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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關上房門

  很是猝不及防。


  藍憶蕎沒有做一個傻白甜女孩的福氣,所以她不做傻乎乎問:「你怎麼來了?」這樣的事兒。


  她的心臟又有兩隻小鹿的蹄子亂踢騰了。


  她雙手撐著四方凳兩邊,整個人雖然有那麼一點點繃緊,終歸是保住了自己鎮定的表情:「找我幹嘛?」


  這種帶了些聰明,帶了些維持自己陣營,還帶了一些掩蓋內心緊張的表情,被男人在悄無聲息間捕捉了去。


  他在和她貓捉老鼠。


  她不知。


  在他這裡,她終究是太嫩了。


  「怕我?」男人的雙手撐在桌面上,看著雙手撐凳子上的藍憶蕎。


  像老師批鬥犯錯誤的學生。


  腦海里想到昨天小閻回家后對他敘述的她:「我問她是不是怕我跟蹤她,她立即就說怕。可我覺得她一點都不怕!小黑烏鴉又刁又摳門!」


  「怕?」藍憶蕎抬頭,對上男人的眼眸:「誰怕誰呀!」


  男人不動聲色的在心裡笑了。


  「去和攤主說,給我也來一份早餐。」他垂了眼瞼從兜里掏出一支煙,點燃。


  抽了一口,徐徐從鼻息里吐出。


  動作純熟到能自成一體抽煙美。


  藍憶蕎竟然乖乖的去問胖大嬸又要了兩根油條,一碗豆汁兒。


  然後坐下。


  男人在她坐下來的一刻,猛抽了一口煙,轉過頭朝無人的那一面迅速的吐出煙霧。


  然後將長長的煙頭掐滅。


  只留給坐在對面的藍憶蕎一股似有若無的煙草味。


  「喲,閨女,這是你……」來送油條的胖大嬸是個熱心人,也是個跟人家長里短慣了的,她看著譚韶川一身筆挺的西裝,縱然是一語不發,卻也散發著一種不同常人的氣勢。


  心下好奇了。


  「哦,我老鄉。」


  「你這老鄉可不是一般人?」胖大嬸歪頭看著她,生意都不做了,專門等她詳細介紹。


  生活在底層的人彷彿都有這樣一個習慣,就愛熱心閑話家常打聽點體面人的事。


  那是一種生活的樂趣。


  「呃……」藍憶蕎一邊喝豆汁兒一邊點頭:「嗯,包工頭。」


  譚韶川:「……」


  差點被豆汁兒嗆死。


  細細一想,自己可不就是包工頭嘛!


  領著手底下幾萬人。


  掙錢。


  發工錢。


  顧名思義,包工頭者。


  「包工頭賺錢啊,一年得賺百八十萬的吧?看您這身穿戴就像。手底下得幾十號人吧?以後帶到大嬸這裡吃早餐啊?」胖大嬸滿懷希望的套近乎。


  藍憶蕎點頭,乖巧的喝豆汁兒。


  男人手大嘴大喉嚨比她粗,雖然沒她先吃,卻比她吃得快。


  但,男人沒有付錢的意思。


  他紳士的對胖大嬸頷首淺笑。


  胖大嬸自然不好意思管這麼體面的包工頭要錢。


  只對藍憶蕎說:「閨女,一共八塊錢,我給你打個折,你給我七塊,記得讓你這個包工頭老鄉給我們早點攤拉生意啊。幾十個人,我一早上能多賺好幾十塊錢呢。」


  藍憶蕎不情不願的付錢的時候,男人走遠。


  她一回頭,發現他不是往回走。


  而是直朝她居住的方向走過去了。


  趕緊小跑步尾隨在他的身後。


  她並不出言阻止他。


  她自然也有她不動聲色的一種精明。


  她知道與其做那種矯情一番卻仍然阻止不了他前行的事情。


  不如不阻止他。


  就這麼跟著他。


  一路走來了自己居住的大院門口。


  「這裡?」男人駐足問道。


  藍憶蕎不答,只側身從他旁邊經過,率先走進了大院子內。


  偌大的院子,比個別墅的院落還大,卻沒有一星半點別墅院落的愜意美景。


  有的只是橫七豎八晾曬的衣服。


  被單,被罩,小孩的芥子。


  倒是有一抹花花綠綠搶眼的東西,那是女人的花哨的胸衣和小褲。


  還有

  兩個染著黃白交錯,幾乎是**的女人正一百二十度角的敞開雙腿蹲在池井旁刷牙。


  她們今天起床算早的。


  那睡了一夜都未褪完殘留下來的劣質眼影,那伺機尋找客戶的眼神無不告訴譚韶川,這倆是做皮肉生意的。


  他的眉心凝結了起來。


  藍憶蕎若無其事的帶他來到自己的小屋門前。


  掏鑰匙,開門。


  身後,刷牙的兩個女人小聲交談。


  「這不是昨天剛搬來的那個鄉下才上來的小妞嗎?」


  「看著瘦瘦弱弱老實本分的,腦子還挺靈光哈,這才一天功夫,就開始接生意了?」


  「嘖嘖,這男的真是一表人才。」


  「瞧他那器宇軒昂的形象,看上去就像個大公司的領導呢。比很多大明星都有男人味。」


  「我干這行幾年了,也沒遇到這樣可心的,要是真遇上,我倒找給他錢也願意活來死去一回,這輩子就不白活了。」


  「命苦……」


  「一會兒出來了你提醒一下那小妹妹,房東只准許我們租她房子,可不准我們帶人進來……」


  「等人走了再說,總不能攪和人生意吧?」


  還真是再骯髒的道上都有厚道的生意人。


  藍憶蕎的心中竟然產生了一絲暖。


  她沒有解釋。


  她最懂此地無銀三百兩,越描越黑的道理。


  她能沉得住氣的很。


  她想,她開了門讓譚韶川進來,但她不關門。


  謠言自然會不攻自破。


  她的房間大約十七八平,靠牆放了一張陳舊的木板床,床邊是她昨天買的拉杆箱,床底下放了她新買的各種洗臉盆洗腚盆洗腳盆還有做飯的電磁爐。


  窗戶下擺放一張暗紅色的陳年老桌子。


  一把椅子。


  床的另一邊,是藍憶蕎昨天剛買的摺疊布衣櫥。


  如此沉陋,竟也被她收拾的乾淨利索。


  就是牆上有一塊斑駁掉色,譚韶川的眼神定格在牆上那一塊黑泥上。


  藍憶蕎看見了,她也不做聲。


  而是拿起床上一張昨天買了還沒來得及鑲定的畫。


  有條不紊的往牆上釘。


  她很珍愛的表情。


  給人一種你家的東西再好我不稀罕,我家的東西再不好,我很寶貝的表情。


  那是一副金黃色銀杏樹葉子畫。


  地毯上賣畫人告訴她,這叫黃金滿地。


  她知道。


  這是幅在印刷之前原版應該是油畫。


  她懂各種畫。


  她的繪畫與時裝設計天賦非常高,可她只能暫且將這些埋葬。


  她認真的釘畫,忽略他。


  他將門關上,室內光線突然轉暗下來的那一刻她警覺回頭:「你幹嘛!」


  ------題外話------


  下一章節,十分鐘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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