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中介
書房內，齊震端上了茶水。
羅三還沒等唐德坐下，就開口了：「唐爺，您看現在是時候出手了嘛？」
唐德似笑非笑道：「怎麼？到現在你都還沒出手？」
羅三理所當然：「沒唐爺您點頭，我也不敢動啊？」
唐德咧嘴嗤笑：「是被嚇著了吧？怎麼樣，城主府的雷霆手段給不給力？」
羅三一臉尷尬：「嚇著了，真嚇著了，何止是我，現在整個紅岩城混幫派的，只要提到城主府，有誰沒被嚇的手發抖啊？！」
喘了口粗氣，羅三又抿了一口茶，緩解一下乾涸的喉嚨，才道：「真的，那些被抓的人都快把警務司的監獄給填滿了，下面的小嘍嘍還好說，上面的那些掌事頭領，居然連個保釋都不讓。
當然，他們就算是好的了，至少逃得性命，那些一言不合被當場格殺的才真是慘啊，我偷偷去看過，那些人根本不講規矩，甚至不給人說話的機會，看見有拿著武器的就打殺了事，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唐德：「那是軍隊，是百戰餘生的老卒，你居然還想和他們談規矩，真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
羅三苦笑：「是我目光狹隘了。這一次是真的見識了，難怪，難怪城裡的大人物不拿我們當回事，以前我還有些憤憤不平，現在我明白了，他們真的沒必要把我們當回事，地上的螞蟻，隨時都能碾死，自然用不著當回事兒。」
「術業有專攻，你們有你們的作用，和專職殺人的軍團比打打殺殺，那隻會落了下乘，腦殘的行為。
行了行了，結束你的感慨，說說千里幫的狀況？還有外面的局勢？」
「有唐爺您之前的命令，我們收縮的早，守著自己的地盤，不去搶奪，也不願和來犯的人大打出手，還努力維持著一地的治安，警務司那裡也打點到位了。
可即使如此，戍位軍團掃過後，也抓了我們五十多位兄弟，丟了兩條街。」
「嗯？」唐德微微皺眉，似乎對這個結果不滿意。
羅三立刻苦笑著解釋：「唐爺，我可是沒半點折扣的執行了您的命令。
可這一次，戍衛軍團下手太狠了，我千里幫現在也算西市區碩果僅存的大幫派了，風波堂和仁義會他們比我們更慘，風大爺那傢伙仗著有人撐腰，大肆擴張，比我囂張多了。
可現在呢，斷了一條胳膊，丟在警務司監獄深處，無人理會，風波堂被掃個乾淨，幾近覆滅。」
羅三又抿了抿嘴唇，續道：「唐爺，這一次和之前真的不太一樣，之前就算有幫派起落，但大都是警務司出手，背後有人推動，後續的利益分配可能在事發之前就已經瓜分殆盡。
可這一次是戍衛軍團出手，簡單粗暴，管殺不管埋，大部分幫派被清掃后，留下的都是真空，可問題是，大家都被嚇著了，面對這唾手可得，放在嘴邊的肥肉，居然沒人敢咬，實在是，實在是前所未有……」
「所以你現在到我這裡，無非是想求一個決斷？」唐德笑了笑:
「是的，唐爺，你看您之前讓我做的準備已經做好了，兄弟們也在蠢蠢欲動，只要您能確定戍衛軍團不再出手，我就有信心再最短的時間內擴充地盤。
到時候，我親自領著兄弟們衝鋒陷陣，就算是把整個西市區都收入囊中，也不是不可能。」羅三如此說著，臉上已經帶起了興奮的潮紅，扭曲的毒蠍黥面高高的翹起尾巴，似乎要擇人而噬。
「這個我現在就可以答覆你，羅三，警務司的人員已經調回，戍衛軍團絕不會再插手了。」唐德如此說著，嘴角卻又裂出一絲冷笑：
「可我更明確告訴你，若是真把西市區都收入囊中，你離死不遠了，千里幫的覆滅也只在旦夕之間。
當然我能保證戍衛軍團不會出手，但警務司也不是你們能壓得下來的。」
羅三臉上的表情一僵，有些無所適從：「唐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唐德擺了擺手：「羅三，你仔細想象，整個紅岩城有出過獨霸一區的幫派嘛？或許有，又存在了多久？」
也不等羅三回應，唐德已經自問自答：「因為受限於生產力，和資源的高度集中，這個世界的底層平民生活並不算好，為了一口吃的，他們會去爭去搶，所以，幫派滅不幹凈。
但城主府也有明確的應對手段，那就是分化，拉攏，打壓，又讓你們相互私鬥，只要不能擰成一股繩，你們就是一盤散沙。
你再說這一次紅岩城的混亂，你可以看成紅岩城的警力大批量調離后，底層平民的蠢蠢欲動，也可以看成某些大人物有意識的放任自流，等你們造成混亂后，就可以名正言順的清掃，順勢而為，簡單方便，還能收割一波聲望。
否則，就算是紅岩城的士卒和警力已經被抽調大半，可僅僅是剩餘的這些，收拾你們也不費多少氣力。
那你就不想想，他們為什麼就不能早點動呢？」
猶如被澆了一盆冷水，羅三從頭頂涼到了腳底板，雖然唐德所說的話語中有些諸如『生產力』，『資源』什麼的他聽不懂，但沿著這思路，他卻發現對方說的就是最冰冷的事實，最殘酷的真相。
也讓他剛剛升起的雄心壯志，都浸到了冰水裡，拔涼拔涼的。
「羅三，很久以前我就說過，幫派是一條不歸路，就是因為這一行註定不會有未來。」唐德突然話鋒一轉：「所以，有沒有想過轉行？」
「轉行？」羅三先是一愣，繼而苦澀道：「唐爺，您覺得我現在離了這位置，還能做些什麼？又或是我拍拍屁股跑了，後面這數百號兄弟家屬怎麼辦？」
「那我之前安排的，你沒做？」
「嗯？唐爺你說的是那『中介』是吧？！人找了，都是從幫派內部挑選的家屬，清一色年輕小丫頭，賬房先生也都請了，辦公地點也完成了裝修，就在西市區最忙碌的地帶。
只是，只是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搞清楚這『中介』到底該幹什麼，所以後續的運作，我根本搞不清楚。」
唐德笑了：「羅三，如果你想善始善終，這就是你以後要走的路了。
其實我的想法很簡單，我們不妨成立一個中間平台，架設在需求工作的體力勞動者和需要運輸的商人之間。
具體的步驟，我們可以以平台的名義自商人那裡接取運送任務，再在平台上發布，又由所需的腳夫自行接取，並去完成任務。只要我們做事公平，兼顧雙方利益，自然就能越做越大。
當然，平台也會在這中間收取信息費和管理費，不需要太高，先期折本都行，只要有足夠的數量，自然會有不菲的收入，不僅能供養我們的工作人員，更能帶來一定的利潤。」
好吧，唐德要的『中介』就是不牽扯到幫派的地盤紛爭，單純起溝通，連接，並服務雙方作用的一種新型機構。
很早之前，他就因千里幫的來歷而萌生了這個想法，也以那個世界的知識和見識去填充其內核，做成了一份計劃書，但因為時機不成熟，他一直沒有拿出來。
直到這次，當城市內的大半幫派被掃除，一切規矩和秩序重新劃定時，他終於等來了機會。
至於他為什麼願意花費大氣力去促成這件事情？
原因有很多，但最主要的，這算是他的一次試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