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事件 (三)
謝永俠問:「你們人來齊了嗎?」一位群眾代表說:「還差一位,我們已經去找人了。」紀威警覺地問:「是誰?」群眾代表七嘴八舌說:「杜鵑,鵑子,史大柱的老婆。」謝永俠聽了笑了笑,對紀威和梅江弘說:「既然群眾代表還沒有來齊,我看我們就不妨再等一等吧。」群眾代表一聽,以為謝永俠是在搞拖延戰術,連聲說道:「不要緊,不要緊,我們一面說著,一面等人。」謝永俠說:「行,那你們就先說吧。」他仔細聽取了**群眾代表反映的問題,並不時詢問相關情況,當然,他完全理解和容忍了由於長期結下的積怨,而導致**群眾代表過於激烈的言辭。
仔細聽完了四位群眾代表的意見后,謝永俠便與**群眾代表們推心置腹地說:「對於因文廟街拆遷的受害者,尤其是那些仍留居在那裡的棚戶,我無論在任何場合都表示我內心的同情;對導致問題出現的始作俑者,也就是我弟弟謝永東的那家建築公司如此不負責任的行為,予以強烈的譴責!前幾天我去過文廟街,曾對那裡的棚戶承諾三天的解決期限,今天看來我當時的話失了信,因此我必須向你們鄭重地道歉。」一位群眾代表說:「謝領導,我們今天來不是聽道歉的,我們是希望反映的問題能得到圓滿的解決。」「既然今天我來了,就沒有想迴避這個問題。」謝永俠斬釘截鐵地說。
這時鵑子和史大柱的身影出現在會議室大門外。大約是鵑子感到有些膽怯,想拉自己的男人進去給自己壯壯膽,而守在門外的工作人員想阻止非群眾代表的史大柱入內。辦公室主任段偉曾經在醫院見過他們夫妻倆,也知道他們好像是謝家的什麼親戚,於是就對阻攔的人說:「讓他們進去吧。」老實巴交的史大柱和鵑子從小到大都沒有經歷過什麼大場面,他們躡手躡腳地進了會議室,在一個角落裡胡亂找個位子趕緊坐下。謝永俠向他們招了招手,叫他們前排就座。段偉趕忙將他們夫妻兩人請到了正對謝永俠的位置上坐下。
謝永俠對杜鵑說:「鵑子,你是**群眾推舉的群眾代表,剛才四位群眾代表都發了言,現在我們幾位省、市、縣的同志都想聽聽你的意見。有啥話,你就別悶在肚子里,只管說。」如果說今天坐在她面前的是謝永東,而不是謝永俠,鵑子的態度可能將會大不一樣。從前她一直認為謝氏兄弟都是一丘之貉,而這幾天所發生的一切使她清楚地看到,他們兄弟倆在對待文廟街棚戶的問題上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因此她為那一天曾冒失地痛罵過謝永俠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今天一來就看見謝永俠依然對她非常客氣,她不禁羞赧地低下頭去,開始感到臉頰有些發熱了。她偷偷地用肘碰了碰史大柱,輕聲地對他說:「你說,你說。」示意讓他替自己發言,「我……我……我也沒啥說的……就只是希望將文廟街的事情解決好……就行了。」史大柱結結巴巴地表達了自己想說的意思。儘管他的一家也是文廟街拆遷事件的嚴重受害者,但是此時此刻,他不想為難處境艱難的永俠大哥。
史大柱夫婦平和的態度並沒有改變會場上的氣氛。謝永俠從**群眾代表激烈的言辭中真切地感到,原來市、縣兩級曾議定的解決文廟街拆遷事件分兩步走的策略,現在來看很明顯是行不通了。
他知道**事件的發生,不僅徹底喪失了解決問題的主動性,而且還增添了許多新的困難。當務之急不僅要及時安置好那些棚戶,而且還必須同時解決其他拆遷戶的補償問題。兩項總支出大約需要近八千萬元,一想起這些天文般數字的資金從何而來,謝永俠的心中無疑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沉重地擠壓著。
應當說,作為省委高層領導的謝永俠經歷這種與群眾直接面對面地利益交鋒的機會並不是很多,此時此刻,他才真切地感到,做耐心細緻的群眾思想工作有多麼困難。難就難在解決矛盾的關鍵並不是簡單地提高群眾的思想認識,而是面對群眾的合理要求。當你沒有足夠的條件去滿足這些合理要求時,那麼無論你想盡什麼別的辦法,都不可能徹底地做通群眾的思想工作。過去他常常批評那些影響幹群關係的同志們用粗暴的作風對待群眾,用推諉的態度對待工作,現在他開始有些理解了。事實上,在很多情況下並不是這些同志在主觀上有意要這樣做,而是不得已而為之;但是這種情況造成的惡果是非常嚴重的,由此導致了群眾更大的怨怒和政府威信的喪失,繼而又增加了做群眾思想工作的難度。可怕的是,這種「馬太效應」正在愈演愈烈地進行著。
謝永俠知道要徹底解決這次群眾**事件,關鍵是必須合理地滿足群眾正當的利益要求,即便是再困難都要想盡一切辦法去做到。有了這樣解決問題的思想基礎,儘管他與**群眾代表的會談出乎異常地艱辛,但是到了大約在晚上七點鐘左右的時候,**群眾還是得到了比較滿意的答覆,漸漸地離開了縣委、政府辦公大樓前的院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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