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窯子裏的貴客
吳權驚愕地望著她,他摸摸她的額頭,氣呼呼地道:“月蘭,你瘋了?慈悲之心要是發錯了地方,害人又害己,你怎麽能幫這些強盜?”
雪飛的弟兄們看著眼前的一幕,不可置信地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李聰仔細地打量著姬月蘭,越看越熟悉,這不是自己的母親嗎?那麵龐依稀還有年輕時的模樣,隻是多了一些皺紋。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在月蘭客棧打了個照麵,竟然沒有認出來!難怪那盤麻婆豆腐那麽好吃,那是小時候吃過的味道。他的眼淚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姬月蘭指著李聰,道:“他就是我那苦命的兒子,他的背上有塊棉絮狀的胎記,我認得。我們母子好不容易團聚,你就可憐可憐我吧。”
吳權抬手將刀子打落,道:“你們一個個都給我添亂。”
姬月蘭突然跪在地上,緊緊地抱著他的腿,嚎啕大哭起來。
吳權罵道:“真是丟人丟到家了。”
姬月蘭把刀子撿起來,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臉視死如歸的表情,她閉著眼睛道:“老爺若不放人,月蘭就隻有一死了。”
吳權怒氣衝衝地跺跺腳,道:“我視你們為親人,你們一個個就這麽忍心離開我,對這個世界就沒有一點留戀之意嗎?”他指著佛像,道:“左眼就是開關,你自己打開吧。”說完,拂袖而去。
姬月蘭按動佛像的左眼,鐵籠子飛速升了起來。
雪飛和弟兄們走了出來。
姬月蘭拉著李聰的袖子,哀求道:“兒子,留下來陪娘,好嗎?”
李聰低聲道:“我和你不是一路人,我走了。”然後,他扶著雪飛往外走。
姬月蘭眼巴巴地望著他。
魯雯雯走到她麵前,道:“謝謝你救了我們,有緣還會再見的。”
突然,姬月蘭朝著兒子的背影,嘶啞著嗓子喊了一聲:“兒子,娘是月蘭客棧的老板娘,娘等著你。”
李聰回頭看了她一眼,眼淚再次忍不住地流下來,他強壓住激動的情緒,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十幾年前的那一天,烈日炎炎,他們行走在他鄉的路上。他說渴了,母親便去給他舀山泉水。一隻可愛的小狗跑了過來,他便去追趕那隻小狗。等他想起娘的時候,卻找不到她在哪裏!後來,他做了乞丐。再後來,在大街上碰到了雪飛,雪飛看他可憐,就帶著上了路,到了青陽山後,做了土匪。
太陽如往常一樣升起。一天眨眼間又過去了。
夕陽變成一個熟透了的又大又圓的番茄,緩慢地沉落著。海平麵如同一個粗魯的大漢,把它擁進了懷裏,它掙紮著,半推半就的。霎時間,大海的胸脯被燙破了,流出金紅色的血液。微風停息了,所有的漣漪鎮靜下來,靜止著。太陽的底光已不耀眼了,山也暗淡了,雲也暗淡了,樹也暗淡了。
月亮升起了,那些聳立的高大的樹木顯出了銀光般的反射,如同黑暗中的白色喪服一般。空氣中、風中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味道,一陣使人發軟的力在大地的睡眠意味當中流過,猶如死亡帶給受盡苦難的病患者的一種無休止的安寧。
滿天繁星也稀疏了,稀得幾乎可以數得過來。
吳權吃完飯,心情十分煩悶,便來到紫京最繁華的地段散心。這個地段布滿了各種店鋪,比如剃頭鋪、成衣鋪、酒肆、書鋪、妓院。
醉鴻院乃是紫金國最有名氣的妓院,拚花地板上鋪著紅色暗花地毯,四周的牆壁上滿是名人雅士們留下的墨跡,顯得富麗堂皇、氣魄很大。進門便是賣酒的櫃台,旁邊擺著許多桌子,桌子旁邊放著許多寬大的軟椅。對麵是戲台。二樓滿是姑娘們的房間。
他以前從來沒有來過這個地方。
一進門,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們紛紛圍上來。
大廳裏的達官貴人們都愣住了,他們都知道為人處世古板的宰相十分愛財卻不近女色。他們紛紛上前巴結宰相,說著文縐縐的客套話。
吳權放眼望去,這裏有他的許多門生、部下,還有那些承擔著保衛國土重任的將士。一些腰纏萬貫的商賈、遠道而來的大地主正在豪飲。他做官之前,最痛恨的就是這些人。他心裏一陣厭惡,大喝一聲:“今晚這裏老夫包下了,通通滾出去。”
他們心裏非常不服氣,但不得不裝作順從的樣子出了醉鴻院。
醉鴻院的老鴇沈冰綺快步走了過來,拿著算盤扒拉了幾下,笑得合不攏嘴,道:“相爺真是英雄氣概,醉鴻院的二百個姑娘,今晚就全伺候相爺了。”
第二天一大早,吳權睜開眼睛,急忙穿上衣服,暗道:“老夫早朝快遲到了。”
剛走出門外,沈冰綺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擦擦額頭上的汗,道:“相爺,你的賬還沒結。”
吳權極不耐煩地道:“你先記著,還怕我給不起?”
沈冰綺翻了個白眼,氣呼呼地道:“我可沒那個雅興四處追債,醉鴻院從來不允許任何人賒賬。都像你這樣,我早就賠得褲子都買不起。”
吳權擺出宰相的架勢,用不容置疑的口氣道:“我可是皇親國戚,當今皇上的嶽父,你還怕我堂堂的一個宰相賴你的賬不成?”
沈冰綺當即破口大罵:“什麽玩意兒?就是皇上來了,也得給我現錢。”
街道上的人聽到吵鬧聲,紛紛圍了上來。
吳權跺跺腳,有些無奈地道:“潑婦,本相爺確實沒帶錢。”
沈冰綺“呸”了一口,她一把揪住吳權的胳膊,大聲道:“結了賬,我自然放你走。”
吳權一掙脫,袖子“哢嚓”一聲撕掉了,露出一隻胳膊。
圍觀的人哈哈大笑起來,一些人指著他道:“這人真是宰相?他的閨女剛死,居然還有心情逛窯子?這當爹的真不是東西!”
吳權一用力,將沈冰綺推倒在地上,怒氣衝衝地吼道:“再無理取鬧,就把你的醉鴻院拆了。”
沈冰綺雙手拍著地上的塵土,撕心裂肺地嚎啕大哭起來:“天你何為天!地你何為地!睡了姑娘不給錢,等於是強*奸。”
圍觀的人群起義憤,將街道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