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1 李家有女初長成
光緒26年，農曆庚子年。
這是中國曆史上意義重大的一年，我們後來熟知的庚子賠款，就是發生在這一年。在清末曆史上，戰敗賠款不少，但隻有庚子賠款“有名有姓”，常被單獨拿出來說。
因為它是中國曆史上數額最大的賠款，量中華之物力，亦得分39年還清。
但在那場悲劇發生之前，大清王朝的脊梁在幾經踐踏後，仍然倔強的立著。在執政者的心中，依然是泱泱華夏，天朝上國。
經曆了鴉片戰爭和甲午海戰，遠東的這個龐然大物算是幡然醒悟，但臃腫腐敗的封建王朝體製拖住了它奮起直追的腳步，蹣跚而行。
京城，李府。
在這片權貴雲集的地兒，曾經出過工部侍郎的李府，在經過幾代的衰弱後，終於否極泰來。
一家之主李啟雲身居工部虞衡清吏司郎中，正五品，是一位名滿天下的能工巧匠。長子李如風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年紀輕輕便當上了前鋒營統領，一身武藝冠絕京城，前途不可限量。
六月中旬，院子裏的石榴花開的正盛，紅燦燦，一簇簇，與花圃裏其他妖豔賤貨們一起點綴出滿園春色。
一身戎裝的李如風還未來得及換便服，就被父親召集到書房。
推開書房的門，李啟雲背靠檀木大椅，低著頭，看桌麵，愣愣出神。
李啟雲蓄著長須，麵如冠玉，不怒自威，年輕時便以玉樹臨風聞名家族，人到中年，依然風姿不減，皮囊一等一的出挑。
李如風喚了兩聲父親，漸漸加重語氣。
李啟雲像是才反應過來，輕輕“啊”了一聲，抬頭：“如風，你來了。”
李如風坐下，皺眉道：“父親何事召我，您看起來愁眉不展。”
“咚咚！”
李啟雲指頭敲兩下書桌，把上麵那份圖紙推過去，“自己看。”
李如風帶著疑惑，展開圖紙，隻見上麵刻畫著無數複雜的符文，種類繁多，除了道佛兩教，僅是他識得出的流派就不下七個。
看了好一會，他才確定這是一個陣法。
圖紙的末尾，寫著四個字：國之利器，造化神功。
“這是……”李如風有點不確定。
“無雙戰魂。”李啟雲說道。
“他們還沒死心嗎？李中堂能同意？”李如風瞪大眼睛。
無雙戰魂計劃！
一個朝廷籌劃了四十年的項目。
事情得從第一次鴉片戰爭說起，那是大清首次被轟開國門，當時雖有火器，但仍以冷兵器為主的時代，突然被一群拿著洋槍，駕馭洋炮的洋鬼子們打的叫爸爸。
那時起，這個曾經馬背上得天下，以武力聞名的王朝，便意識到自己的落後了。
農業文明怎麽可能剛的過工業文明。
國家需要自救，但怎麽救，當時有兩種聲音：
一，學習西方，學習強者是弱者的本能。
二，萬神宮。
受到時代的局限性，人們並不知道工業文明才是人類文明真正的出路，且以天朝上國自居了幾百年，對洋人有著不講道理的輕視。
於是萬神宮成了清廷自救的選擇。
然而萬神宮終究是虛無縹緲的傳說，舉國之力追逐不存在的幻影後，頑固派心灰意冷。
洋務運動開始了。
但頑固派並沒有放棄，萬神宮找不到，那我們就自己創造無敵的“兵器”。於是，無雙戰魂計劃誕生了。
這個計劃因為重重阻礙，最後不得不叫停。
首先是位極人臣的李中堂，將之貶為邪門歪道，奇技淫巧。直言大國崛起，非一人一物，乃萬人萬事。
清廷走到今日，除了那把椅子外，大部分權力已被漢人握在手中，頑固派不得不避其鋒芒。
其次，無雙戰魂計劃缺兩個核心“物件”，一是究極的寶物，二是究極的人。
清廷已不複開國之初的昌盛，在經曆太平天國之亂後，放眼血裔界，沒有極道。
太平天國直接打光了清朝的氣數，在中國的曆史上，這樣的造反都是極少極少的。
李中堂的奏折中這樣描述江蘇戰後情況：
“查蘇省民稠地密，大都半裏一村，三裏一鎮，炊煙相望，雞犬相聞。今則一望平蕪，荊榛塞路，有數裏無居民者，有二三十裏無居民者。有破壁頹垣，孤鶩弱息，百存一二，皆麵無人色，呻吟垂斃。”
禍害之大，可見一斑。
可是，在甲午戰爭失敗，北洋海軍全軍覆沒後，這場號稱王朝自救的運動宣告失敗。
對於渴望自救的洋務派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多少人心灰意冷，多少人一夜白頭。
“如今西方各國虎視眈眈，義和團尾大不掉，內憂外患，無雙戰魂計劃便又秘密重啟了。”李啟雲端起茶杯，又放下，委實連喝茶的心情都沒有了，“今日，尚書大人悄悄把圖紙給了我，並帶了太後口諭。”
“太後怎麽說？”
“國養士百年，若士人人敢死，何難減比凶焰，張我國威！”
李如風身子晃了晃，扶著桌角，咬牙切齒：“滿朝文武上下推諉，女子當政昏庸無道。”
“閉嘴！”李啟雲怒而拍桌，聲色俱厲。
“父親，你當如何？李家當如何？”李如風激動的說道。
李家是沿襲百世的煉器世家，家族中能工巧匠輩出，法器、火器、冷兵器無一不精。李啟雲更是被譽為“當世魯班”。
當初擬定無雙戰魂計劃時，李家就是核心勢力之一。
一來是家族日益衰落，李啟雲的父親迫切的想要重振家族，於是投其所好，毛遂自薦。李啟雲能官路亨通，便是得了這一層的關係。
二來，身為煉器世家的李家，怎麽都避不開的。
可無雙戰魂計劃根本是一條行不通的死胡同，那麽多能人異士都束手無策，李家如何做到？
這些年，太後愈發喜怒無常，動則株連，暴戾殘忍。
“太後同意拿出黑水靈珠了。”李啟雲突然道。
李如風一下子愣住，半天，搖頭：“即便如此，我們上哪給他們找一個極道？況且，這個陣法未必行得通，都是摸著石頭過河，即便有極道高手，也不願意以身犯險。”
“這就是我來找你的原因。”李啟雲看著長子。
李如風是李家最強的，不止李家，哪怕在整個北方血裔界，他也是高手中的高手。李家長子李如風，出去問問，血裔界誰沒聽說過。
正因如此，他才被破格提拔為衝鋒營統領。
父子倆久久對視，懂了。
李如風苦澀搖頭：“我連半步極道都不是。”
“我與你叔父會為你灌功，將你修為強行提升到半步極道，再配合我李家的強化異能，輔以黑水靈珠和陣法.……”李啟雲沒說下去，他沉默了半天，紅著眼：“如風，是為父對不起你。你若不願意，我可以把這件事捅到李中堂那裏。”
反對無雙戰魂計劃的人極多，清朝時至今日，即便是太後也不能獨斷專行，所以隻給口諭。
李如風想了想，認命了，“那樣我李家同樣落不了好，還惡了那些人。況且，未必就會失敗。”
隻是，隻是一個極道，真的能力挽狂瀾？
“你暫時不用回營了，就留在家裏吧……好好陪婉茹和翎兒。”
“嗯。”
李如風前年新婚，次年得子，已會蹣跚走路，牙牙學語。
離開書房，拐入後宅，他卻沒有去見久別的妻子和兒子，而是去了另一座院子。
方甫踏入院子，“砰”的槍響，李如風汗毛倒豎，身體本能的反應快過意識，一個鐵板橋躲過襲擊。
“轟！”
身後的牆塌了。
院子裏，一個身穿旗袍的妙齡少女俏生生而立，左手叉腰，右手舉著一把毛瑟連發步槍。
這是目前全世界最先進的步槍。
少女咯咯笑道：“小賊，擅闖姑奶奶院子，是偷銀子啊，還是劫色啊。”
那種隻屬於少女的純真風情撲麵而來。
不等李如風說話，她又笑嘻嘻的說：“莫得銀子，色倒是可以給你劫一劫，你看這小娘子如何？”
她用嘴努了努自己的貼身丫鬟如意。
年紀與小姐相仿的丫鬟頓時紅了臉，低著頭，看著鞋尖。
“你的貼身丫鬟，將來是要隨你陪嫁的。大哥我可不想提前得罪我的未來妹夫。”李如風說完，怒氣衝衝的上前，敲了她一個板栗：“死丫頭，你想一槍崩了自己親大哥？”
“父親說如今國家內憂外患，風雨飄搖。大哥又是衝鋒營統領，我可不得叫你時刻保持著警惕嘛。”小丫頭伶牙俐齒，巧舌如簧。
李如風接過毛瑟步槍，施展強化異能，朝著院牆開了一槍，子彈炸出一個碗口粗的大洞。
再看看妹妹剛才一槍轟塌半麵牆……
李如風搖搖頭：“丟人了，丟人了。”
少女墊著腳，抬起手，袖子滑落，露出欺霜勝雪的手腕，摸了摸李如風的頭：“稍有長進，孺子可教。”
李如風黑著臉，啐了她一通：“去去去，長兄如父，你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少女鼓著臉，鼓成包子，“長兄如父，卻成天向妹妹討教異能，羞不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