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五十七章:弑神者
暗淵殿這種古老傳說之地,不為人知的辛秘總是層出不窮的,聽聽就好。
陵天蘇笑了笑,召出誅暗弓,冰冷的手掌搭在弓弦之上。
滿弓。
星辰之光淬靈化箭。
箭出!
群山皆顫,箭矢化作一道巨大白芒,將天空之中的黑暗生生撕裂出一個箭芒星光通道。
這通道連接著靈界極盡之地的登神殿。
幽藍的眸子倒影出星白的箭輝,狹長的眸子微眯之間,帶著幾分鋒利的弧度。
這一次,他要去登神殿取果。
若是神明無法渡她成活,那麽便讓他來一劍掀了那神殿!
這一次,若再敢阻!
他不介意自上枷鎖,握住天上王劍,要這七界知曉。
誰主沉浮,為我獨帆!
如果真的走到滄海絕境已無路的地步,也唯有動用登神殿內,那個不想動用的底牌了。
一步踏上星光裏,有著誅暗聖箭開道,此刻萬鬼幽冥皆難抵擋他前進的步伐。
而暗淵殿最強大的殿主大人,陵天蘇亦是感知到他此刻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一身氣機本源抽空傾瀉,化作山河大勢融入黑暗結界之中,這會怕是再也難以阻攔。
此刻正是離去的最佳時機。
“嗚!!!!!!!”
不知從哪裏傳來一道嗡沉厚重的號角之音,原本已經止歇的黑雨在天空烏雲翻滾之間,粗大的雨點,狂暴地撒落墜下,黑沉沉的世界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崩塌。
雷鳴電閃,狂風驟雨,仿佛要吞沒整個宇宙。
空中層雲如蓋,陵天蘇本就鋒冷的麵容在這突如其來的仗勢下變得愈發冰冷,像極了九寒天裏隆冬下的冷鐵。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逆輪萬象之術再度開啟,可當那拳頭大的黑雨砸在身上的時候,觸及肌膚內蘊含的元力,那黑雨就宛若地獄裏滾裂的熱油,觸之瞬燃!
並非是雨,而是屍焰。
腹下傳來一陣鑽心燒骨的痛,那是喪魂屍蟲蠱在爆發,觸及這屍焰的瞬間,他竟是無法壓製體內的屍蟲蠱。
低頭一看,自己的腹部間那瘋狂隆起的事物肉眼可見,竟是在瞬間催生成長!
陵天蘇的麵色愈發的難看。
真正的死棋,原來是在這裏!
體內的元力伴隨著生命力在瘋狂流逝,蒼穹而墜的黑雨化作萬千絲縷屍焰,紛紛湧入身體之中,化作催生的養分,使得喪魂屍蟲蠱在一瞬間裏得意瘋狂生長。
陵天蘇隻覺得身體快要被撕裂開來,一陣陣噬筋剜骨的劇痛從身體深處襲來,竟是叫人無從招架。
因為紊亂至極的元力,讓他身後一對火翼都開始照耀不定,仿佛隨時都有可能崩散。
心髒處的鳳凰靈體以及幽冥劫火竟是都生生受到那喪魂屍蟲蠱的影響,淒厲痛苦的叫囂著,釋放著恐怖的灼熱能量。
竟是狂暴失控到幾乎反噬主人。
陵天蘇渾身鮮血沸騰,清秀的臉龐此刻已經開始攀爬出森然血紅的血線,屍蟲在肌膚下湧動如筋鼓脈絡,不斷流竄!
他死死咬牙,胸膛一道昊天自在印大亮!
昊天伏魔拳!
辟邪除屍極道之拳。
隻不過這一拳他卻是生生轟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
聖金色的拳意如潑焰一般自他胸膛滿溢到了四肢百骸,體內傳出沉悶的霹靂爆響。
陵天蘇麵色煞時一白,口中噴出一口猩紅鮮血,鮮血離體急速便黑,化作濃烈的屍蠱氣息。
一拳換重傷,隨著這一口鮮血噴出,他麵上的血線朝著脖子不斷退下。
可腹部間深深駐紮在丹田氣海之中的屍蠱卻仍是猶如跗骨之蛆,瘋鑽狂啃,在氣海之中翻騰不休,貪婪的吞噬著其中元力,甚至飛快遊走之間,來到那株雷種旁,開始盤踞啃咬。
雷種早已與陵天蘇是神魂融為一體,這種在身體深處直接啃咬雷種的疼楚甚至是撕裂肉體的百倍千倍。
“該死!”他低聲咒罵一聲。
這屍焰竟是深藏大咒,讓體內屍蠱產生可怕的變異,就連昊天伏魔拳都難以完全壓製屍蠱的爆發。
就在這時,一團黑霧用虛空中渡湧而來,自那團黑霧之中,伸出一隻極度蒼白詭異的手掌。
那是一個男人的手掌,他朝著某個方位探去,分明是一個簡單至極的動作,卻給人一種手摘星辰的乾坤大氣磅礴感。
陵天蘇眼瞳劇烈一縮,前方箭矢道路豁然失去光明,那人手掌之中,多出了一隻星光淬煉出來的箭。
誅暗箭!
聖器一箭,竟是叫他輕描淡寫,從容不迫的握在了手中!!!
修羅王都畏懼忌憚的箭,他徒手輕易握住!!!
與此同時,暗淵主殿內,傳出一道聲如洪鍾的怒吼之音,一隻巨大參天的四翼白虎,撐破殿宇衝天而起。
小貓兒急急呼喚一聲:“爺爺!”
白虎身後的四隻金翼瘋狂滲血,在天空之上揮灑成殷紅的雨,看著竟是別樣觸目驚心。
分明已經快要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白虎卻仍自不斷在空中盤旋飛行,他的眼耳口鼻,皆在溢血,虎軀潔白的毛發間,升騰起玄黑古老的圖騰紋路。
殷紅的血珠在天空之中與黑雨發生激烈的碰撞,短短幾息的功夫,天空之上的黑雨竟是以如此沉重的代價化去大半。
殿主化作白虎之軀,不知為何,對著那名黑霧人有著滔天巨浪般的怒火,一雙燈籠大小的虎目含著憤怒的凶光。
陵天蘇隻覺麵頰大片滾燙澆淋,殿主的鮮血自他四翼之中噴濺了一臉,前一瞬還遙望足有千裏的巨大白虎,此刻卻是帶出了一道殘影,一口咬中前方那團黑霧人影,從他麵前飛速掠過!
下一刻。
一隻冰涼的手掌帶著一絲古老的氣息,搭在陵天蘇的肩膀之上,就像是尋常老友打招呼一般。
微帶笑意的醇厚男子嗓音極近距離的從耳側傳來,讓陵天蘇渾身寒毛根根倒立炸起:“如今好戲才剛剛登場,何必急著離開。”
陵天蘇沒有回頭,因為他根本無法回頭,搭在肩膀上的那隻手掌傳遞出一股不可名狀的氣息,讓他體內不論是昊天之力,元力,還是屍蠱都在一瞬間歸於死寂。
此刻他就如同一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讓他身體根本無法動彈。
森冥部落之中,竟然還藏著比修羅王還要可怕的人物!
陵天蘇甚至無需去懷疑,隻要這個人想,覆滅暗淵殿完全不過是舉手投足之間的事。
可既然如此,為何此人卻要如此大費周章,挑起魔夜戰爭。
耳側的呼吸聲分明輕微似羽,可莫名讓人覺得倒更像是一隻深海巨獸在長長的吐息。
一個綿長而恐怖的呼吸。
陵天蘇死死咬牙,眼底翻湧著不知名的戾氣:“我的母親,是你抓的?”
男人發出低沉愉悅的笑聲:“不錯,我不僅抓了她,還將她投入幽紫大陣中,每日放養心頭血,九尾狐的心頭血可是有著很多的妙用。”
陵天蘇壓抑著心中翻騰的憤怒,聲音竟是詭異的平靜:“不知閣下——是天上哪一位神尊大人?”
輕輕搭在肩膀上的手掌驟然一緊,一種蓄勢待發的可怕力量在他掌心聚集,隻需他輕輕用力一捏,陵天蘇的身體變化瞬間化為歸無。
而與此同時,也恰恰證明了,天上天下,唯有神尊亦或是冥主,方有此等可怕令人心悸的力量。
但如若真是冥主,陵天蘇不認為,他會這般藏頭露尾,不敢以真麵貌示人。
而那艘戰艦的星辰晶,以及大輪明宮的十萬天體神柱,更能夠貼切證明陵天蘇的猜想。
男人低沉的笑聲依舊從容不迫:“好聰明,可一般聰明的人,往往都活不長。”
陵天蘇忽然想起與食骨靈盒之間的約定,心中並無多大情緒波動,他淡淡道:“我不會死,至少,不是現在。”
如果此人有心殺他,一早便可以動手。
真是殺人者,是沒有閑心功夫費這麽多話。
雖然對於此人身份以及目的有著團團迷霧未解,但陵天蘇卻是隱隱看出來了,現下的魔夜戰爭,他隻能當一個推波助瀾的局外人,根本沒有辦法成為真正的執棋者。
究竟是什麽,限製了他?
而此人,似乎對他極有興趣,如果不是他執意要離開暗淵殿,陵天蘇甚至懷疑,此人根本不會現身出手。
“不錯,至少不是現在,你還有用,我居然在你身上嗅到了聖人劍骨的氣息,這可真是一個神奇的緣分。”
“我還有用?”陵天蘇冷冷笑道:“我不過是一介半妖,於神 尊 大 人 您能有何用處?”
他可以將那四字咬音極重,嘲諷意味十足。
男人真的很喜歡發笑,那溫醇的笑聲與他周身冰冷殘酷的氣質全然不複。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與他對話的那個人是陵天蘇的緣故,他的嗓音總是透著一股悠長的耐心。
“你應該為你身體裏流淌著的血液感到自豪,這場魔夜盛宴,可是我精心為‘弑神者’而準備的。”
陵天蘇眯起眼睛,狹長的狐狸眼眸深處帶著幾分莫名的冷意:“這還真是一個令人厭倦的稱呼啊。”
他對這三字,談不上有著刻骨的恨意,但也做不到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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