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憂愁在心藏得深
「我幫你？」男人氣息近在咫尺，溫柔建議。
「不用！」她嚇得一抖，雙手用了力將他果斷推開，逃一般躲進了浴室。
佳人逃走，霍凌霄一下子像心裡空了一樣，臉上的溫柔笑意也慢慢落下，繼而似有若無地嘆息了聲，轉而走向書桌。
商務手提打開，男人英俊深邃的臉龐又恢復往常的淡漠威嚴，雖然已經離開了霍氏，但血緣關係並不可能完全隔斷。他一走了之，遠離紛紛擾擾了，可所有的重擔卻都壓在了凌淵身上，身為兄長，多少還是歉疚。
在網上看了關於霍氏的新聞，見股價大跌，他還是不可遏制地皺起眉頭。
看了眼浴室方向，估摸著方若寧不會太早出來，他才拿起手機走向陽台。
「喂，大哥。」電話接通，那邊霍凌淵的聲音傳來，帶著幾分疲憊。
「嗯，」霍凌霄目視著波濤翻滾的浪潮，聲音清冷得能逼退撲面而來的海風，「公司情況怎麼樣？那些董事和高管有沒有給你難堪？」
此時，國內還是白天，霍凌淵正在總裁室辦公，時近中午，同事們都陸續去吃飯了，可他還在忙碌著。
聽到大哥的關心，霍凌淵忍不住嘆息了聲，頗有感慨地道：「哥，只有坐在這個位置，我才知道你這些年有多辛苦，其實，整個霍家欠你太多了。」
聞言，霍凌霄淡淡笑了笑，「說這些幹什麼，我是為家族，更是為自己，人只有站在權力財富的頂端了，才能去制定規則，掌控別人的命運，進而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可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啊！有的人究其一生，怕也無法實現。」
霍凌霄淡淡皺眉：「怎麼了？突然發這種感慨，他們難為你了？」
公司里董事局裡的那些老傢伙，霍凌霄再清楚不過了，一個個八面玲瓏老謀深算，既想要仰仗霍家多賺點錢，又想要更大的權力——之前父親在位，考慮到都是一同打天下的元老，不好太下手，後來大病一場乾脆退位了，等他接手公司后，這些人起初以為他年輕沒經驗，好欺負，越發放肆過分，後來被他果決利落的手腕教訓了幾次，一個個知道他的厲害了，這才收斂起來。
可如今凌淵接手，這些人肯定又要捲土重來。
「難為……倒是說不上，畢竟公司還是姓霍，他們也不敢太放肆，只是，里裡外外要打理的東西太多，我沒有你那麼厲害，應付的有些吃力。再加上你的離開帶來股價大跌，董事們多少有些怨言。」在兄長面前沒有必要強撐隱瞞了，霍凌淵字裡行間都透著疲憊和無奈。
霍凌霄知道弟弟剛接手時肯定會有焦頭爛額的時候，聞言也只能安慰：「股價波動只是暫時的，不用太擔心，那些董事的話，你也不必理會。很多項目合作你按照之前的協議規定去執行就好了，陳航能協助你，如果還有什麼突發情況拿不定主意的，你就去問爸，他畢竟是董事局主席，有些事情他出面可能效果更好。」
「嗯，我知道。爺爺過兩天又要走了，這幾天，爸在家陪著他老人家，我也不好拿公司的事去煩他。」
提到家人，霍凌霄免不了要問：「我的離開，是不是讓他們很生氣？」
霍凌淵起身走向落地窗，嘆息，「怎麼會不氣？媽這幾天茶不思飯不想，爸根本就不許我們提起你，爺爺那邊……哎，爺爺一向最器重你，對你寄予厚望，現在你舍下一切離開了，他老人家估計是最失望的一個。」
說到老爺子，霍凌霄心裡的愧疚更甚，「是，我的確讓他老人家失望了。」
聽兄長的語氣也低落沉重起來，霍凌淵突然又話鋒一轉，「不說這個了，說點別的，你有空的話，讓軒軒發個視頻過來。這家裡要說誰受打擊最大，怕就是子謙了，昨天放學后哭著回來，說你把昀軒哥哥接走了，他去問老師，老師跟他講昀軒哥哥不來上學了，他就一直哭一直哭，說要去找昀軒哥哥。」
霍凌霄聽完，不禁笑了，「這兩兄弟感情一向很好。」
「是啊，就跟我們小時候一樣！」話題感性起來，霍凌淵又勸，「大哥，血濃於水，無論何時都是割捨不斷的，等爸媽跟爺爺消氣了，想通了，你們還是回來吧。」
霍凌霄沉默下來，剛毅冷峻的五官在夜色下添了幾分惆悵，片刻猶豫后，才淡聲回應：「再看吧。」
身後有聲響傳來，他回頭看了眼，是浴室里的女人出來了。
「好了，我這邊已經夜深了，我去休息了，你繼續工作吧，有什麼事情隨時聯繫。」
掛斷電話，回到卧室，順手拉上陽台的玻璃門，將洶湧的海風隔絕在外。
方若寧看著他臉上來不及收起的那點抑鬱之色，又見他掌心捏著手機，頓時明白：「給國內打電話了？」
「嗯。」男人把手機放在斗柜上，朝她笑著走來，「凌淵說，子謙哭得很傷心，要找昀軒哥哥。」
「是嗎？」方若寧吃驚地瞪大眼眸，隨即一笑，「他對軒軒真得是又崇拜又依賴。」
「嗯，我跟凌淵小時候也是這種感情。」
見他說這話時眸光明顯溫暖了不少，方若寧心裡也跟著一暖，其實，有個兄弟姐妹挺好的呢，雖說小時候也免不了會打打鬧鬧，可也好多一個人孤孤單單。
「剛才不是說困了，趕緊睡吧，我去洗澡。」見她雙目怔怔，若有所思，霍凌霄捏著她的臉揉了揉，低聲哄道。
可是，下午睡了那麼久，她現在哪裡睡得著。
安靜地靠在床頭，聽著海浪親吻沙灘的沙沙聲，她的腦子也漸漸放鬆安靜下來。
這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太瘋狂了，如今細細一思量，才想到好多問題。
霍凌霄突然辭職，就算前期他已經暗暗準備了不少工作，但這一重大變故肯定還是會給公司帶來巨大打擊。再說他從公司離開后，接了軒軒回到別墅就收拾東西直奔機場，期間也沒有回家去，就算跟家人關係鬧僵，可這樣的做法也未免太絕情了些。
像她這種跟親生父親早就形同陌路的人，不去告別不去看望還說得過去，反正方秉國也沒把她當女兒看待，可他畢竟是霍家的長子長孫啊！
哎……
心頭嘆息，她翻轉個身，想到這些心裡還是惆悵不止，尤其是剛才他提到霍凌淵時，眸底情不自禁漫上來的溫暖，可見他心裡還是很看中親情的。
男人洗澡總是很快，不像女人那麼多事，方若寧還沒想好該怎麼跟他談談，浴室的門已經打開。
見女人還在靠著，沒睡，霍凌霄頓時來了興緻，到床上躺下便迫不及待地吻下來，嘴裡還要曖昧調侃，「特意等著我，嗯？」
方若寧被他吻了下，連忙推開他還帶著濕潤水汽的胸膛，不好意思地瞥了他一眼斥道：「你怎麼成天都沒個正經的時候？」
「疼女人怎麼不正經了？」霍先生很委屈。
方若寧又睨他一眼，「你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見她莫名其妙地不高興，霍凌霄終於正色幾分，俊臉看著她不解地問：「怎麼了？剛才不還好端端的？」
女人怔怔地看著他，可此時的他，已經把所有情緒都掩飾好了。這本就是一個深藏不露的男人，再多的煩惱、憂愁和不快，也全都埋在心底。
霍凌霄見她盯著自己，眼神怪怪地，無奈地笑了笑：「怎麼了你？」
方若寧睨他一眼，躺下來，男人帶著些許猶豫，也慢慢躺下來，而後手臂伸過去摟著她的肩，將她拖進一些。
方若寧也沒反抗，等他找到舒服的姿勢抱緊了，她才在男人懷裡抬眸，冷不丁地道：「我們在這裡住一陣子，等風平浪靜了，還是回去吧。」
她思來想去，不知插手他的事情，只能旁敲側擊地提點。
「回去？」果然，霍凌霄吃了一驚，低頭看著她，「怎麼剛來就想著回去？我還想在這世外桃源養老呢！」
「凌霄……」女人看他，眼眸大而清澈，「你以為我們逃到這裡，就真得能不問世事嗎？你若是完完全全能放下，剛才又何苦給凌淵打電話呢？」
「我——」他剛要開口解釋，女人一手飛快地捂住他的唇。
「你聽我說完。」打斷他的話，方若寧溫婉好聽的嗓音平平靜靜地道，「我希望我跟你在一起是錦上添花的事情，而不是二選一的死命題。如果跟我在一起，就要讓你跟家人決裂，拋棄你肩上本該承擔的一切重任，甚至讓世人對你誤解，謾罵——我心裡也會不開心的。」
「人活在世，雖說不能太在意世人的看法，可也不能完完全全一點都不計較。那樣的話，太自私冷血了。我很感激你為我做的這一切，我也相信你是真得愛我，可我們的愛情只能躲到這樣一座孤島上才能存活的話，那是不是……也太脆弱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