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都聽見了
紅岩城以不同的貿易內容劃分出了四市，將雷同的生意湊在一起，甚至一條街道上，這既有利於客人相互比較，又有利於名聲傳揚，自然會招攬更多的生意。
這和那個世界的步行街，車城，美食一條街，五金一條街等等，其實是一個道理。
當然，這種劃分並非是絕對的，你要非得在東市手工區開一家賣牲口的，也沒人說什麼，自然生意好不好，那也是個人的事情。
這種不確定性在酒樓和飯堂上體現的最為明顯，畢竟你不能指望著南市的人吃個午飯，非得跑到北市來。
滿意樓只能算是中低檔酒樓，主營的也都是四周的熟客，雖然開在北市，但並非在北市的美食一條街上，而是一條偏僻道路的深處。
此時，正午。
趙天啟立在滿意樓的門口，四周望了望，可以看出這酒樓生意不錯，正值飯點，進出的客人極多。
不過，趙天啟的目光可沒有半點觀察的味道，而是帶著冷光，如刀似箭，有殺人前的猙獰和兇狠。
他的左後身後各站著一人，皆是身高馬大的漢子，雖做僕從打扮，但那滿身的兇悍卻怎麼也遮不住，他們也在打量四周，但關注的卻是幾處攻防時，必須佔據的點和街道上的行人，他們的目光好似狼，劃過的都是每個人的要害。
而在他們的腰間小腿處，雖然有衣物遮蔽，但略微鼓起，似是隱藏著什麼。
「趙大，怎麼樣？有埋伏嗎？」趙天啟低聲向著左邊的一人問：
左邊這人是三人中年紀最大的，他臉上有一道疤痕，直接劃破一邊臉頰，看著極為兇悍。
聽了詢問，趙大和另外兩人交流個眼色，低聲回道：「沒感覺出殺氣，四周這些人也看出有修煞的痕迹，這滿意樓也是四通八達，不是個埋伏的好地方。」
「這樣嗎？！」趙天啟略微沉吟，道：「那我們進去吧，你們都給我警醒些，若有不好，可直接出手。」
說著，他話語微停，目光掃過酒樓，冷冷道：「就讓我看看這黃安，到底想幹什麼？」
三人都是應道：「是！」
「走。」說著，趙天啟大踏步向前，而三人也是快步跟隨。
……
滿意樓，二樓，包廂內。
「黃大隊長，老哥來遲了，抱歉，抱歉。」
趙天啟雖是稅務長，但趙家卻是以商業起家，暗地裡且不說，人前他總是習慣了笑臉迎人，不擺半點架子，若是不熟悉的，三兩句稱兄道弟的話，就能把人給忽悠的感激涕零。
這一進門，趙天啟也就看到了圓桌後方坐著的兩人，黃安他是認識的，也不等對方動作，立刻拱手見禮，高聲唱諾。
黃安自然也認識趙天啟，他輕輕一拍唐德，也是起身，抱拳，道了一聲：「歡迎，歡迎。」
也就是這談笑之間，趙大三人已經在包廂中轉了數圈，他們好似當其他人都不存在，眼神相互交流了下，就各自站到了一處角落，再由趙大對著趙天啟微微點頭。
趙天啟臉上笑容不變，就是一偏頭，似是剛剛看到唐德，道：「這一位就是唐家小少爺，唐納德是吧？唐山老爺子當年的風采，我可是歷歷在目。」
唐德卻很不給面子，他微微抬頭，瞅了眼對方，咧嘴道：「趙天啟是吧？就是你打我『供養生』名額的主意？」
好嘛，一句話，就把話題給聊死了。
「……」趙天啟臉上笑容一僵，微微收斂，卻又笑著對黃安道：「黃大隊長，我可是接了您的邀請函才過來的，這位小兄弟要是這麼說話，這頓飯可就吃不下去了。」
黃安擺擺手，道：「趙稅務長，我只是陪同，單純的陪同，今天這頓飯局是小納徳擺的，邀請函上寫的也清楚，趙稅務長別誤會了。」
說著，黃安向後一坐，居然擺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
「嗯？」此言一出，趙天啟都有些發愣，他看了看黃安，又瞅了眼唐德，目光流轉間就明白，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關節，不過，似乎對他也沒什麼壞處。
相比較黃安，這十五六的小屁孩肯定更好對付，隨便唬一唬，嚇一嚇，就不怕對方不就範。
如此想著，趙天啟的臉上笑容盡數收斂，他自顧自的走到唐德對面，拉開椅子，坐下，又一副長輩的模樣道：「小孩子家家，說話要小心。須知病從口入，禍從口出，有些事情不是你可以亂嚼舌根的。」
唐德顯得很氣憤，他直接抽出一張捲紙，展開，激動的擺動著道：「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買通馬濤盜取了我的身份資料，又怕泄露，把馬濤給殺了。
然後，你又找千里幫來嚇唬我，讓我把這申請書給簽了，再讓你兒子冒名頂替，去焱武王朝皇家學院進學。
這就是千里幫給我的申請書，人證，物證俱在，怎麼？不敢承認嗎？」
趙天啟雙眼微眯，看了看那份申請書，又瞅了瞅唐德稚嫩的臉龐，陡然笑了：「呵呵，你說什麼？我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男子漢大丈夫，敢做不敢當，你是男人嗎？」唐德越發的激動，都已經開始拍桌子了。
趙天啟卻越發的不在乎，他嘴角含笑：「首先，馬濤是宏發賭館老闆指示人殺的，這我承認。但馬濤欠債不還在先，有借條為證，宏發賭館老闆是在要債無果，義憤填膺的情況下才使人殺了馬濤。
這是警務廳調查后的結果，你這說法，是不是在質疑警務廳的公正性？又或者是在質疑黃大隊長的辦案能力？
其次，千里幫只是一群腳夫組成的幫派，他們做什麼，不做什麼，要做什麼，與我何干？
最後，你手中的這一份申請書，和我有關係嗎？你要是自己想去皇家學院，許可權又足夠的話，你徑自可去申請？
不過，皇家學院啊？那等地方每餐的花銷似乎都夠你吃一個月了，你有能力去嗎？」
唐德已經瞠目結舌，舉著手，似乎不知所措。
不過，趙天啟最關心的還是黃安，他用眼角的餘光瞅了眼，看黃安靜默無語，心中似有所悟。
看來對方是不願得罪自己，卻又抹不開面子，才有這種種表現了。
如此想著，趙天啟心中底氣更足，他斂去所有笑容，肥胖的臉上顯出幾分殺機，手中黃金龍頭權杖在地面一磕，他盯著唐德，如同鷹隼盯著獵物：「小子，今天就讓我教教你什麼是世道險惡。
現在，這裡，就算我承認，我承認是我指使人殺了馬濤，我承認是我驅使千里幫，我承認我覬覦唐家的名額，想以李代桃僵之法，讓我兒子去皇家學院，可那又如何？
出了這門，我不會承認我說過的任何話，你又能奈我何？」
唐德幾乎是尖叫著：「你，你，你就不怕我把這事情宣揚的人盡皆知？你這是在破壞規則，那些大人物不會放過你的。」
「能想到這一點，到還不傻？」趙天啟微微側目，似是讚揚，但緊急著，他聳聳肩道：「可這事情畢竟沒成？我放棄了，大不了我放棄就是了。
既然沒成，一切都只是空而已，哪怕是上面那幾位也不可能因沒發生的事情，而問罪與我。」
微微吸氣，他又冰冷道：「至於你，唐納德，呵呵，雖然紅岩城在黃大隊長等人的努力下，治安很好，但某些城寨的角落裡，或者下水道里，總有些來路不明的屍體。
我現在不會動你，那會遭人懷疑的，可一年後呢？兩年後呢？人總會有運氣不好，會出意外的。」
趙天啟覺得很爽，雖然這不符合他一貫風格，但他仍舊感覺很爽，這種高高在上，碾壓的對方毫無還手之力的感覺，比裝孫子，笑臉迎人，爽一百倍。
不過，這些都不是他最終的目的。
晃了晃腦袋，趙天啟看著搖搖欲墜的唐納德，笑道：「所以啊，識相的話，把這一份申請書籤了，再把嘴閉上，老老實實的拿著我給你的一百個金元，安穩的過日子。」
唐德詫異：「一百個？不是二十個嗎？草，千里幫這幫孫子居然貪了八十？」
「……」趙天啟：
這重要嗎？？？
趙天啟正得意間，卻見對面的小子斂去了所有憤怒和激動，緩緩的將申請書放下，站起，連帶著一旁的黃安也連忙站起，一臉畢恭畢敬。
唐德神色平靜，不見半分喜怒的對著門外拱手道：「袁爺，這些，您都聽見了？」
「都聽見了……」
冷悠悠的聲音響起，如在耳邊回蕩，趙大三人臉色大變，疾步走到趙天啟身旁，將他圍住，神色警惕的看著四方。
而趙天啟，此時的臉色已經蒼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