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盯著避震不放手
程煜已經非常清楚了，程廣年就是在裝死。
但既然他願意裝，程煜也懶得去拆穿他。
於是說：「沒有啊，媽，您看錯了吧？我來看看。」
說著話，他湊到程廣年面前，伸出手，撥動他的眼皮。
「沒有啊，您看，這瞳孔渙散，獃滯的樣子，怎麼可能是醒了。」
程廣年那叫一個氣啊，心說我這生了個什麼破兒子，你說你看出我是裝的我原本還挺高興，覺得你不管怎麼說，智商高這一點還是遺傳了我。
可你現在這麼對我，是個做兒子的樣么？
寧可竹剛有些激動，又覺得自己可能是看錯了，不由得再度嘆了口氣。
「媽您坐會兒，我去給您買新的床單被套去。」
說罷，程煜趁著寧可竹轉身的時候，使勁兒推了程廣年一把，程廣年心裡那叫一個鬱悶吶，但還是只能繼續裝作一具屍體。
出去之後，程煜看到外邊已經沒人了。
他冷冷一笑。
這幫傢伙，真要是為了關心程廣年來的，無論程煜剛才跟他們說了些什麼，他們也絕不可能離開。
越是跑得快，就越意味著這幫人都沒安什麼好心。
不過，程廣天一家四口也都走光了，這讓程煜頗有些意外。
在他看來，這一家人，無論如何都該裝一下的。
「都走了？」程煜走到管路身邊，問。
管路點點頭，說：「你說你一會兒出來不想看到他們么，他們嘀咕了一會兒，相互商量了一下，就全都離開了。
不過，這其中有幾個，離我這兒比較近，嘀咕的話我聽到了。
他們似乎是在安排明天要召開董事會，還說要把前錦的控制權也拿回來，不能再讓徐東管下去。」
程煜冷冷一笑，說：「這幫孫子，真不是東西。」
拍了拍管路的肩膀，說：「走吧，別跟這兒坐著了。今晚應該可以風平浪靜了。」
管路猶豫了一下，問道：「真的讓我走？其實沒事的，我多守會兒。」
「媒體的人肯定不會再上來了，他們上來，護士一定會報警的。我剛才吃飯的時候沒喊你一起去，就是擔心我爸公司會來人，還需要你幫著擋一下，光是那些醫生護士估計擋不住。」
「那行吧，反正你有事兒就招呼，我手機現在開始，晚上也不關靜音了。」
「不會有什麼事兒的，放心吧。」
摁下電梯鍵，電梯很快到了。
見程煜也跟了進來，管路說道：「你別送了，我自己走就行，你還是進去陪陪你媽吧。」
「我出去買點東西。」
兩人一起下了樓，記者們再度看到程煜，倒是沒圍上來，只是用嗷嗷待哺的眼神看著他，希望他能多說幾句。
好歹，程煜也是程氏集團的太子爺，他多說兩句，這些記者回去也勉強夠交差的了。
程煜是沒打算再跟這些記者說任何，只是路過的時候，搖了搖頭，說：「回去吧。」然後，就鑽進了管路的車。
那些記者見狀，紛紛搖著頭，嘆著氣說：「得，散了吧，看來今天是真的挖不到任何料了。這人都走光了，病房那邊我們又上不去。回吧各位。」
「你要走就先走吧，我再蹲會兒，我們主編說了，就算沒料，十點前也不准我離開。」
「行，那你就站好最後一班崗吧。話說你們主編真不是人，至少我們主編還不至於說出這種慘絕人寰的話來。」
記者又走了一部分，還剩下最後幾個在堅守。
程煜出門找了家超市，買了一套床上四件套，管路說送他回醫院，他擺擺手說不用。
「你回家吧，今兒辛苦你了，我自己溜達著回醫院就行，反正也沒幾步路。」
管路見狀，只得道：「那我真走了啊！」
「走吧走吧。」
管路開車離開之後，程煜的神色才變得嚴肅起來，他掏出手機，給徐東打了個電話。
電話幾乎只響了一聲，徐東就接起了電話。
「程少？程董怎麼樣了？」
「呵呵，大概也只有你是真的在關心他。放心吧，沒事。」
「聽說他還在昏迷？」
程煜含糊的應付了一下，然後問：「你聽誰說的？」
「集團那些人唄，我們以前有個群，雖然我現在不是程董的助理了，但程董沒說話，他們誰也沒好意思把我踢出去。我看到他們在群里的抱怨，說到醫院去，您讓他們碰了一鼻子灰，還罵了他們一頓。」
程煜笑了，說：「那幫老東西，本來就沒安好心。對了，他們是不是說明天要召開董事會了？」
「嗯，這是一個，另外就是有人提議要召開一個記者招待會，畢竟現在外邊對程董的狀況，眾說紛紜的，他們覺得有必要發表一個聲明。否則，程氏集團下屬那些上市企業的股價可能會受到很大影響。」
「這幫孫子，真他媽眼裡只有赤裸裸的利益啊，老程還躺在床上呢，這幫老東西就開始擔心股價的事兒了？剛才還一個個跟我裝關懷。」
「程少，您其實沒必要那樣當面給他們難堪。」
「如果這是老程自己的意思呢？」
徐東一愣，說：「程少，您是說程董已經醒了，他讓您這麼做的？」
「那倒不是，不過，我畢竟是他兒子，他心裡到底怎麼想的，我還是有點數的。徐哥，以你在我爸身邊那麼多年對他的了解，你覺得，如果他現在醒了，是會選擇立刻公布呢，還是會讓我繼續隱瞞一段時間？」
徐東恍然大悟，雖然程煜沒承認，但實際上，這已經是給他最大的暗示了。
他哈哈一笑，說：「嗯，程少您說得對，程董真的很可能會這麼做。」
「所以，你應該清楚你該怎麼做了吧？」
徐東說：「他們剛才在群里通知我，讓我明天去參加董事會。我告訴他們，我現在不是程氏集團的職員，沒有資格參加董事會。我估計，他們是打算打前錦的主意，所以我沒答應去。」
程煜點了點頭，他給徐東打這個電話，其實也就是這個意思。
剛才管路告訴他，說這幫老傢伙沒安好心，似乎要動前錦，程煜就想著要跟徐東通個氣。
「我待會兒回去之後，會跟小雨通氣的。明天如果那幫老東西找你麻煩，你就把所有問題推到小雨這個董事長身上去。我倒是要看看，誰會在這個時候跳出來。他們要是敢去找小雨的麻煩，我一定讓他們好看。」
「程少您可別亂來啊！」徐東聽程煜的口氣，有些擔心。
程煜笑了笑說：「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個意思，放心吧，我不會衝動的。」
掛了電話之後，程煜繼續朝著醫院的方向走去。
在住院樓前，程煜跟那最後那幾個堅守的記者揮了揮手，直接走了進去。
剛走進電梯，電話又響了，掏出來一看，居然是之前沒有出現的程傅。
「嗯，我是程煜。」
「哥，大伯他怎麼樣了？」程傅的聲音顯得很低沉。
「挺好的，沒什麼事。剛才你怎麼沒來啊？我還以為你會跟那些人一起來呢。」
程傅嘆了口氣，說：「其實我之前阻攔過他們，也勸過他們，可他們根本不聽我的，非要堅持去醫院。
我說，這個時候，不管大伯的情況如何，他都需要安靜和休息。
你和大嬸嬸也肯定不希望被人打擾。
如果真有什麼事，你肯定會到集團來通知我們的。
可他們就是不聽，加上三叔也說無論如何都要去看看，那些人也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全都跑過去了。
我看到他們在群里說的話了，好像說你罵了他們，讓他們很難堪。
那些人剛才都在群里數落你呢！」
程煜聞言暗暗一笑，心說這才是你程傅應該具備的姿態么，裝好人，裝忠臣良將。
要不是老秦告訴我，攔著不讓老程去高速口的人就是你，我還真會覺得這件事里，只有你一個人沒有嫌疑了呢！
但現在你越是這樣，你的嫌疑就越大。
不著急，我陪你慢慢玩。
而且，你大概沒想到，老程一點事都沒有，他現在只是在裝死而已。
只是，程傅，你把整件事都布置的這麼周密，可卻在避震那個細節上出現了差池，這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麼葯呢？
「隨他們吧，我現在沒心情跟那幫老東西計較。」
「那行，哥，我也不打擾你了。如果大伯那邊有什麼需要，你隨時通知我，隨叫隨到。」
「好。」
程煜掛了電話，緩緩搖頭，心說，程傅啊，你的心思還是不夠深，也還是沒有足夠沉得住氣啊。
既然你剛才沒跟著那些人一起來醫院，那麼，你也不該主動給我打這個電話的。
真有心關心老程，發條微信才是這個時候最恰當的行為。
還是著急了點兒啊！
上了樓之後，程煜找了個護士，跟她說明了一下情況。
護士也能理解程煜這種有錢家庭出身的人，肯定會覺得醫院的床單被套膈應人，倒是也沒多說什麼，哪怕其實醫院的床單被套都是經過嚴格消毒處理的，尤其是這樣特護病房的東西。
「行，不過您得把那些床單被套先交給我，我拿去做個消毒處理。您知道，那些床單被套上細菌其實很多的。」
程煜點了點頭，把四件套交給了小護士，自己則是回到了病房當中。
一會兒，護士進來更換了床單被套。
程煜摟著寧可竹的肩膀，看看床上繼續裝死的程廣年，柔聲說：「媽，您別坐著了，這兒板凳太硬，坐著不舒服。
您看老程，他躺著可是比您舒服多了。
您就權當他好久沒好好睡覺了，現在一覺要怒睡個兩天兩夜這種。
您到那邊床上去，床單被套都給您換了新的，您躺著，也稍微休息會兒。
我估摸著，明早您醒來的時候，老程也該醒了。」
「你這孩子，怎麼這個時候還沒個正形呢？你爸這跟睡著了能一樣么。你爸現在這樣，我能睡得著么？」
眼看著寧可竹眼眶又有些發紅，程煜無奈的將其從椅子上強行拉起來，給拖到了另一張床邊。
「我就是想輕鬆一點兒，我當然知道您現在心裡揪著呢。
但是他現在就是這麼個情況，醫生也查不出原因。
我們能做的，就是等著。
可等著歸等著，您也不能把自己的身體累壞了啊。
您想，要是老程他明兒醒了，再看到您頂著倆黑眼圈，神情憔悴的，那是不是得心疼死？
別回頭剛醒，再因為心疼您，又把自己折騰暈過去……」
程廣年躺床上聽到這些話，心裡那叫一個氣啊，要不是為了演戲演全套，防止寧可竹知道真相之後行為舉止上會讓人看出端倪，他真想跳起來抽程煜一頓。
不過程煜這番話，對寧可竹倒是起到了一些作用。
她想想，覺得程煜說的也有些道理，於是點了點頭，說：「你說的有道理，我去洗把臉，回來就躺床上。」
等寧可竹洗了把臉回來，燙傷了床，程煜又陪她呆了會兒，眼看時間已經超過晚上十一點了。
護士也來查了一次房，小聲的提醒程煜，如果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最好是只留一名陪床的。
程煜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等護士走後，程煜對寧可竹說：「媽，護士說了，最好只留一個人。反正您肯定不會答應離開，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晨，我來給您帶早點來。」
寧可竹拍了拍程煜的手背，溫柔的說：「煜兒，你回去吧，讓小雨他們也都別擔心。明兒讓他們改忙什麼就忙什麼，不用過來。你要是有事情，其實也不用過來。我實在不行，就讓吳伯給我送點東西。」
程煜笑了笑，說：「行，我會把話給他們帶到。我這邊您就甭操心了，我沒啥事。行了，媽，您別刻意的保持清醒，累了就閉上眼睛休息。」
「好。」
程煜站起身來，走了兩步，又回頭說：「說好的，您得睡啊。」
寧可竹點了點頭，目送程煜離開了病房。
坐電梯下了樓，程煜給老卞打去電話。
「剛想給你打電話，你這電話就進來了。監控查完了。」老卞一接電話，就直奔主題。
「沒有車輛尾隨吧？」
老卞道：「一趟技術分析跟蹤下來，的確沒有發現明顯的尾隨跡象。
也就是說，拍照片的人，肯定是預先埋伏在事發地點了。
當然，這也就更加說明，不光車子上被動了手腳，路線，以及事發的地點，都是經過精心選擇的。
雖然你不同意立案，但是我已經做好記錄和檔案了，隨時都可以進行立案偵查。」
程煜知道，這屬於刑事案件，不論他是否報案，既然警方已經掌握了一定的線索，那就必須要做立案處理。
老卞現在其實也是頂著雷呢，為了引出更多的線索，才勉強同意不公開立案。
「你之前說找媒體那邊問問，追查一下爆料的郵件來源那事兒有結果沒？」
「沒查到什麼線索，發送那兩張照片和爆料消息的是個手機號，而且是經過軟體修改偽裝過的網路呼叫號碼，基本上沒可能追蹤到來源。」
「也算是一條旁證，證明發送這兩張照片的人也是有備而來。」
「沒錯。這對破案可能不會有太大幫助，但是對立案偵查有幫助。」
程煜稍稍沉吟了一下，說：「我還是覺得車子的避震是個漏洞，所以，我建議你們要不還是從4S店那邊入手查查，或許會有新的發現。」
「你的意思是說，兇手早在半年多以前就開始布局了，那個時候就通過更換你父親車上的避震，換上了這個老化程度更加嚴重的避震？」
老卞也是稍稍思考了一下，才做出了這樣的判斷。
程煜道：「這個我不得而知，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嘴裡雖然這麼說，但心裡其實並沒有這麼想。
現在，他有九成的把握，這事兒跟程傅至少脫不了干係。就算不是他操縱的，他也絕對是知情人。
而程傅回國才四個月的時間，半年多前的一次常規車輛保養，他手還伸不到那麼長。
程煜之所以給出這個建議，也只是想著或許是一條破解謎團的新思路而已。
「反正避震這件事，我總覺得有些不靠譜，漏洞太大了。
你說的，其實我覺得可能性也不大。
畢竟，如果是半年前就更換了這條避震，憑什麼他們會把出事的時間選擇在這個時候呢？
這需要動用太多層面的力量，不可能是臨時的行為，也不太可能是半年多前那麼長時間的謀划。
既然避震早就更換過，他們就該更早動手才對。」
老卞稍稍沉吟，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既然如此，查4S店的意義就不大了。」
「我只是覺得避震有問題，可說不清避震的問題出在哪。所以，這算是現在沒有頭緒的時候的一個方向。」
老卞答應下來：「好吧，我明天親自去查這件事。」
程煜掛了電話，叫了輛網約車，回到了吳東院子。
進門的時候，卧室的燈立刻就亮了起來，顯然，杜小雨也是一直睡不著，聽到院子里有動靜就打開了燈。
程煜快步走向卧室，打開門走了進去。
「你爸怎麼樣了？」杜小雨坐在床上。
程煜搖搖頭，說：「沒動靜。你怎麼還不睡。」
「擔心你，睡不著。」
「我沒什麼事兒，就是陪我媽多聊了會兒。」
雖然看得出來杜小雨還想跟他聊會兒，但程煜卻說道：「睡吧，我去洗個澡，也睡了。」
說罷，他直接鑽進了洗手間。
很快，洗手間里傳來嘩嘩的水聲，杜小雨無奈，也只能鑽回到被子里。
程煜洗完澡之後，回到太空艙，拿了被子蓋好，順手把燈給熄了。
黑暗中，杜小雨開口道：「程煜。」
程煜答應道：「嗯。」
「為什麼我總覺得，你在對你爸這件事上太冷靜了？
我知道你們感情不是特別好，他的有些做法也讓你不滿。
但是不管怎樣，他都是你父親啊。
他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到現在還昏迷不醒，你這種態度，是不是有些太過於冷漠了？」
程煜愣了愣，突然發現這個問題真的很不好回答。
想了想之後，程煜說：「沒你想的那麼糟糕，我當然知道他是我的父親。只不過，我更相信醫生的話，現在的確檢查不出任何問題，我覺得或許他明天自己就醒了。」
黑暗中，一片靜默。
良久之後，杜小雨嘆了口氣，說：「好吧，希望如你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