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人生像不像三途河
第306章 人生像不像三途河
壓抑已久的眼淚，在聽到顧銘這番話時，猛然掉落。
原來，我一直視為守護神的顧銘，其實是來殺我的，原來我一直身處於他的利用和陰謀之中。
我不敢再問他還做了些什麼，也不敢再面對他，慌亂轉身，忽然聽到顧銘問我：「沈顏，你恨我嗎？」
我沒有回答他，拚命往外跑去。
身後，那道沙啞的聲音越來越沙啞，最後變得模糊不清：「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逃離冰洞之後，我一路狂奔，甚至沒有對等在洞口的墨塵君打聲招呼。
我以為只要遠離了顧銘，心就不會那麼痛了，可他的那一番話，一直盤桓在我的耳畔，無法散去，我的眼淚落得更加洶湧。
我一路哭，一路跑，直到沒了力氣，停下腳步，才發現自己站在了三途河邊。
那大片大片盛開的彼岸花，與第一次來見到時一樣，如火，如血，殘美至極。
當時站在我身旁，與我一同望著這一片花海的人，卻已經變得面目全非。
而那句「下次再來」的約定，也再無法實現。
我捂著發疼的胸口，蹲在地上，失聲痛哭，許久都沒能從那種絕望與心痛之中抽離出來。
一隻冰冷的大手，忽然覆在我的頭頂，輕輕的揉了揉，無聲的安慰我。
我身子微怔，抬頭望去，淚眼朦朧中，我看見墨塵君站在我的面前，低頭看著我，眼神沉靜，臉上無悲無喜。
對望了片刻，他緩緩收回手，道：「回去吧。」
我眼淚一頓。
這次我來地府，是為了救顧銘，現在卻被那突如其來的真相打亂了。
我已經不知道應該把顧銘放在什麼位置上，如果他對我只有利用，我可以怪他，可以恨他，可以將他視為仇敵，可他偏偏在利用我的同時，又用真心對待我。
他對我的幫助，為我做出的犧牲，都是實實在在的，這讓我無法去恨他，可讓我再像從前那般去信任他，我做不到了。
既然無法恨他，也無法再待他如初，那不如……
我擦乾眼淚，站起身，對墨塵君說道：「顧銘的責罰，我來替他受，你能不能留他一命？」
墨塵君眉心微攏，「他利用了你，你還要替他受罰？」
我望向火紅的彼岸花海，深吸一口氣，道：「他是利用了我，但他不止一次救過我的命，我還他一次，就算兩清了。」
既然無法恨他，也無法再待他如初，那不如兩清，從此陌路天涯。
墨塵君沉默了片刻，才道：「就算你替他受罰，他也死罪難逃。」
我立即收回視線，看向墨塵君，「為什麼？」
「他已經墮入魔道，不儘早除去，禍患無窮。」墨塵君對視著我的雙眼，言辭間儘是考量過後的慎重：「後果不是你我能夠承擔的起的。」
我不由得皺眉，心中愈發慌亂了起來，「廢去他的修為，讓他做一個普通人也不行嗎？」
「惡念已生，即便是做個普通人，也會為禍四方。」墨塵君說道。
我的心一沉再沉，卻還是不死心的追問：「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沒有。」墨塵君答的毫不猶豫。
話已至此，再向墨塵君求助也是無用，我輕聲說了句「我想一個人待會兒」，緩步走到彼岸花叢之中，靜靜的望著前方的三途河。
腦海之中，是顧銘那張溫潤如玉的臉龐。
我已經忘了這一路走來，我經歷過多少艱難險阻，多少次灰心絕望，但我不會忘記，在我最困難無助的時候，是顧銘陪在我的身邊，不遺餘力的幫助我。
真心也好，假意也罷，他為我做的那些事，都是不容否定的。
而那些不知不覺之中建立的深厚感情，讓我即使知道他的有目的的接近我，利用我，我依舊沒辦法去怪他，我還是希望他能夠好好的活著，我已經做好為他承受所有的責罰。
只是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遠遠的超出了我的能力範圍，我救不了顧銘，我什麼都做不了。
我忍不住的責問自己，顧銘之所以走到這一步，是不是都是我造成的。
如果我沒有通知墨塵君，顧銘是不是就不用為了擺脫墨塵君而墮入魔道？
或者，我沒有送梁青青去地府輪迴，顧銘是不是就不會有機會盜走魔羅元神？
又或者，我一早就聽從陸堇桓和螞蚱精的勸說，遠離顧銘，那他是不是就不會有機會犯下這樣的錯？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我一遍又一遍的責問自己，這顆心，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般無力。
平靜無波的三途河，突然波濤洶湧，載滿鬼魂的破舊渡船在河上漂浮搖曳，不時有鬼魂落水，河中等待已久的水鬼立即一擁而上，將其拉入河底。
渡船在波濤駭浪中艱難前行，終於到達彼岸，三途河重歸平靜。
墨塵君的聲音突然在我身旁響起：「人生像不像渡這三途河？」
我微微一愣，答道：「像，又不像。」
人生就像這三途河，時而平靜，時而洶湧，我們在這途中，艱難前行。
但在人生道路上，行差踏錯還有改正的機會，而在這三途河上，一旦失足落水，就要永遠的待在那冰冷的河底，再無輪迴的機會。
「終有一天，你會明白，人生就是三途河。」
墨塵君這樣說了一句，轉身往閻羅殿的方向走去，空洞的聲音隨著河畔的微風飄來：「走吧，送你回去。」
我皺眉望了一眼三途河，跟上墨塵君的腳步。
來到第十殿，墨塵君幫我打開通往人間的那道門，我低垂著腦袋，抬腳正要邁進去，墨塵君突然叫住了我：「等等。」
我回頭看向墨塵君，他眼中閃過一絲猶豫，片刻，對我說道：「昨夜，我並沒有想殺你。」
我當時就知道，他是在用我威脅顧銘，但我沒想到，他會向我解釋。
一瞬的驚訝過後，我對他輕點了下頭，邁進門內。
畫面一閃，我回到了慕容家。
慕容像一根標杆似的，筆直的站在沙發旁，見我回來，他立即收回落在顧銘身上的視線，看著我問：「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