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安排
第二天,九月二日,清晨,紅岩學院對面的美食街,唐德的新家。
唐德領著羅三走了進來,轉了一圈后,問道:「羅三,若是給足了工錢,你再找幾個施工隊同時入駐,這個房子裝修一下需要多久?」
羅三張口就來:「那要看唐爺你準備怎麼裝了?若是簡單的清理,布置什麼的,我多找幾個人,今天就能完成。但若是再加上修補,粉刷,整修下水道,甚至定製傢具,那時間就不好估算了。
對了,唐爺你還有什麼特殊要求嗎?」
唐德皺了皺眉,想了想,指著北邊的一間房子道:「我倒是需要一個練功房,這樣吧,就這間房子你給我改成練功房,再添一些沙袋木樁什麼的器具。」
羅三瞅了眼,立刻道:「唐爺,個人建議,這房間坐北朝南,其實最適合做主卧,要是改成練功房倒是可惜了。」
說著,他又指了指南邊的那個房間,道:「反而我覺得這一間更合適,距離美食街較遠,背陰,改造下應該會顯得很安靜,適宜靜心。」
唐德眨巴眨巴眼,左右瞅了瞅,又看了看天空的太陽,發現羅三說的還真有道理,所以他笑著問:「我說羅三,你倒是挺懂行啊?」
「略懂,略懂。」羅三謙遜了一聲,又有些感慨道:「想當初我沒進千里幫之前,跟著的師父就是幫人休整房屋的,偶爾也能接一些政務司造房的活計,所以倒是見了不少大戶人家的陳設布置,知道些忌諱。」
「那你怎麼就走上千里幫這條不歸路了?」唐德有些好奇:
「也不能說是不歸路,呃?」羅三想要辯解一聲,卻又苦笑停住,確實,在『大人物』看來,幫派什麼的就是條不歸路,看似風光,其實朝不保夕。
可話又說回來了,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這不歸路終歸是一條活路,甚至是出路,就如同他當年一般,若不是走上了這條路,早死了。
如此想著,羅三不自覺的搖了搖頭:「很多時候,你不惹事,事情卻會惹你,混幫派的雖說打打殺殺,但終歸還能混口飯吃。」
「得來,看來你也是個有故事的人。」唐德仔細的瞅了羅三一眼,就知道有些事情對方不想深談,他當然也不會沒完沒了的追問,很自然的轉換話題道:「要不這樣,這裝修我就交給你了,你看著辦吧。
等裝好了,我直接給你結工錢就行。嗯,我的要求你也知道?」
羅三點頭:「唐爺說笑了,工錢什麼的也要不了幾個錢。我這就回去安排,會在保證質量的情況下,縮短工期。」
「那就這樣吧,說來明天就要正式開課了,一大清早從北市區邊緣跑到紅岩學院,嘖嘖,可是一段不短的路程啊!
這要是一天兩天也就罷了,要是天天跑,呵呵,那可就真的成練長跑的了。」唐德開著自己的玩笑,又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對了,我還需要長期雇傭一位僕婦,最好是脾氣好點的,能在我上學期間幫我照顧老爺子。
羅三,你能幫我物色一個嗎?」
唐德本想雇傭學院里的學生,但伴隨著新房位置的確定,他卻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想法,這倒不是他在意錢財,而是學院里的學生無論多麼盡心,那都必然是以學業為重。
反而不如挑一位年紀大一點,性情溫和一點的專職婦人。
「保姆?」羅三有些意外,不過,他偷眼看了一旁到處亂轉的老爺子,神色卻有些遲疑,吞吞吐吐道:「那個,唐爺,僕婦之類倒是好找,可老爺子這狀態,咳咳……」
「你是想說會不會打人吧?」唐德腦筋微微一轉,就明白過來,他癟癟嘴:「放心吧,只要沒真招惹老爺子,他其實不是太暴力,呃,好像,似乎除了我?
咦,奇了怪了,這老爺子為什麼老是虐待自己孫兒呢?見鬼了。」
羅三偷偷看了眼唐德,確定對方沒有說謊后才鬆了口氣。
說實在的,老人雖然痴傻了,但曾經的實力畢竟擺在那,只要想想第一次見面,對方暴怒時,那恍若凶獸的眼神,他就有些慫。
搖了搖腦袋,唐德又道:「這樣吧,市面上的保姆價格是多少,你看下,我直接出兩倍價格。」
「兩倍?」羅三不由咧咧嘴,他倒是發現了,這一位似乎從來都不把錢當錢來看,花起來毫不手軟。
不過,兩倍的薪金,倒是讓羅三有些猶豫,微微沉吟,他道:「要不,您看大壯的母親怎麼樣?
她人老實,脾氣好,也有耐心,還燒了一手好菜。她丈夫以前是千里幫的人,有一次和別的幫派火拚,就沒能再爬起來。
然後我收留她在幫派里做些雜活,養活著一家,平時,她也會幫幫會裡的人帶帶孩子,照顧老人什麼的,大家都挺喜歡她的。」
「大壯?」
「就那上次幫您搬東西的那人?」
「哦,知道了,就那倒霉孩子啊?」唐德恍然大悟道:「那行,你先帶來我看看,嗯,挑個時間吧,越早越好。老爺子不安排妥帖了,我進學都不安心。」
「那您看下午如何?」
「行啊,就下午,我在家裡等著。」
「那就好。」羅三應了一聲,左右瞅了瞅,欲言又止,似是想說什麼,卻又將話給吞了,反而躬身道:「唐爺,既然事情定了,那我就先回去安排了。」
「去吧。」唐德擺擺手:
羅三也不廢話,他先是後退到了門口,在轉身離開時,卻聽到唐德的聲音幽幽傳來:「羅三,幫派火拚什麼的我不管,但你要是輸了,丟的可不僅僅是你的臉面。」
羅三先是身形微微一頓,緊接著臉上閃爍起狂喜的神色,這麼多天來,他等的不就是這一句話嗎?
微微吸氣,他努力平息著自己的激動,高聲道:「唐爺,您瞧好吧,若是輸了,我羅三提著腦袋來見你。」
……
午後,大約也就是兩點鐘的樣子。
羅三就領著一位四十多歲的婦人來到了唐德的家裡,這婦人身材不高,體型也略顯消瘦,歲月在她的臉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鬢角的髮絲也泛起了灰白。
婦人顯得很拘謹,進門后只是自我介紹說姓王,夫家早逝,有一個兒子跟著羅三爺討生活云云,可以看出這都是她早早準備好的說辭,幾句話后,當唐德再問她些具體情況時,就回答的磕磕盼盼了。
不過唐德對她還算滿意,主要是她的眼神,她看著老唐頭的眼神中沒有不耐,沒有畏懼,更沒有嫌棄。
她居然真的就把老唐頭當孩子一樣哄著,退去了最初的緊張,甚至泛起了母性的光彩。
只這一點,唐德就決定將她留下試試。
羅三事務繁忙,將婦人帶來后就走了。而唐德則開始為婦人介紹家裡的情況,東西的擺布,老唐頭的習性和一些諸如注意事項等等。
最後,他則帶著婦人敲響了隔壁齊家的房門。
齊家只有齊嬸和齊震在,齊叔則上班未歸,他們看著唐德領著個婦人進來時,都顯得很詫異。
一番解釋后,齊嬸這才知道唐德居然去了紅岩學院進學,還請了一位婦人專門照顧老唐頭,這一次是來拜託她幫忙照看一二的。
對於已經在紅岩城裡生活了半輩子的老人來說,紅岩學院意味著什麼,齊嬸自然是一清二楚,她再看向唐德的目光中已經帶上了難以言喻的複雜和絲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是的,就是敬畏。
假如說齊家以齊叔的手藝和數十年勤勤懇懇的工作,終於脫離了最底層的貧民階層,那麼只要唐德能夠順利從紅岩學院畢業,就代表著他妥妥的邁入了社會的中上層,而這或許是齊家這輩子都可望不可及的差距。
想了想,齊嬸將唐德拉到一邊,小聲問:「小納徳,呃,唐少爺,你真的準備搬離這裡了?」
唐德咧咧嘴,道:「齊嬸,你還是叫我小納徳吧,少爺什麼的,我聽著都彆扭。至於搬家嘛,應該還得過幾天。
房子我倒是已經租好了,可還得進行整修裝潢,估計需要一段時間,嗯,到時候我收拾好要帶走的,其他的嬸兒看看有什麼需要的,可以直接拿走。」
齊家本就不富裕,自然不會在乎東西的新舊,齊嬸也沒拒絕,而是問起了另一件事情:「那小納徳,你這房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