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 走

  “陳洵,你都知道了?”程渺渺早就注意到剛才陳洵對她稱呼的改變,細弱的聲音詢問道。


  她不是許清嘉,而是程渺渺……


  陳洵將她塞進自己的車裏,一腳油門就轟了出去,沒有任何表情,悄然的應承道:“嗯。”


  看著陳洵的表情,程渺渺也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垂下頭,無聲的歎了口氣,她並沒有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隻是忌憚陳洵和邵承勳相識的關係,生怕這件事情傳到邵承勳的耳朵裏。


  她不敢想如果邵家知道許清嘉找了程渺渺替婚後,會對許家做出什麽,更害怕的是,許家如果受到邵家的打壓,會用什麽樣的手段對付養母和韓諾……


  越想越覺得頭疼,她索性打開了車窗,讓晚上的涼風吹在自己的臉上,以求片刻的清寧。


  “小心著涼。”


  這時,邵承勳已經將車子停了下來,程渺渺這才發現車子竟然已經駛到了沙灘邊上,她緊了緊邵承勳遞過來的外套,走下車去,眺望海邊。


  夜晚的海讓人沉醉,明明海浪拍打在沙灘上發出隆隆的聲音,卻靜的讓人完全放空。


  “謝謝。”


  邵承勳不知道程渺渺為何如此失落,隻是覺得她渺小的如她的名字一般,讓人想要擁入懷裏,好好守護。


  其實,他根本沒有怪程渺渺隱瞞身份的意思,反而在他得知程渺渺並不是那個許清嘉之後,有一絲的竊喜。


  “既然,你和許清嘉是雙胞胎,為什麽名字、姓氏都差這麽多?”


  “因為我是那個被父親厭惡的女兒,我的出生讓他失去了妻子,讓許清嘉失去了母親,我就是大家口中那個不祥之人。”


  程渺渺的聲音空靈到了極致,正如她心裏的悲愴一樣淒婉,她找了塊幹淨的石頭坐下,繼續說道:“聽說邵承勳因為一場意外毀了容,許清嘉和父親就選擇讓我頂替許清嘉的身份嫁到邵家來,而我,就是那個沒有勇氣的懦夫,我沒有能力保護我愛的人,就隻能乖乖的服從這種荒謬的安排。”


  她苦笑,燈塔的光剛好掃到她的臉上,看的邵承勳心裏一顫,他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撫平程渺渺額尖的碎發,可那隻手卻停在半空中久久無法落下。


  “我不是故意要隱瞞你的。”程渺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並沒有察覺到邵承勳的動作。


  這樣的程渺渺他又怎麽能忍心苛責?

  “人呀,總是有很多不得已為之的事情,所以我能理解,隱藏身份有的時候並不一定是惡意的。”


  懸在空中的手,最終還是落下了,拍了拍程渺渺的肩膀已是安慰。


  程渺渺感激的抬起頭,眼眶中有盈盈的淚光在閃爍,雖然她覺得陳洵說的這些話中有話,可她對陳洵的感激也是真切的。


  在她最諾如無助的這段時間,都是他在陪她。


  “謝謝你。”


  “說謝謝的應該是我。”陳洵淡然一笑,指著遠處的燈塔,說道:“看,如果沒了那燈塔,這海濱會變成一片荒蕪的黑暗。可是有了那一抹聚光的亮度,就會讓深陷迷茫的人重新看到希冀。”

  “再黑暗的地方,也會有一束燈塔,隻要不放棄。”程渺渺不捉聲色的抹掉眼角的淚痕,現在的她正如迷失在黑暗中的船一般,可她不能放棄。


  “你明白就好!要不要喝點酒?”


  邵承勳隻希望有一天他的真實身份大白於天的時候,程渺渺還能如此待他,不會怨他,不會遠離他。


  “好!”


  程渺渺是不喝酒的,可卻鬼使神差的答應了陳洵的提議。


  她眼見著邵承勳轉身回到車上,從後備箱拿起一提啤酒,燈塔掃過他的輪廓,心裏竟然莫名泛起一絲悸動。


  這男人總是給她莫名的熟悉感,她信任他、甚至還有些依賴他,或許這就是她從小都沒有的安全感吧?


  “看什麽?是不是被我迷倒了?剛和邵承勳離婚,就愛上我了嗎?”邵承勳拉開啤酒罐遞給程渺渺,等待著程渺渺往日又氣又惱的表情。


  “哈哈,鬧什麽!”程渺渺破涕為笑,接過啤酒罐大口灌入腹中,經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她已經習慣了陳洵不痛不癢的玩笑以及雅痞雅痞的氣質,不需要再以許清嘉身份示人的她現在覺得自己格外輕鬆。


  “喂,你喝慢點!”


  沒有等到想要的反應,邵承勳反而被程渺渺發自內心的笑搞得整個人一個晃神,他早應該想到這完全不同於旁人口中說的許家大小姐的女孩,應該是另一個人才是。


  當年救他的人是程渺渺,嫁給他的人也是程渺渺。


  緣分這東西就是喜歡如此捉弄人,明明都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偏偏又鬼使神差的和她離了婚,早知現在,他當初就應該抵死不離才是!


  他懊惱的揚起了啤酒,一飲而盡,轉手將鋁罐捏成扭曲的樣子,程渺渺驚訝的看著他道:“這樣還怎麽開車?”


  “那你的意思是,你喝著,我看著,然後送你回家?”邵承勳無奈的笑笑,眼睛裏盡是程渺渺看不懂的寵溺。


  “嗬嗬,好像是有點過分!”


  程渺渺覺得自己一定是醉了,今晚每一次和陳洵對視,自己的心都砰砰的狂跳,莫不是真如陳洵所說,她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了?

  程渺渺啊,程渺渺,你可真是個薄情寡性的人,別人給你點好,你就將韓諾哥哥忘在腦後了嗎?


  況且,你還是個剛離婚的人!


  程渺渺用手拍了拍腦門,索性不再去和陳洵對視,兩人沉默到能聽到沙灘上小螃蟹爬過的聲音。


  不過,邵承勳倒是再也沒喝酒,隻是坐在一邊,若有似無的看向遠方燈塔後麵的虛無之中。


  他不能喝酒,更不能醉倒,他要守護著程渺渺,他要清醒的送她回家,不隻是今天,是從今以後人生中的每一個夜晚。


  程渺渺的酒量向來不好,隻是兩廳下肚,整個人就覺得有些晃神,蒼白的臉上爬上兩抹緋紅,拉著邵承勳說道:“陳洵,我給你唱首歌,算是今天你幫我的回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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