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還戶部尚書呢
聖人今日恰巧也是心情不錯,便想著閑著沒事,聽聽也好。平日這種雞毛蒜皮的告狀,他可不給接待。
等聽完,看賈赦跪在後頭一臉委屈,聖人點了名問他:「賈赦,你又犯渾了不是?」
賈亮趕緊拜倒在地,委屈巴巴的說:「陛下聖明,臣也是按規矩辦事兒。這出使的使團不統一正裝,怎麼彰顯我大國風範?但正經朝服又不能穿出去,長途跋涉的,萬一壞了破了,也是丟人啊。
「所以臣預備著,給每個使臣和官兵都弄兩套換洗的正裝,這一去少說也要好幾個月,便預備了兩季的服裝。臣不明白,這種合情合理的事兒,怎麼就是打秋風了。
「那章大人還和周侍郎說臣是……是……山匪!嗚……陛下,臣冤枉啊。臣一心為禮部做事,要來的銀子也都妥妥實實都用在了實處,並沒有貪墨一文錢。被兩位大人這樣形容,臣心有不甘啊。」
章炳荃抽了抽嘴角,這不對啊,咱們說好是來說銀子的事兒的,你怎麼跑來告狀來了。
「那你還罵我是你孫子呢!」
「這可不對了啊,章大人怎麼能斷章取義呢。我說的是『你若不敢去御前對峙,便是我孫子』,可如今章大人來了啊,既然來了,那就不是我孫子,那我就沒罵你是我孫子啊。
「再說章大人方才揪著我的領子一路拖過來時,不也說了我若是逃跑便是你孫子么?可我也沒揪著這個跟陛下告狀不是?可你跟周大人說我是山匪,卻是實打實的不是么?還戶部尚書呢,這麼小氣。」
賈亮這番話說大聲也不大聲,說小聲也能被屋裡所有人都聽見,章炳荃此刻死的心都有了,還想反駁,但見陛下臉色不虞,只得趕緊跪拜求饒。
「章炳荃!你有完沒完,跟他一般計較,你也是沒讀過書的人不成?」聖人臉一板,終於發火了。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兒呢,感情就是這點小糾紛?「還有你,賈赦!在外渾就罷了,在宮裡還敢犯渾,我看你是皮癢了!」
賈亮趕緊磕頭賠罪,嘴裡還止不住的道:「陛下饒命陛下饒命,陛下要打要罰只管開口,可只要戶部把該給的銀子給了就好。」
章炳荃帶著哭腔也不甘示弱道:「臣也是一樣,陛下想罰就罰,只是這錢不能給!」
聖人被這兩人吵得心都煩了,本來還挺好的心情,此刻也不怎麼美麗了。他一把抓起桌上的摺子丟了下去,口中罵道:「都不是省油的燈。」
章炳荃趕緊閉了嘴不敢再開口,可他當官已久,聽到陛下這話,就知道這錢有八成幾率不用給了。
賈亮也聽出來了啊,但這人蔫壞,不講話,只半抬著頭沖聖人只擠眼睛。
聖人本想趕這幾人出去的,但一看賈赦沖自己擠眉弄眼的,又想起這回出使的真正目的,心裡便琢磨著,這筆錢是不是以打著做衣裳的名義,實則有其他用途?
心裡這一琢磨,聖人便猶豫了起來,再看向賈赦的眼神,就頗有些意味了。
周正平雖進來以後一直不語,但也偷偷摸摸觀察著聖人的動向。此時他背對著賈赦,看不到對方有何舉動,但看到聖人的眼神不對,他也明白過來,只怕事情有變了。
聖人又掃了一圈下頭,突然指著周正平問道:「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周卿家,你來說說,這錢該不該給?」
周正平心裡咯噔一下,頓時淚流滿面。
怎麼就點他的名了?這事兒還有戶部尚書在呢,關他這個侍郎什麼事兒!
章炳荃也是一愣,心裡暗道妙極。這周正平之妻與他妻子平日最是要好,又是他的下屬,此時定站在自己這邊。
看來是陛下給了個台階,要讓戶部下啊。
誰知才想到這裡,他就聽身後周正平一板一眼道:「出使一事乃國之大事,自先帝以來,咱們還沒有派出過使團。如今看來,周邊藩國已不似從前那般落後,若是穿著破破爛爛的出去,確實有辱國體。依臣之見,這銀子也不算多,臣初步估算了一下,似乎賈大人還減了一些。」
聖人笑了起來,有個會看臉色的大臣,還真是件舒心的事兒啊。這賈赦不是個東西,章炳荃也忒死板了些,還是周正平會來事些。
「那就照批下去,有何爭執的?再有,賈愛卿也是為朝中辦事,章卿家也不必如此較真。他是有些渾,可辦事還算妥當。你若覺得他有貪墨之嫌,只管叫人去查就是。」
章炳荃此時哪敢再犟,只得拜下去道:「臣不敢,臣那也是戲言,還望賈郎中海涵。」
聖人揮了揮手:「沒事就退下吧,朕也乏了。」
三人出了御書房后,章炳荃已全然沒了再爭執的心情,垂頭喪氣的帶著周正平回了戶部衙門。待批了批示,又送走了賈赦,章炳荃這才瞪著看向周正平。
「你這是何意!」
周正平心裡有苦卻說不出,只得對上司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道:「大人息怒,大人方才沒看到陛下的眼神,似乎賈將軍和陛下之間有什麼默契,陛下已有所鬆動。臣若那時不答應,只怕大人今日就跑不掉一頓罰了。」
章炳荃一怔,追問道:「你看仔細了?」
周正平苦笑著點了點頭:「臣往日跟大人都是一條心的,這件事兒上怎麼可能臨時倒戈相向。臣方才見陛下望向賈將軍的眼神起初還有些嚴肅,可接著又變得疑惑起來,最後似乎領悟了什麼,又轉頭來問臣的意見。
「大人您想,若是賈將軍和陛下之間沒有什麼默契,怎會引得陛下來問臣呢?這裡頭只怕不是出使那麼簡單。偏陛下和賈將軍又不想給人知道,這才私下派了賈將軍去。如果咱們再次阻攔,壞了陛下的大事兒,可就麻煩大了。」
章炳荃起初還有些不甘,可最終也只能嘆了口氣:「罷了,叫這渾小子得了意,往後還不知要怎麼在咱們跟前嘚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