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人之將死

  這一刻，程煜無比想念自己的祖國。


  來到美國已經十年了，在那些美國同學的眼中，程煜早已經是一個黃皮白心的香蕉人。


  但程煜自己明白，他從未忘記自己的祖國。


  按照原定的計劃，提前一年從南加大畢業的程煜，準備利用這節省下來的一年時間，好好的做一次環球旅行。


  但是現在，他已經打消了這個念頭。


  回國的念頭不可遏制的湧上心頭，取代了一切情感，當出現這個念頭的一剎那，程煜滿心就只有這一個思緒，他簡直迫不及待的就要趕赴機場。


  十年來，程煜無時不刻的想要回到國內，但哪怕將這十年所有的思念加諸在一起，也不及此刻的信念來的如此強烈迅猛。


  事情的起因，源自他從導師的辦公室里走出來的時候。


  導師苦口婆心的想要留下這個在學業上無可挑剔的學生，哪怕他常常一句話就把這位髮鬢已經有些斑白的老頭兒氣個半死，但畢竟不是每個學生都能從全美排名前五的南加大提前一年就拿夠學分的，很多學生，甚至需要花費五年以上的時間才能被獲准畢業。


  程煜無比堅決的拒絕了導師的好意，導師向其描述的未來，絕不可能是他的家庭會准許他進入的未來，他本人也絕不想要那樣白大褂實驗室的未來。


  離開導師的辦公室后，程煜站在籃球場旁的草坪上，仰臉望天。天空中清澈如洗，瓦藍瓦藍的底色，一如他當時的心情。


  無比輕快，無比爽朗。


  一顆籃球飛來，正中程煜的腦袋，程煜應聲而倒，惹禍的學生一鬨而散，一個過路的校工扶起了程煜。


  幾分鐘后程煜蘇醒，罪魁禍首早已不見蹤影，昏昏沉沉的程煜，在校工的勸說下，去了距離南加大不遠的醫院。


  檢查的結果讓程煜如遭雷擊，那個醫生信誓旦旦的說他腦子裡長了個瘤。


  程煜幾乎破口大罵，畢竟腦子裡長了個瘤在他的家鄉話里，是一句類似於罵人傻比的話。


  美國醫生展現出了他們「負責到底」的工作態度，或許是覺得這是一個會產生大進項的病患吧，但經過三名腦外科專家的會診之後，醫院方面卻表示無法收治程煜，並且建議程煜去更大更好的醫院碰碰運氣。


  無論有多難以置信，腦癌這個詞還是讓程煜變得謹慎了許多，他在洛杉磯最大的醫院裡，也遭受了幾乎相同的待遇。


  醫院方面，直接拒絕了他的入院請求，一名醫生私底下告訴程煜，他的腦癌已經到了無可挽救的地步，醫院是不會願意惹上這樣的麻煩的。


  隨後，程煜飛到了紐約，請到了全美腦外科方面最為權威的兩名專家。


  而這兩名專家的話，讓程煜更加的絕望。


  他們斷定，程煜的壽命最長不會超過一周，他的顱內壓已經到了臨界值，一周之內一定會壓迫到所有的毛細血管，到時候神仙難救。


  而如果立即手術的結果，其成功率只有區區不到百分之三，這讓專家們根本不遠冒上風險去給自己的職業生涯增加一例手術失敗的案例。


  面對這樣的結果，程煜灰心喪氣，一向樂觀的他，此刻唯有一個念頭。


  「如果真的死定了，我想，或許我應該死在家裡。至少，我可以在臨死前再見一見我的父母以及爺爺。」


  這一刻，程煜無比想要立刻回到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