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 笑你粗俗
等所有人都到齊了,禮也全了,一行人這才跟著賈亮去見邢霜。
自女兒出嫁,邢霜的身體就越來越差了。每日清醒的時日不多,大部分時間都在昏睡。
後頭有一回院子里有人回事,把邢霜吵醒了,她起來後頭痛欲裂,賈亮心疼不已,便將她挪去了園子邊的小別院里。
賈亮平時坐卧仍在正院,但到了晚上,就會去小別院陪妻子安歇。
金釧跟著一道在小別院伺候,正院留玉釧紫鵑和青嵐三個,負責看院子,照顧老爺。
探春一路聽著寶釵說母親這幾日的身體情況,心裡已經痛的麻木了。
到了地方,探春一看那地方便道:「林姐姐沒出嫁前,我們在園子逛累了就是在這兒歇腳的。我記得這地方不大,母親就住在這裡?」
黛玉忙寬慰她道:「咱們帶著丫鬟們,一大幫子人進去,自然地方不大。可如今這裡只有舅媽住著,舅舅晚上才來,地方倒是夠了。」
探春也不說話,只往裡去。肖柏跟在身邊,看著她的背影,隱隱有些想叫住她。
賈亮突然對肖柏道:「你就不必去了,你跟我去前院,我有話要說。」
肖柏忙應了下來,跟著岳父就往外走,可時不時的還偷偷回頭看一下妻子,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探春這邊進了屋,就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她見金釧坐在外堂,便問她:「這是什麼香?母親平時並不熏香,如今怎麼倒點上了?」
金釧小聲道:「並不是熏香,是……太太醒著見不著姑娘就哭,老爺讓我拿姑娘常用的衣裳來,噴了些姑娘的香水,放在外頭。」
一句話,探春瞬間淚崩。她扶著門框直覺得胸口緊得慌,恨不得捶上兩下,將那痛楚捶出來才好。
黛玉在後頭嚶嚶的哭了起來,推著探春道:「你快進去,何苦來惹人眼淚。」
探春深吸一口氣,這才邁步走了進去。
這裡原就是歇腳的,也沒有什麼耳房。總共不過一間外堂,一間內室。探春掀了帘子往裡頭,就見到了她母親。
此時的邢霜還在睡著,可不知為何突然就睜開了眼睛,看向了門口。
邢霜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但眼前那小女孩已經換了婦人的髮髻,她再怎麼做夢,也沒見過女兒這付模樣,自然明白這是真的。
「怎麼今兒回來了?」邢霜的開口說話,發現自己聲音還算清晰,人也沒那麼乏力了。
探春奔了過來,只撲床邊跪下,就大哭了起來。
「您不是好些了?為何又……」
邢霜無奈的笑了,夠著脖子想看女兒,怎奈頭太沉抬不起來。
這時黛玉寶釵等人跟了進來,王熙鳳忙上前將太太扶了起來,甄英蓮也拿了洗好的帕子來,給太太擦了把臉。
臉一擦,邢霜又精神了不好。她好似這兩日睡得功夫,把自己折騰的力氣都補足了,一下子說話也輕鬆了。
「你們都來了?」邢霜笑著道:「今兒是哪一日了,探丫頭這是回門?」
幾姊妹都在暗暗推搡探春,探春這才趕緊抹了淚抬起頭道:「今兒都二十四了,是我回門呢。」
邢霜笑道:「你可別犯那大小姐的脾氣,仗勢欺人。該二十五回門的,怎麼提前了一日?」
王熙鳳便笑著把老爺帶著幾個爺們堵門的事說了一遍,又笑道:「要我說,太太的眼光就是好,新姑爺咱們雖沒見過幾回,倒還真真是個配得上咱們二姑奶奶的人呢。」
邢霜問:「這話怎麼說?」
王熙鳳便又把方才分回禮的事一說,邢霜無奈苦笑,搖頭道:「你們呀,這欺負人的毛病是不是也改改?這幾個姑爺,你們倒是數數有哪個沒被你們捉弄過的?」
王熙鳳和甄英蓮一愣,忍不住一起笑了起來。
好像還真是,但凡新姑爺上門,她們都變著法子戲弄過,就看這新姑爺會不會翻臉。
黛玉在後頭,扶著內門的門框輕笑道:「可見我不是親生的了,偏生我家子琪上門來時,舅媽不替他抱不平。這會兒妹夫來了,舅媽就心疼了。」
探春被她臊的滿臉通紅,回頭啐她一口道:「牙尖嘴利的就是改不掉,原指著嫁了人你能好些,卻越發的被慣的無法無天了。」
黛玉被她這一說,臉也紅了。
李久安平日還真挺慣著她的,那是說一不二,要星星不給月亮的。
不過這事兒,她可從沒跟人說過。
寶釵拉著惜春往外站了點,因為屋裡實在太擠了。惜春順手推了黛玉一把,黛玉便進了裡間。
邢霜看見那倆丫頭的動作,心裡一暖,這家裡只怕人人都知道,自己最疼的人就是黛玉和探春了。
如今這兩個人,都嫁了人,一身婦人打扮站在她的跟前,她依舊覺得她們風采照人。
王熙鳳和甄英蓮看了看屋裡的氣氛,默默的退了出去,出門時還把門帘放了下來。
邢霜看著剩下的兩個人,一手拉住一個道:「你們都長大了,真好。」
探春眼睛又是一紅,好容易壓下去的淚水,又想往外冒了。
黛玉也沒忍住,終於哭了起來。
「好了,別哭。」邢霜捏了捏兩人的手,又道:「你倆不是同胞卻勝似同胞,往後望你倆繼續相互扶持,切勿因為嫁了人,就生分了。」
探春忙保證道:「林姐姐的事兒就是我的事兒,母親放心,日後我定好好護著她。家裡還有兄弟,那李家敢……」
說到這裡探春想了想,一臉憋屈的道:「好像打不過……」
黛玉被她這沒頭沒腦的給一下逗樂了,臉上還掛著淚就笑了起來。
「他不敢欺負我,他倆哥哥也沒空欺負我,你只放心,我還擔心那肖家欺負你呢。」
探春一昂頭道:「別看肖柏那廝平日里算計來算計去的,在我跟前他可不敢。」
邢霜噴笑了起來:「什麼那廝那廝的,讓人聽見,笑你粗俗。」
三人終於沒了方才的傷痛,邢霜這才正正經經的,開始跟兩人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