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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九章:隆恩浩蕩

  整個皇城,整個大晉,彷彿陷入了某種極為默契的狂熱氛圍里。


  神征之召。


  這四個字,足以讓整個人間九州陷入瘋狂。


  他是希望!他是奇迹!他是信仰!


  他是唯一一個千古以來,有可能在人間誕下第一個神國王朝的英雄。


  神征之召,為虛無神界神尊親點之人,縱然是三千星域世界中的神靈也為之艷羨的存在。


  即便此刻的十一皇子過於年輕,修為甚至不如幾大門閥世家中的絕秘高手,可因為他身上的那道印記,便足夠讓他們臣服跪下。


  因為在他的背後,有著無限未知的可能性。


  此刻虔誠跪伏在地的子民百姓,皆默契地想起了在亘遠古老的久遠大陸中,誕生了第一名神征之召的天選人物。


  在那位神征之召的帶領之下,他的子民,他的百信,屬於他腳下的國土大地,皆在神征之日,被『天』選為新生星域神國,整片大陸在星光的普照之下,所飛升的,不僅僅是某個人!


  而是國土之上的任何生靈,為神征者有心庇佑者,皆人人可飛升成神!


  那是開天辟易以來,人間的黃金時代!


  縱然是此刻,天軌之上運行的橫星,仍有那個曾經屬於人間的神國立於九天之上。


  此刻,人們遺忘了戰爭,遺忘了世界,這不是什麼生與死。


  如今他們所看到的,只有平庸與成神!

  屈膝折腰,臣服新皇,換來的正是萬千凡人所嚮往的通天之道!


  更讓人歡欣鼓舞的是,如此萬年難得一遇的良機,賜予了他們修行之道,卻不是苦行孤獨道。


  他們可以攜手家人,兒女,高堂,一同脫離凡胎,跳出死亡輪迴,成為新神。


  這如何不能夠讓人興奮,如何不能夠讓人發自內心的臣服。


  此刻,人們心中的慾望有多強烈,對哪個橫礙於坦途飛升大道前的世子殿下的恨意與殺心便有多強烈。


  這時,絕大部分的人不會記得這位世子殿下曾一人獨往北離大軍,在淪陷之城中一寸一寸奪回屬於他們的領土與榮耀。


  他們不會記得此刻浴血奮戰在沙場上的葉家軍枕風宿雪,馬革裹屍,更不會記得虎視眈眈的離越二國會因為他們此刻的怠慢與抱著天真的想法來日隨時都有可能兵臨城下。


  十一皇子秦浩眼神冰冷含傲,看著自己腳下這一片跪伏的黑壓壓人群,忽然意識到,自己曾經渴望而不可得的遙遠皇位,此刻竟是如此輕易唾手可


  得。


  他手中權杖一揮,金色的光輝如神明恩典一般揮灑向大地,金色的磷光如金色的粉末,照耀在那些朝他叩首跪拜的人們身上。


  秦浩黑袍獵獵,說不出的威嚴:「吾為神召,臣服於吾,吾必以手中權柄,刺破黑暗,誅殺妖邪,攜君扶搖!直上!九萬里!」


  那些金色的神輝帶著某種韻律落在人的神色,那些不曾修行的平凡百姓,在這一瞬間,天地元力竟是自行納入體內,丹田不曾有的氣海也在一片金色氣旋之中凝聚出讓放凡人無法想象的力量來。


  而那些門閥世家子弟,更是尤為明顯,他們距離秦浩最近,所受到的神輝恩賜則是更為強烈,眉間星砂大亮,人們幾乎實在同一時刻里,神魂識海與天地搭建出了一座橋樑。


  人在下,星在上。


  中間隔著一道無形且神奇的橋樑橋樑終端是屬於一片神域位面的恆星,那顆恆星比起自己苦行修鍊所點燃的本命星辰不知強大純凈了多少倍。


  那是屬於星將階級的古老恆星,若是能夠繼續得到神輝的指印,將那顆恆星納入自己的靈台之中。


  他日得善業大成,飛升成神,神位必然不會太低。


  不錯,如今南北兩國戰事吃緊,他們安於皇城,絕大的功勞源自於葉家的那位世子。


  世子為他們帶來了安穩太平。


  可是眼前這位未來新君,卻是可以給他們帶來無上榮耀。


  如何抉擇,自有定數。


  王侯、公爵、皇子、公主、朝臣、公子、百姓、商人,皆跪在他的腳下,感激涕零的接受天恩。


  隆恩浩蕩!


  這一場浩蕩恩賜,無疑是人們心中統一由衷認可的一場真正的隆恩。


  有人喜極涕來,有人高聲吟唱讚美之詞,有人取下靴中的匕首,將『君主浩皇』四字刻在心間,宛若某種神文信仰一般,時時念誦,獻上自己的敬仰之力。


  少年皇子面容神輝四溢,身上凶獸猙獰,血焰滔天,前方鼎爐劇盛,蟒袍沐浴在火光之中,氣機紊亂。


  整個皇城陷入某種別樣祥寧的氣氛里,嗑首投地,念誦不斷,親吻大地,彷彿這一片山河,早已在人們的預期之中,成為新域神國。


  就在這時,少年皇子輕輕蹙起了眉頭,因為他看到人群角落之中,有跪伏者光明正大地站起身來,摘下胸前的恩賜之花,扔棄在地與泥塵同躺。


  那幾人打扮很尋常。


  尋常到只要是進入過花街柳巷之地者,皆能夠認出她們的穿著打扮。


  她們是青樓紅塵女子。


  正是達官顯赫、王孫公子們口中長言「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中的商女人物。


  她們身穿羅衣,未曾配有半寸利刃,可她們那雙柔弱嫵媚的眼中,卻有鋒芒。


  就在這時,佝僂身軀的乞丐,也顫顫巍巍地從人群中走了出來,扔了破碗與竹竿,自那枯草般的亂髮中抬起了一雙憤怒冰冷的眼眸。


  陸陸續續的,有老婦解了家中做飯是所穿的圍裙,從腰間摸出一把菜刀來。


  有老漢,從柴火堆中找出一把生鏽的柴刀,抗在肩頭。


  有鐵匠拖動著長長的鐵鎚,抹去額間的熱汗,走在街道上,呸的一聲吐出一口濃痰。


  他們生於市井,很窮,國家大事,這不是他們該考慮的事情。


  商女只知在床榻上承歡,取樂與恩客,換一時熱飯果腹。


  乞丐只能佝僂著身軀,那命與嚴寒相搏,熬過寒冷地冬季,如浮萍般活在鬧事之中,卑躬屈膝求一文賞錢。


  老婦與老漢已經到了耄耋之年,他們此刻應當在家中為孫兒煮湯做菜。


  茶不勝酒,鐵匠來時,在鋪中飲了一壺冷酒,熱腸如沸。


  此刻,所有人停止了感恩戴德的念唱,停止了虔誠的叩首,滿城百姓,王孫侯爵,紛紛側首相看這些走在官道上的女子,老人,乞丐。


  他們步步前行,跪伏在地的人群中,彷彿有人在這一刻感悟到了什麼,面上隨即露出羞愧掙扎之色,隨即起身跟隨。


  而有人露出羞愧之色后,低頭看著胸口間的花朵,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憧憬與火熱所代替,然後眼神恢復漠然,繼續保持著跪伏的姿勢。


  今日,行於道路之上之人,來日必然屍骨成泥,在這一片凡土之中飄零四散,流離失所。


  今日,他們卑微虔誠的跪在塵土之中,來日,將屹立於九天之上,神光普照大地,享萬壽無疆!

  實在沒有為了一時意氣之爭,戰這片刻朝夕。


  英雄氣短,更可笑的是,此刻站在官道之上,步步走向摘星台方向的凡者,不過是皇城之中卑賤、不起眼、骯髒的小人物。


  秦浩手中權杖輕輕點地,光輝暈染之下,他聲音隆隆如雷音灌耳,不怒自威,實難想象這會是一個十幾歲少年所發出來的聲音:


  「爾等,膽敢藐視神恩。」


  紅塵女子落釵於手中,她面色蒼白,神情帶著對死亡的恐懼,可目光卻是堅定不移:「既然是恩賜,那也應當給人接或不接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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