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二章 坦言
這一刻，迎著老人那滄桑迫切的目光，唐德有種被看的裡外通透的錯覺，終究姜還是老的辣，一生風雨，老人的經歷或許沒有他玄奇古怪，但閱歷卻遠超於他。
只是，面對老人的問題，他卻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沉默半晌，看著老人臉上的悲苦已經唐越來越盛時，唐德只得咧嘴苦笑：「對於納德的生死，其實，我也不知道。」
老人一愣：「不知道？」
「是真不知道，說來你可能不信，但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來？怎麼佔了這具身體？還捲入了這些是是非非之中？
不怕老爺子你笑話，很多時候午夜夢醒，我總覺得自己在做夢，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醒來了以後，我應該還在曾經的家中，有一位賢惠的妻子噓寒問暖，也有一個可愛的女兒承歡膝下。
只是，無數次的午夜夢回，真的只是午夜夢回而已，夢醒了，我仍舊在這裡，也還得面對眼前這陌生的一切。」
唐德坦白了，他覺得面對這個老人，任何謊話假話，都已經沒意義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說的真話，在老人看來，是不是最假的假話。
老人幾乎是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唐德，似乎想從他的眼中分出真假，只是，唐德的答案卻讓他手中的力道不由更重了幾分：「據說上古練炁士修行到了極高深處，可靈魂不滅，不墮輪迴，奪舍重生，這麼說，你是某位大能的轉世？」
「大能轉世？」唐德聽了更加無奈：「在我曾經所在的世界里，不說什麼大能了，連修煞者都沒有，什麼劍氣刀芒，什麼肉身飛行，什麼銳士異人，估摸著也只能從小說故事裡找一找。
以個人力量而言，其實所有人都差不多，能一個打十個就是高手了，一個打一百個，咳咳，現實中是不存在的。」
老唐頭有些難以置信:「那你們怎麼面對彌天大霧中的霧妖霧獸，怎麼應對它們的瘋狂屠戮？又怎麼守護聖火？人類的傳承不是一戳就滅？」
唐德攤手：「問題是，我曾經的世界里，迷霧雖然也有，但只是特等天氣下的曇花一現。霧妖霧獸什麼的根本就沒出現過，僅有的野獸也大都被關進牢籠。
呵呵，你絕對想不到為什麼要關它們，不是怕它們傷人，而是保護它們別滅絕了，因為，大地之上，視野所及，都被人類給侵佔了，野獸根本就沒了生存的空間。」
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唐德帶著些許驕傲：「在那個世界，人類才是世界的主人，腳步遍及整個星球的每一個角落，我們可以隨意的登山，入海，野炊，旅行。
我們沒有強橫的個人實力，但卻通過對工具的開發利用，發展出改變世界的科學。
打個比方，我們出行可以選擇汽車，公交，火車，飛機，嗯，火車大概就是和紅岩城的火車類似，但有速度更快的高鐵，一個小時可以跑出三四百公里，兩三個小時就在千里之外了。
呃，好似比不上炎火穿梭陣那麼直達，不過，我們那裡的人可以在萬里之外聯繫，用電話，撥幾組數字，就可以聯繫其他人了。還可以視屏，直接面對面看到人的那種。
我們那裡用錢也不是直接用金銀銅，那種方式早已經淘汰了，我們用的是紙幣，國家發行的紙幣，印上各種圖案就行了，當然，現在也改進了，直接用手機刷，照一下錢就付了。
還有城市，我們那裡的城市可以無止境向四周擴展，紅岩城撐死了不過五十萬人，而我們那裡，幾百萬人的城市很常見的，你不知道，橫跨一座城市，得要……」
或許是這些事情積壓在心中已經太久了，久到堆成巨山，壓得唐德沉甸甸的難以呼吸，此時毫無保留的傾吐而出，唐德反而覺得心中鬆快很多。
只是，說著說著，他看著老唐頭一臉懵逼的樣子，聲音不由越來越小，直到最後，他小心意義的反問：「老爺子，你聽得懂嗎？」
「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聽得懂，但連在一起，我就一句都聽不明白。」老唐頭面無表情，又問：「那你怎麼來的？」
「天知道我是怎麼來的，就是好好的，一眨眼，人已經到了這裡，然後，迎接的就是老爺子你的拳頭，要不是我激靈，搞不好當時的穿幫了。
可你知道嗎？我在那個世界活的好好的，有老婆有孩子，有父母兄弟，雖然日子苦了點，錢不好掙，可特么的陡然給我換世界了是怎麼回事？
別特么讓我知道是誰做的手腳，要不然，拼了性命不要，我都得把他玩死，都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讓我給碰上了，簡直倒霉到家了！」
唐德說著說著，就忍不住了，他的怨氣比天還大，好好的日子沒了，還得在一個陌生的世界里掙扎，這破事兒擱在誰身上，誰都得糟心。
老唐頭有些難以置信：「真有那麼一個世界？沒有迷霧？沒有霧獸的世界？」
「我要是不來這裡，我也不相信一個世界會被迷霧籠罩，什麼銳士，修煞，聖火之類的，一概不信。
所以，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老爺子你都不會相信，可是，我……」
「我信了。」老唐頭出言打斷，並默默的鬆開了握著唐德肩膀的乾枯大手，他看著唐德，展顏一笑：「其實，沒有消息也是個好消息，至少，還有希望，不是嗎？」
「是啊，有希望總是好的，或許唐納德就不知在哪裡生活的好好的呢？」唐德輕輕吐了口氣，又看了看已經被捏出紅印的肩頭，輕聲道：「老爺子，你不準備殺我了？」
就以老唐頭的實力，剛才，只要手中勁力一吐，唐德就得死於非命。
老唐頭反問：「殺了你，我家小納徳能回來？」
「估計是不能。」
「那不就得了。」老唐頭挺直的脊背彎了下去，雙手籠在一起，整個人彷彿蒼老了幾分：「我並非沒有起過殺心，從你頂替我孫兒以後，我起過的殺心不下十次，只是，越到後來，看著你的所作所為，我的殺心就越來越淡，越來越淡了。
而且，你是不是解開了玉葫蘆的秘密？」
「是的。」已經坦言了最大的秘密，唐德也不在忌諱了，直言道：「其實玉葫蘆內是雙面佛，連接著一處……」
「你不用告訴我。」唐德的話又被老唐頭打斷了，老人看著他，目光幽深：「玉葫蘆是唐家的傳承秘寶，無數年來，我們都想追尋其中的秘密，可一無所獲。
今天，它能被你開啟，或許這就是天意，也就是你來到這個世界的宿命。」
「宿命？」
「開啟了玉葫蘆，自然要背負著宿命。小納徳，我姑且還叫你一聲小納徳，若是你還認我這個爺爺，以後，你還是唐家的子嗣，我的孫兒。」
唐德看著老唐頭，微微靜默后，開口認認真真的吐出兩個字：「爺爺。」
「好，好，好。」老唐頭欣慰一笑：「今夜，你領著崔小希回去吧，回紅岩城，顧瑀在那裡等著你們。
老城主和崔家老二都已經死了，紅岩城現在估摸著已經亂成一鍋粥了，那裡需要你們去安撫和接收權利。」
唐德卻想到了之前離開袁宏的帳篷時，那位肖伯伯所言，卻是問道：「明天，應該有一場惡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