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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兩百一十九章:你不信她

  吳嬰腦子轟然一炸,彷彿有千萬朵煙花同時在腦海中綻放,霹靂的火花與巨響,震得她暈頭轉向,誠然找不到北了。


  她唇角崩緊成一線,生怕一張唇,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就再也無法掩藏,盡數逃了出來。


  他是她小心翼翼藏起來的春秋大夢。


  他是她孤絕萬里,黑夜中唯一的一束光。


  可此刻,光就在眼前,觸手可及。


  鬼泣將軍草,或許對於陵天蘇甚至是常人而言,都是不露任何氣息與氣味的。


  可是對於鬼嬰而言,這般天敵劇毒的存在,光是在十里之內,她都能夠清晰辨別。


  吳璋曾用鬼泣草來對付過她,只是遠不及鬼泣將軍草來的這般惡毒。


  如今,陵天蘇的呼吸聲近在咫尺,她又如何不知,他口中所藏殺機。


  只是……


  擋不掉。


  推不開。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她甘願沉淪在這致命的陷阱之中,畫地為牢。


  冰涼的鼻尖忽然一暖,被他的鼻尖點到。


  渙散的血瞳一點一點的匯聚出細碎的光華,沒由來的,吳嬰腦海中陡然回想起福壽的那一句話:太子殿下,您可真慫吶。


  她心想:我才不慫呢。


  回過神來的時候,映在眼帘里的卻是陵天蘇那張驚愕的臉。


  原本好端端坐在他身側的自己,不知何時,帶著幾分狼狽,竟是跌坐在了地上,一雙手抖得厲害,鼻尖上儘是細薄的汗珠子。


  她方才竟然推開了他。


  好險。


  忍住了。


  不然真讓他親上來,吳嬰害怕自己將他拆骨吞下腹中。


  三生三惡之花,白生之花的那一方早已留給了他,此刻駐紮在她心臟間的根須,只有殘虐與猩殺的魔念。


  一旦當她這萬年間的執念再也壓不住魔念,就連她自己,也不知曉屆時,究竟會變成一個怎樣的怪物。


  陵天蘇平靜咽下口中茶水,連同鬼泣將軍草一起。


  「我休息好了,夜色已深,就不佔用太子您的寢宮了。」


  他若無其事的起身離去。


  不再多看一眼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的吳嬰。


  心情卻是沉重至極,心道她反應如此之大,難不成是察覺出了他口藏鬼泣將軍草?

  但也由此可見,鬼泣將軍草與她而言,當真是有著致命性的傷害。


  他心頭漸起悔意。


  果然還是急心進切了些,他與吳嬰不過一面之緣,縱然有魅術加持,以一個殺人如麻的殺神而言,防範心想必是極為強烈的。


  要想如此輕易將她拿下,果然還是天真了些。


  推門離去,陵天蘇不敢再多待,怕露出更多的破綻,叫他察覺。


  穿過長廊轉角,卻見到一名身穿綠袍的年輕太監,手托長盤,懷抱黑色長靴,正笑眼迷迷的盯著他瞧。


  陵天蘇記得他是侍奉吳嬰身邊的那位親信太監,微微點頭致意后,便與他錯身而過。


  誰曾想,輕飄飄得一言,讓陵天

  蘇如同雷劈一半僵立在了原地。


  「世子殿下恭安否?」


  陵天蘇眼眸驟然凌厲如電,豁然轉身,看著年輕太監瘦弱卻不失挺拔的背影。


  年輕太監並未轉身,目光悠悠地看著木盤之中準備好的兩枚瓷瓶,與一盤剝好皮的瑩綠葡萄。


  「世子殿下是一個聰明人,想來是知曉其中門道的。」


  陵天蘇眼神變化莫測,良久,兩個字緩緩從他牙縫裡擠出來:「容秀!」


  年輕太監呵呵一笑:「此女在世子入京之前,便與奴才有過聯繫,透露了世子殿下您有意……咳咳……來參加太子選妃的會試。」


  陵天蘇並未察覺,年輕太監口吻中微妙的恭敬語氣,他自稱奴才,尊稱殿下。


  這嚴謹又恭敬的態度,竟是絲毫不弱於面對太子吳嬰。


  陵天蘇冷笑連連:「容秀這一招殺棋,倒是下得不錯,我竟然著了她的道。」


  年輕太監道:「非是世子殿下疏忽,而是此女過於狡詐,想來在路途之中,世子曾多次試探此女,但無果,奴才說得對嗎?」


  陵天蘇淡淡掀眸:「她想我死?」


  「不不不。」年輕太監笑出聲來,終於緩緩轉過身子,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身上:「晉國當下形勢,可謂早已是一處龍潭虎穴之地,不見得就比越國安全到哪裡去,此女倒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的捨近求遠來為世子殿下設下殺機。」


  他篤定道:「她並不是想要世子您的性命。」


  陵天蘇面色陰沉:「那她想要什麼?看我女裝出醜?」


  「出醜倒也不是,畢竟世子殿下您女裝極為出彩,力壓群芳,就連……」


  「說重點。」


  「咳咳,奴才的意思是,此女想來是想藉助太子之手,毀世子道心罷了。」


  「毀我道心?就憑她?」陵天蘇冷哼,眸如寒星。


  一想到著一個月以來,自己被人玩弄於鼓掌之中,堂堂男兒女裝示人,皆為她所賜。


  恨不得現在就會宮一掌劈了那傢伙!


  年輕太監上前兩步,笑眯眯的模樣看起來人畜無害:「世子殿下有所不知,我們家太子殿下啊,其實是喜歡男人的。」


  他一點也沒有說謊。


  「尤其是像世子您這般長得好看的男人。」


  又是一個晴天霹靂,轟得陵天蘇差點三魂七魄離體!

  年輕太監身上傳來的濃厚脂粉氣息此刻聞起來就像是某種毒物散發出來的劇毒氣體一般,他黑沉這烏雲密布的臉,宛若看到什麼極為噁心的事物,竟是被逼的連連後退三步。


  「那個女人究竟在想什麼!」


  惡毒!


  太惡毒了!


  年輕太監呵呵一笑,將手中木盤遞出,對陵天蘇說道:「勞累世子殿下一下。」


  陵天蘇未接,冷冷地看著他:「所以呢,如今你已經知曉我的身份,還像看小丑一樣看我表演,不知又想怎樣處理掉我這個敵國世子呢?」


  束手待斃可不是他的脾氣。


  從踏入越國境地的那一瞬起,他就早已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打算。


  年輕太監低笑道:「世子殿下不必如此緊張,事情

  或許沒有你想象得那麼糟糕。」


  陵天蘇冷眼不語。


  年輕太監眉眼間忽然蒙上一片愁雲,謂嘆一聲,道:「世子殿下不必如此劍拔弩張,若奴才沒有猜錯的話,殿下此番屈尊降貴,入我吳越,想必是為了世子妃身中鬼子菩提之毒而來的吧?」


  陵天蘇呼吸一緊,猶如蛇被人拿捏住了七寸要害,眉眼間的冷意豁然一散,緊繃著地氣勢也隨之發生改變。


  他抿起鋒唇,辦響才緩緩說道:「這麼說,冷炎靈蓬,果真是吳嬰有意為之的?」


  年輕太監一時未察他話語中深藏的意思,點了點頭道:「不錯,當初太子殿下親赴大是非山,可是與那瞎了眼的應龍,好生鬥了一番,還望世子殿下莫要忘了太子殿下的這一番苦心啊。」


  「好!一!番!苦!心!啊!」陵天蘇磨牙吮血一般,一頭銀髮無風狂舞,已然動了殺機。


  見著無端盛怒起來的陵天蘇,年輕太監不為所動,道:「太子殿下早已知曉世子您的身份,卻留之不殺,顯然,是願意相救世子妃的。」


  殺機豁然散去。


  陵天蘇胸膛狠狠起伏了一下:「你說什麼?」


  年輕太監笑著送出手中的托盤與長靴,道:「現在可以勞煩世子殿下一下嗎?」


  陵天蘇黑眸沉了沉,接過托盤與靴子,淡淡道:「說出你們的要求吧?」


  年輕太監笑顏以對:「太子殿下可沒什麼要求,都是奴才一人,擅作主張罷了,想必世子您也察覺到了,太子殿下身上有著一種詭異的黑色咒文縛靈。」


  「那是何物?」


  年輕太監眉目悠遠,淡淡吐出四字:「鬼嵐枷咒。」


  「鬼嵐……枷咒……」陵天蘇眼眸微微縮張:「他既是鬼嬰轉世,出自於陰界三途河,怎會沾染此咒?」


  年輕太監沒有回答陵天蘇的問題,自顧說道:「鬼嵐枷咒,每到月圓之日,發作一次,凍結脈搏經絡,人體與靈魂猶入無間寒冰地獄,每一道咒文,皆可讓鬼神哀泣,魂魄結冰,身體猶如萬刃切割,苦不堪言,縱然是天罰雷劫,在鬼嵐枷咒面前,也不過如此。」


  陵天蘇低頭想了想:「今夜大寒,可非是月圓之夜。」


  既然非是月圓之夜,吳嬰身體之上,便不該出現那漆黑的文字。


  年輕太監淡淡道:「那是一年前。」


  「在一年前,太子殿下不過是月圓之夜爆發一次鬼嵐枷咒,莫約也就是一年一次,直至後來,三月一次。再後來,一月一次。」


  「直至今日,一月之約未至,只因今日太子殿下強取神山之靈,使得鬼嵐枷咒提前爆發。」


  陵天蘇愣住:「當時我見他十分從容取得靈核,何以竟要付出如此代價?」


  年輕太監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世子覺得太子殿下是您的敵人嗎?你可信否,若您此刻出言詢問太子殿下救助太子妃的方法,她定然從善交代給您。」


  只是……您不信她啊。


  陵天蘇胸口宛若堵了一口惡氣,他低頭垂斂眼眸,道:「她的方法,是什麼?」


  「這個,就要您自個兒去問太子殿下了,只是……」年輕太監的語調忽然九曲十八彎:「數日前,太子遭遇刺殺,此事想必您也有所耳聞,殿下身負重傷,又逢鬼嵐枷咒的爆發,想必今夜極其危險,能不能撐過去,還是個問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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