的上是山峰了。
山丘的半山腰上,一座木屋坐落在其中。
木屋似乎已經很久沒有修繕過了,顯得非常破敗。木屋外有好幾口巨大的瓦缸,裡面的水看上去清澈得緊。只是瓦缸底部哪些朽木和樹葉,讓人不願隨意吞服。
木屋的後院,有一個小小的山洞,約莫兩三丈方寸大小。山洞之中,顯得很是破敗,到處都是雜草和雜務,唯有一個五六尺長的方桌,被擦拭得異常乾淨。桌子之上放著著不少的趕緊的水果和甜點。
在桌子的最里側,供著著一塊牌位,上書:慈父張邱之墓。看著被一股青煙圍繞著的牌位,牧徑路腦袋一陣轟鳴。蔣子文早就知道張邱已經死了?
蔣子文恭敬將牧徑路遞給他的骨灰盒放到牌位之後,然後再次給牌位上了一柱香之後,來到牌位之前的蒲團之上匍匐跪下,不停磕頭。
磕著磕著,蔣子文再次哭了起來。
「兩年之前,父親留下的生命符石破碎,我就知道,父親死了。」蔣子文拜禮結束之後,抽噎著輕聲講述道:「父親從軍之前就說過,如果哪天他的生命符石破碎,就讓我倆開巫咸國,去闖
盪自己的江湖。」
「可是父親不知道,子文並不想闖蕩什麼江湖。只希望父親能夠在世,和自己安安樂樂的平安一輩子就好。」
「什麼長生不老,什麼破碎虛空,對於我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兩年來,我醉生夢死,就是心存僥倖,不想等到父親的噩耗。可是.……」
蔣子文說著,低聲的抽噎又變成了嚎啕大哭。凄慘的哭聲,回蕩在巫山外圍,驚得不少鳥獸都飛了起來。
「子文節哀。」牧徑路上前輕輕拍了拍蔣子文的肩膀,微微嘆氣道:「張大哥一定不願意看到如今你如此模樣。」
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念及相仿的蔣子文,牧徑路這聲張大哥,喊得有些膈應。
良久,嚎啕大哭的蔣子文終於恢復了些許,微微抽噎,聲音變得陰冷至極的問道:「是誰殺害了我父親?」
牧徑路有些擔憂的看了看蔣子文,沉聲道:「子文,張大哥.……」
「叔父,告訴我,是誰殺了我父親?」
蔣子文打斷牧徑路,聲音越發陰冷。那凜冽的殺意,讓牧徑路都有些心驚。
至於蔣子文為何如此相信牧徑路就是張邱的好友,就是因為牧徑路出示的那個項鏈。那條項鏈普通至極,就算是在凡人的眼中,還值不到普通人家一天的吃食用度。
雖然項鏈的價值低廉,但是卻意義非凡。這條草編的項鏈,可是蔣子文在年少的時候,撿到的一顆極為普通,甚至是毫無價值的玉石自己串起來送給父親的。
張邱既然將這條項鏈交給了牧徑路,那便是告訴蔣子文,牧徑路是張邱最信任的人。
見張邱如此,牧徑路心底升起一股愧疚的情緒,沉聲道:「因為保護我,張大哥才.……」
「叔父,到底是誰殺了我父親?」
蔣子文仍舊跪著,突然轉頭看向牧徑路,眼神之中沒有對牧徑路的絲毫不敬,卻帶著濃濃的仇恨和殺意。牧徑路能夠感覺到,蔣子文的仇恨和殺意並不是對著自己的,只是看著如今蔣子文的模樣,牧徑路心中有些不忍。
「帝門少主劉真!」牧徑路沉默良久,最後還是開口,將殺害張邱的人告訴給了蔣子文。
蔣子文聽罷之後,並沒有牧徑路現象之中的衝動,而是狠狠的捏著自己的拳頭,手臂和脖子之間的青筋蹦得老高。
蔣子文緩緩轉過頭去,死死盯著張邱的骨灰盒和牌位,然後狠狠磕了個響頭。
砰一聲悶響,蔣子文匍匐在地上,沉聲發誓:「父親放心,此仇不報,子文死無全屍!」
「子文!」牧徑路趕緊上前扶起蔣子文,有些心疼的說道:「張大哥的仇有我,你不必如此。」
「劉真已經和我結下死仇,不是我死就是他亡。」牧徑路正色的看著蔣子文說道:「張大哥從軍十數年,都是為了能讓子文過得更好,肯定沒有想過讓子文陷入如此大仇之中,子文.……」
蔣子文隨著牧徑路攙扶站了起來,對著牧徑路恭敬拱手道:「叔父,子文並非什麼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但子文知道,父仇不報,何為人子?子文雖是父親撿來,但是父親對子文的關愛,比天下任何親生父母對待自己子女都還深重。恩不能報,已是不仁不義。若仇都不能報,那子文也愧活於天地之間。」
牧徑路看了蔣子文良久,然後重重的拍了拍蔣子文的肩膀。
「張大哥能有你這樣的兒子,想來張大哥足以瞑目。」牧徑路笑了,發自內心的笑了。
「子文,若是不嫌棄,我收你為徒可好?」牧徑路輕笑的看著蔣子文,等待著蔣子文的回復。
蔣子文沒有任何猶豫,咚的一聲雙膝跪地,「父親見證,子文拜叔父為師。」
咚咚咚!連著九聲悶響,蔣子文的額頭都磕破了,牧徑路卻沒有任何阻攔。因為牧徑路從蔣子文的雙眼之中,看到的不僅僅只有仇恨,還有堅韌和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