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驟雨之前（上）
這一日，張瑞一直在被自己殺死明王親信的事兒糾結，糾結的原因除了明王的聲望和以往信念的崩塌外，還有就是自身的處境，如今得罪了明王，自己該怎麼辦？
但隨後便聽到了梁國使者被邀請入宮赴宴的事兒，這一瞬間，張瑞仿若撥開迷霧看到了光明！
國師白黎是個妖人，潛入皇宮必然有所圖謀，自己只要舉報成功，或者說在宮廷證明白黎是妖人後親自拿下對方，護駕有功的同時再獻上仙家妙法……那麼陛下一定會庇護自己，封爵可期啊！
對.……就這麼辦！
對於張瑞的想法，智能看不到但卻猜到了幾分，自從張瑞學會精神鍛法之後，已經可以在心中和自己對話，但如若他封閉思維，自己是看不到宿主所想的，不過以這短時日相處的了解來看，宿主的尿性智能已經掌握了差不多了。
不過它並沒有阻止，它能感覺到這次宿主的目的功利性遠大於對這方世界的當權者效忠思想，而對當權者的敬畏之心也越來越動搖，這時候不能刺激宿主反彈，還需要一個契機，才能讓宿主徹底從多年的思想禁錮中走出來——
「郡主.……」在聶凡清和那梁國皇子分開后，張瑞第一時間便叫住了對方。
「先生何事？」聶凡清轉身望著張瑞，有些好奇，以為她感覺得到對方是刻意在等自己，而且……最為奇怪的是，他等的位置恰好是自己和蕭子騰分開后的下一個轉口，是巧合嗎？
「是這樣……」張瑞也不拐彎，直截了當道：「聽聞郡主後日被邀請進宮赴宴？」
「聽聞？」聶凡清摸了摸那張剛拿到手的請帖，臉色有些古怪，暗道：這傢伙不會是在外面偷聽到吧？可外面那麼多侍衛他怎麼做到的？
「咳咳.……」被對方那種古怪眼神盯得有些不自在的張瑞輕咳一聲，顯得有些尷尬，不過還是厚著臉皮求道：「郡主能否帶我一起去？」
「先生是明王親信，這次宴會明王定不會缺席，先生想去何必來求我？」
這話一出，場面便詭異的安靜了下來，見張瑞沉默不語聶凡清微微一笑：「果然如此！」
其實第一次見面時她就在懷疑了，首先是張瑞身上服飾問題，明顯就很不合身，張瑞身上的長衫是用上等冰絲綢緞加工而成，無論材料、綉工都堪稱上等品，這種級別的長衫定然是量身訂做的，哪裡會出現張瑞這種楚猴沐冠情況。
其次便是樣貌，江一然被譽為大渝第一美男子，雖然傳聞多少有些偏差，但這偏差是不是太大了？
而後便是後面的習慣和用詞了，江一然文才卓越，曾辯論朝廷之間曾舌戰大渝文武百官，而張瑞最近這些時日表現得完全不像一個正經書生，更重要的是自從他蘇醒之後，從未提過要回明王府……
如果不是別有所圖，那就只能說明這人根本就不是江一然.……
氣氛一下級變得冷起來，張瑞沉默了良久，語氣轉冷道：「郡主應該早有所察，何必一定要捅破呢？」
面對張瑞的語氣，聶凡清不以為意的笑道：「捅破了，有些事才好談.……」
「談什麼？」
「先生若願，來我梁國，凡清承諾，五年內，讓先生有一品軍侯爵位！」
張瑞聞言面色一愣，望著對方一臉真誠的表情，呼吸都開急促起來，心中暗道：小爺我居然都是這種身價了嗎？
「郡主的話能代表大梁嗎？」張瑞收拾心情后冷笑問道。
「我聶凡清的話，在大梁還是有分量的.……至少凡清出道以來，從未食言過！」
張瑞再次一愣，這女子說得話有些狂妄，但卻一點也不讓人懷疑得起來，這種氣度……是裝不出來的，而且朝陽郡主之名，的確有分量！
說實話，要說不心動是假的，不過內心深處來說的話，大渝的爵位自然價值遠高大梁的，張瑞的想法很樸實，如能在大渝封侯拜爵，必然在一起長大的那群人中大大的有臉面，二娘自然也得巴結自己，即便是一向對自己一般的老爹，恐怕也會改變態度，更不要說馮偉這些死黨……
可大梁的爵位能給他什麼？富貴是富貴了，可沒認識的人羨慕啊，沒熟人羨慕的富貴有什麼意思啊？
而且不僅不會羨慕，估計都會罵自己叛國賊，反骨仔吧？如非完全沒有希望，張瑞還是比較傾向能在自己國家富貴並錦衣還鄉的……
但這條線不能斷，起碼是條後路啊……
於是張瑞改變了態度，聲音也溫和了很多，抱拳行禮道：「郡主的提議在下會好好考慮的，如今當務之急還是我剛才說得事.……」
這種敷衍的說辭聶凡清自然不是很滿意，有些皺眉道：「先生為何執意要進宮？」
「郡主那日應該是看到那種怪物的.……」
「白黎？」聶凡清鳳目一凝，聲音也變得沉重起來，她本就是聰慧之人，從那天回來之後就一直在思考山上所遇之事，謹慎的沒有將此事報上大渝的朝廷。
理由很多，首先這類事太過匪夷所思，連自己回來之後向自家皇子進言，對方第一反應居然就是不信……這也難怪，世人對於鬼神的態度一向很複雜，看似燒香拜佛那麼虔誠，但實際上內心懷疑又極重。
再然後就是幕後黑手，那些怪物身著青羊宮道袍，明顯就和那位聲望極高的國師大人脫不開干係，這人在大渝擔任國師多年，肯定有一定底蘊，不好招惹……
最後便是前些日的情報了，書生江一然帶玄武衛浩浩蕩蕩的上了青羊宮，自己當初上山的時候還以為能遇到，結果遇到了一群怪物和一個假冒的，那真正的江一然還有那玄武衛去哪裡了？
這事兒一看就很複雜，鬼知道這背後有什麼黑幕，貿然踏進去實屬不智，所以這些天她一直也沒有動靜，而是選擇作壁上觀。
聶凡清沉默了一會，后凝重問道：「先生可知那白黎的底細？」
我知道個鬼呀？張瑞心中吐槽，表面上卻一副深沉的模樣，微微點頭：「知道一些.……」
聶凡清：「那想來先生是有把握的了？」
問得好.……張瑞內心對著智能道：「聽到沒有？問你呢，有把握沒有？」
如果此時智能有表情一定會大大的翻個白眼，不過作為輔助工具，對於宿主的即將要面臨的大抉擇它還是有必要說兩句的：「宿主如今精神力不穩定，能否再次召喚機甲實屬未知，而且即便召喚了，如果還是和之前一樣只能運用一條手臂的話，恐怕是不能對付一隻四環境界的妖族的.……」
簡而言之就是你如果去的話多半會被打出屎來！
「我明白了.……」心裡回了一句后又抬頭對郡主道：「不說十成，但還是有一定把握的……」
智能聞言一陣無力：「你真的明白了嗎？」
聶凡清頓時沉默了起來，老實說，她是很不想淌這個渾水的……
張瑞見狀連忙道：「白黎這個妖人接近君王居心叵測，絕對是大有圖謀，一旦讓他蠱惑了君王，郡主可知後果？」
聶凡清聞言一笑：「先生莫要危言聳聽，國師被寵信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能有什麼後果？而且即便發生了什麼，與我大梁何干？」
以鄰國的角度來看，你這裡亂成狗才是大梁最想看到的……
「如若.……」張瑞聲音幽幽道：「郡主那日所見的怪物能量產呢？」
郡主聞言臉色頓時一變：「先生可是知道什麼？」
張瑞見狀心中中一笑，他知道剛才在那樣下去肯定無法說服對方，於是乎決定用那些江湖算命的常用手法，就是嚇對方一套再說，結果效果還真不錯，怪不得那些算命的總能將自己二娘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讓這位平時極為吝嗇的二娘掏大把銀子出來，果然好用！
但還未繼續後面的說辭，就見聶凡清搖頭道：「不對，倘若白黎能做到早就已經做到了，而且不應該來大渝，大渝法制健全，人口普查嚴厲但先生要知道，白黎最初是在北燕成名的，那裡要收集人口可比這裡簡單得多，如若白黎能量產這種東西，為何當年沒有這麼做？」
恩.……果然……張瑞嘴角微微一抽，這女的和自家那二娘還是很不一樣，沒那麼好忽悠，不過自己私下來也向那算命討教過，倘若有人問出了他回答不了的問題該如何辦？
算命的當時的答案便是：不回答！
張瑞臉色也露出疑惑：「這我也不知，可郡主不覺得最近我大渝陛下的動作有些奇怪嗎？為何要封閉內宮？為何要換親信執勤？為何白黎進了宮就沒出來？他在裡面做什麼？」
「這.……」聶凡清一下被問住了。
張瑞見狀趁勝追擊道：「郡主，此事不能猶豫，但凡有萬分之一的可能都不能心存僥倖，您也看到過那怪物的厲害了，倘若這種東西有個千兒八百，敢問郡主覺得，我大渝完了之後，大梁又能擋嗎？」
聶凡清渾身一震，隨後面色變得複雜起來，低著頭眼色不停的變換，大概沉默了近乎一刻鐘的時間，她又抬起剛才低下的頭，鳳目之中閃過一絲銳芒：「先生說得是，好，那後日，凡清便帶先生入宮！」
智能默默無語，它發現，這個宿主，在轉變角度之後，思路異常清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