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二章:援
「咳……咳咳……」夏運秋似乎身體很差,差到他縱然有著通元境的修為,此刻看起來虛弱得好似文弱的書生一般。
他微微側眸,還是那副陰鬱寡冷的神色,看向元歡一眾人:「你們走吧?」
元歡聽聞過夏運秋之名,他與顧瑾炎同為世家子弟出身,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命運。
顧瑾炎是自幼含著金湯匙出身的少爺,集富貴榮華於一身,即便是當朝太子,寵愛也遠不如他。
而夏運秋,婢妾之子,自幼被當成棄子使用,扔棄在了羅生門的殘酷之地,他心中對顧瑾炎有著極大的怨念與嫉妒,當年在永安城對顧瑾炎抱有著超乎常人的敵意。
可今日,夏運秋卻站了出來,護住了顧家軍。
元歡張了張口,嗓音低沉道:「你不過是一名通元,他們有三名,你覺得你能夠活著離開?夏運秋,你何時變得如此偉大了?」
被死荒之意席捲枯塌的古樹之下,翩然立著一道錦衣男子,赫然正是曾經年輕的趙家家主趙洗筆。
此刻他正在出神地看著趙荷,蹙了蹙眉,似是不滿曹根離他妻子太近。
夏運秋眼底升起一抹譏誚的笑意:「這話說得你們不走,我便能活著離開似的。」
他既然來了,便沒有打算活著離開的想法。
元歡面色一沉:「夏運秋,我真的有些看不懂你了,你以為你在京都與司座夫人做的那些事瞞得了所有人不成,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夏運秋對於他的警惕與懷疑輕嗤一笑:「我非什麼好人,但我也知曉自己是一個晉人,我也有……」
說道這裡,他細長冰冷的眼睛里,淌過一絲惘然的情緒。
「我也有,想要保護的東西啊。」
元歡似乎明白了什麼,以夏運秋自私重利的性子,絕然不可能自願主動出現在這裡,聽他如此言語,那便只有一個可能性。
能夠調遣夏運秋這般人物的,且將他命脈拿捏死死,唯有京中幕後的權貴。
可是,如今這個世道,京中權貴皆是明哲保身的態度。
誰會浪費這麼大的力氣與代價,派夏運秋到此接應他們。
雖說顧葉二家有著聯盟之誼,可如今葉家主力皆投注於抵禦離國大軍之中,分身無暇,哪裡顧及得上他們這一隻小小千人隊伍。
究竟是誰……在暗中幫助他們?
曹根低聲抽笑,整個人都快要靠到趙荷身上去了。
「運秋,其實有時候我還挺喜歡你的,因為你比尋常人
,都比較拎得清現實與形勢,怎麼如今一看,也是如此的天真,就憑你那掏空了的身子,如何能夠護得住他們。」
趙洗筆冷著臉大步走過去,扯住趙荷往懷裡一帶,語氣極度不滿:「靠他那麼近做什麼,一個身份下賤的野狗!」
趙荷眼神依舊空洞的趴在他懷中,不能理解為何自己死而復生了一回,趙洗筆對她的態度有著一百八十度的改變。
平日里他最煩見到她的,可自從被南宮燁救出帶回北離之後,他就變得好生黏人,讓她都有些無從適應了。
趙洗筆面色很臭,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多待,冷冷道:「速戰速決吧?若是真的不小心放了一兩隻骯髒的螻蟻跑到太子殿下面前,污了太子的眼睛,曹根你就以死謝罪吧。」
曹根一臉無奈的攤了攤手:「可是我不是夏運秋的對手啊。」
話音剛落,趙洗筆只覺懷中一空,趙荷已經閃身而至到夏運秋的身後。
她是一個自主意識極弱的人,從小被當成死士培養,對於任務的命令有著超乎常人的執著以反應力。
瘦弱宛若無骨的手掌摁在了夏運秋的臉上,擁有著通元巔峰境修為的她毫不費力的就鎖住了通元中境夏運秋周身氣機。
她雙眸透著空寂的荒死之意,對上了夏運秋微微睜大的雙眼,她凝視他的時候宛若凝視虛空,灰色的雙瞳之中沒有倒影出任何東西,僅僅只有兩團旋渦深邃旋轉。
夏運秋只覺得自己的靈魂被深深吸入其中,毫無抵抗力的被夏荷摁倒在地,後腦勺用力撞在地面之上,被遠遠拖擦出極遠的距離。
後背與頭顱在地面之上劇烈摩擦,後背以及後腦的皮肉頭髮被盡數磨滅,拖曳出長長一條觸目驚心的血痕。
夏運秋渾身不得動彈,只能被這個女人死死壓在身下。
趙洗筆臉色都青了,正欲說話,便聽得趙荷空洞喑啞的嗓音飄忽響起:「曹根,殺了他們。」
最難解決的夏運秋被她給解決了,剩餘的一眾人,交給野狗解決就好。
至於趙洗筆,今夜她從未想過讓他動手,在她心中,他還是主子,既是主子,自然就不該讓他干這種臟活累活。
趙洗筆面色更加難看了。
什麼意思,寧願依賴曹根這種貨色,也不願意讓他出手?
她就對他這麼失望嗎?
曹根緩緩舉起左臂,巨大骨刀落至掌中,他口中爆發出扭曲猖狂的大笑聲,如同一隻屠人的惡魔。
舉刀,就要落下。
被死荒氣場卷席過的古樹已經枯萎,蒼旻天空,深沉夜色皆入眼可見。
一道虛空裂縫被一道金色的雷霆撕裂開來,凄冷月華之下,銀髮長舞之間,一柄雪白的冰劍直斬而下,將曹根左手手腕其根而斬。
曹根眼瞳大張,森然戾氣的眼瞳之中,倒映出鮮血噴濺的一幕。
手腕上的巨疼得等熟悉,可他早已不是當年那個牢獄之中,那個藏針殺人的少年。
他現在融合了狼王妖骨,又授得冥種洗禮,成為了九州之上最年輕的通元境修行者。
他將會成為這片大陸上新的傳說。
可這一刻,他體內與妖骨的聯繫,就這麼輕易的,被一劍斬斷。
他捂著斷臂,如同一隻受傷受驚的老鼠,縱然疼得兩隻肩膀都在劇烈顫抖,他仍是強忍著沒有發出一絲聲音,雙腳一蹬已是十米開外。
趙洗筆雙眸沉凝的看著地上那把冰劍,心中驟然一沉:「靈器!」
眾人仰目望去,只見九天之上,凌空立著一道欣長的身影。
他一襲鑲綉著金色鳳尾渡邊的玄白道袍,皚皚銀髮在月華之中如雪瀑傾飛,玉冠半束長發,以冰色面具覆容,看不清是何長相,只叫眾人看見面具之下一雙淡漠湛藍的眼眸,清晰而立體的下巴。
他視線冷漠下睨,僅僅一眼,落在曹根身上,無窮的威壓如山嶽傾壓,逼得他雙膝驟彎,重重跪地!
「你方才說……葉公跪了吳嬰?」他語調幽然清晰,帶著一抹森然戾意。
他剛一返回人間,便落足與魏國邊疆地帶。
此地正值戰亂,在他意念橫掃之下,竟是察覺顧家軍化一為百,各路潛伏分散,前往離越聯軍範圍,途中遭遇了慘烈的伏擊與誅殺,看著著實慘烈。
他暫且與蘇邪隱司傾二人分頭行動,畢竟顧家軍是顧少手底下的勢力,不可坐視不理。
可方才他卻是聽到了一個無比令人憤怒的消息。
他的爺爺,當朝元老,竟然跪拜一名他國太子!
曹根額角青筋猙獰爆起,能夠光憑氣場完全鎮壓一名通元境的,就連通元巔峰也無法做到。
他雙膝骨頭咔咔斷裂作響,背脊在陵天蘇的氣場威壓之下不斷佝僂匍匐下去,他被人以一個絕對強橫的姿態,壓得五體投地。
曹根喘氣艱難,哪裡還有方才半分囂張姿態:「我未撒謊,此事九州皆知。」
陵天蘇目光如電:「原因呢?」
爺爺他老人家,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像他人下跪。
曹根不想死,只能低首認小,死死咬牙道:「葉家世子妃身中奇毒,唯有吳嬰太子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