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唐德的成長
以唐德的年紀而言，一年的時間並不算長，滿打滿算，他也才十八歲不到，鮮花燦爛的年紀，有多少人會在這個年紀春心萌動，渴望著鄰家姐姐多看一眼；又有多少人會在這個年紀憧憬未來，幻想著自己即將迎來的絢爛輝煌。
可對唐德而言，沒那麼多雜亂的心思，這安安穩穩的一年，是他沉澱積累的一年，也是他茁壯成長的一年。
知識的儲備需要一點一滴的積累，唐德基礎很差，也只能一點點彌補，但伴隨著對歷史的鑽研，對社會的了解，對焱武王朝律法的學習，以及對風俗習慣的認識，他終於完成了世界觀和價值觀的重塑。
直到這時，他才敢說自己是真的替代原來的唐納德，成了這霧嵐界的一份子。
當然，一手推翻了自己原有認知的感覺著實不好受，就好像你讓一個古人明白自己是站在一個巨大的圓球上，他第一時間感受到的不是窺視真理的欣喜，而是別掉下去摔死。
可迷惘過後，唐德也就接受了這個事實，沒辦法，或許很多事情站在不同的角度去看，都會有不同的解讀，但真相就是真相，它冷冰冰的在那，不會因人的主觀意識有任何改變。
相較於認知和知識上的天翻地覆，修煞一途上，唐德前進的就比較順利了，滌血六重天之前，他真正的做到了一月一重天。
吞煞速度之快，血液洗滌之順，機體活力提升之高，身體素質增加之猛，簡直連他自己都害怕。
這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唐德越發小心翼翼的壓制著自己的實力了，在煞炁班內，他是能不出手就不出手，逼不得已出手也得乾淨利落，絕對不給別人窺探他虛實深淺的機會。
可即使如此，他現在在煞炁班中，已經獲得了僅次於崔小希和胡鐵威這兩位首席的地位。
不過，在四個月後，唐德進入滌血六重天之後，修行的速度陡然間慢了下來，又是足足四個月的軟磨硬泡，他才完成了七重天的修行，再四個月，他才進入滌血八重天的境界。
這種修行速度上的大起大落，唐德最初時還很不太適應，可漸漸的他卻也發現了原因。
理論上來說，到了滌血境六重天時，修煞者全身的血液已經完成了更替，新生的血液不僅僅更適合煞炁的運行，更有活力，也更能滿足修鍊所需。
同時，細微到毛細血管都完成了疏通和一定程度上強化，變得更加堅韌，更加寬闊，能夠同時承載更多的血液和煞炁流轉。
可這僅僅是基礎而已，滌血境后三重天才是真正的升華，這三重修行的任務基本上沒變，也是凈化血液和疏通血管，但確實極致的凈化和極致的強化，是為以後的修行鑄造最堅實的根基。
而這種『極致』本就是一種水磨豆腐的攻城，急不得，也躁不得。
而當修行速度慢了下來后，唐德卻又有了另一番體悟——如果將吞煞吐炁比作吃飯，狼吞虎咽雖然能節省時間，提高效率，但要說飯菜的味道，油鹽鹹淡之類的卻是感受不深，而若是想品味菜肴中的點點滴滴，那就必須細嚼慢咽，精心品味。
修行也是如此，唐德之前太快了，快到哪怕他想去體悟，都被遮住了眼睛，而現在這種慢，就讓一些曾經丟失的感悟湧上心頭。
煞炁的屬性，分類，密度，流動，效果，驅使，控制……
這其中有太多的奧秘值得他去體悟，雖然在吞煞吐炁的修行上作用不大，但在武道上，卻是最寶貴的感悟和知識。
唐德之所以能夠在沒有行煞法門的情況下斬出刀芒，他領悟了刀意是一方面，八重天的雄渾煞炁是一方面，另外就是他對於煞炁運行的領悟足夠的深刻。
但是，這一年間，唐德除了刀法弧光和基礎攻殺拳術之外，並沒有再學習額外的攻殺武道，尤其是他最渴望的刀術行煞法門，都沒有去碰觸，這其中的原因有很多，也很複雜。
比如說具有行煞法門的刀術都是高等刀法，想要獲取，條件太多；再比如說他為了掩蓋自己的實力，儘力藏拙；再有有了勇者之門后的大漢作為『指點』，他其實有明確的武道修行方向，哪怕弧光只是一套基礎刀法，但再他手中，誰敢小瞧。
當然，最主要的，他總覺得書房內的書架上，那些沒開啟的書籍中有他夢寐以求的武道，和他們比較，紅岩學院教授的，只能說夠用就好。
額外要說一點，這一年中，唐德最遺憾的就是他沒有能再開啟另外房間，沒能打開書架上的任何一本書。
在這一年中，他唯一碰過，且修鍊了的秘術就是唐家祖傳的凶瞳術。
一般而言，重瞳術都必須修鍊者具有銳士實力，完成開眼之術后，才可以具體去根據秘法改造多出來的眼睛，從而讓修煞者具有某些不可思議的瞳術。
可唐家的凶瞳術卻不同，它的修行可以在成就銳士之後一點點磨礪轉變，也可以在成就銳士之前進行基礎『斂勢』，並在行『開眼之術』時，直接轉為凶瞳術，確保晉級銳士和開啟凶瞳術一併完成。
而相比較前者，後者的可塑性更高，效果更好，威能也更強，但卻也更危險。
凶瞳術號稱可一眼攝人心魄，其關鍵之處就在於修行之前，必須找到一頭兇惡霧獸，以特殊秘法將其凶威氣勢一點點映照在眼中，從而在使用時，以霧獸的凶威氣勢震懾敵人。
而凶瞳術的強大與否取決於被映照入修行者眼瞳的凶獸是否足夠強大，以及映照的清晰程度，這個過程也就是『斂勢』。
這也是凶瞳術修行最危險的一個環節，畢竟強大的凶獸都存在於彌天大霧之中，一個不成銳士的學徒進入迷霧就等於找死。
可唐德有這個能力，他有唐宅，有庇護所，他需要面對霧獸的襲擊，也有最好的映照對象——那十步開外，憤怒欲狂的十臂熊頭恐怖霧獸。
一番發泄，十臂熊頭霧獸終究還是奈何不了庇護所，他用十條手臂拍打著胸膛，又發出不甘的怒吼，最終還是扭頭離開了，在大地的震顫和迷霧的翻滾中，他的身影如同移動的山峰，一步步消失在迷霧中。
而唐德眼中恐怖霧獸的身影也漸漸消失，黑色眼眸中一拳繁複的金色光環微微閃爍后就隱沒了下去，直到此時，他才痛呼出生，本能的捂住了自己的腦袋，半蹲在地。
『斂勢』，顧名思義，收斂的是凶獸展露在外的凶威氣勢，這氣勢凶威在被映入修行者雙瞳時，修行者不僅要率先抵抗凶獸氣勢的反覆淬鍊碾壓，更要細細體會其中點點滴滴，分析領悟其特性。
抵抗和體悟，從某種意義上這就是一體兩面的駁論，可卻是凶瞳術的修行者就必須跨過的一關。
而若是過不了這一關，輕則疑神疑鬼，神經弱智；重則大腦受損，變成傻子，雖死不了，但其實比死了還要難受。
老唐頭曾經清醒時所言『唐家的凶瞳術很危險，修鍊時一定要謹慎』，這句話絕不是危言聳聽。
可這一切危險，一切恐懼，唐德都抗下來了，他甚至挑選了自己所能接觸天災級十臂熊頭霧獸作為映照藍本，並為此不惜挑起了霧獸襲城。
沒錯，這一次庇護所遭受的霧獸襲城雖是十臂熊頭霧獸驅使的怪物，卻也是唐德有意識的主動挑起……
半跪在地上，唐德緩了好半晌后才起身，他丟了武器，一瘸一拐的走向唐宅，又在浴室內脫下甲胄衣物，赤條條的沒入了滾燙的熱水中。
當清澈的水源滌盪唐德身上的血漬，他靠在池子一角，舒舒服服的長嘆了口氣，繼而眼神微眯，思路續上了之前所想。
確實，這一場霧獸襲城是唐德有意識挑起的，一方面是他要『斂勢』，另一方面也是他不得已而為之。
因為，庇護所在……縮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