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百口莫辯(二)
城內雄雞啼響第一聲的時候,我扭著快要斷掉的脖子,努力睜開酸痛的眼,尋找著刺痛我眼睛的那片光線來源。一入眼的便是四周圍碗口粗細的木柱子和柱子上刺眼的鐵鏈,我的腦袋有些暈暈沉沉的,待看清了四周站著的那些個手持火把,身著白衫的百夷軍後,所有的記憶便一下子回到了我的腦海。
哦,昨晚王佐任算計了我,這不是重點,我被烏鴉太子所俘,這也不是重點,我被俘之後被人像沙包一樣扛在肩上飛奔了一整晚也不是重點,重點在於,那個扛著我飛奔的家夥被我吐了一身,那張五彩繽紛的臉更是重點中的重點,最重點的就是,那個倒黴孩子正是黑心黑麵黑衣服的烏鴉太子!哈!什麽新仇舊恨,什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烏鴉太子身體僵住的那一刻,老娘是確確實實地爽到了!
不過,看在渾身被綁的份上,我愣是忍住沒笑出來,還很好心地問候了他一句,“你還好吧?我晚上其實也沒吃什麽……”
他從喉嚨裏咕噥了一句什麽,惡狠狠地瞪著我,我脖子一陣劇痛,緊接著就眼前一黑,徹底暈過去了。
這野蠻人,估計是恨我入骨了,下手不帶一絲半點兒的憐憫。頂著劇痛,我再睜眼時,已被困在囚籠裏了,更糟糕的是,那廝竟命人連夜搭建起了一座丈高的火刑台,台上有十字架,看那陣勢,我當然不會笨到認為他們隻是單純地想烤點兒野味來解解饞。
就算是,那野味也是姓鳳名引湘吧?
我苦兮兮地轉頭看向一旁的看守人員,啞著嗓子問道,“那個……你們太子呢?”能不能求個情,讓我死的別那樣難看?
看守人員一回頭,臉上赫然遍布著拇指粗細的鞭痕,狠狠瞪我一眼,轉過頭去再不理我。我瑟縮了一下,呃……好有殺氣的眼神,估計他就是昨晚被打中的那幾個倒黴鬼之一了。
我放棄了詢問,挪到囚籠的角落裏,縮成一團,這更深露重的,我隻穿了一件便於行動的夜行衣,涼的很啊!
雄雞高唱第三聲的時候,天空開始微微露出點魚肚白了,遠處城內也開始漸漸有了些炊煙,是勤勞的農婦在做早餐了,天涼風清,炊煙嫋嫋,遠山含黛,鳥鳴悅耳,若是在平日,我定會細細欣賞這番景致,可如今——我低頭瞅了瞅已然被露水打濕的夜行服,連連歎氣。
身後傳來一陣整齊劃一的步履聲,軍靴踩在地上的鏗鏘有力,連帶著將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那陣步履聲統一至我囚車後停下,唯有一個腳步聲仍向我行來,這聲音愈發沉穩,繞過守衛來到囚車麵前,沉聲問道,“可有異動?”
那守衛垂頭抱手道,“稟太子爺,期間曾醒過一次,其他並無甚異動。”
“可有說些什麽?”
“問了太子爺的去處,屬下未回。”
“嗯……”太子爺滿意地點點頭,“來人,將囚籠打開。”
木柱子上的鐵鏈聲嘩啦啦響了一陣,囚籠的門便開了,“將人給我帶出來。”
“是!”囚籠一沉,有人不甚溫柔地扯著我的胳膊將我拖出了囚籠,我恨恨罵道,“我自己能走,不勞你們費心!”
有人突然用兩指鉗住了我的下巴,逼著我看向他,我不甘示弱地瞪回去,“幹什麽?還嫌揍得不夠麽?!”
他臉上的傷口猙獰地抽了一下,這樣近距離看上去,我才發現他的皮膚還真不錯,光滑如玉,就是黑了點,可能是近期帶兵打仗曬黑的緣故,也可能是光顧著打仗無暇顧及個人衛生的緣故,隻是如今這副尚算可以的尊容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這一抽可真算是外焦裏嫩,黑裏透紅,險些連肉都翻出來了。
他一揚手,照著我的臉狠狠扇了一個耳光,我嘴裏立刻泛起一絲腥甜,耳朵哄哄作響,左邊臉頰變得無比火辣,我狠狠瞪向他,誰想他竟又抬手給了我一記重拳,這下是狠狠砸在了小腹上,我痛苦地恨不得立刻捂著肚子倒在地上,無奈左右臂膀被兩名大漢牢牢駕著,動彈不得,我嘴裏吐著支離破碎的語言,罵道,“無恥小人,卑鄙……趁人之危……你算什麽太子!”
他冷笑連連,“對付女子,我自然不會是這種態度,可你錯就錯在生錯了人家,偏投在了男人身上!”他突然緊捏住我的脖子,狠狠道,“而且,還是個俘虜了我百夷數萬將士的男人!”我隻覺得頸間隱隱刺痛,估計是傷口又裂開了,便強忍著不敢亂動,也不敢頂嘴,就怕這瘋子什麽時候一個不小心就捏斷了我的小脖子。
“你覺得?我會放過你麽?來人,將他帶上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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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台是移動的,我被捆綁在十字架上,像極了受難的耶穌,我們離城沒多遠,在百夷數萬將士的“護送”下,不一會兒,便已經行進到城門下了。
守城的將士一見這陣勢,立刻吹響緊急號角,箭弩拔張地做好戰鬥準備。烏鴉太子命人將火刑台推至城門下,自己卻率著部隊退到弓箭手的射程之外,冷笑著看一眾南國軍兵荒馬亂的樣子。
是啊,敵軍都行至城下了,手裏還有戰俘,他們自然慌了。
不多時,王佐任便出現在城門,對著烏鴉太子怒目而視,“太子,您這是什麽意思?兩軍對峙,要麽痛痛快快打一仗,是輸是贏看各自本事,何必使這些個下三濫的手段?”
不得不感慨,王佐任沒去競選奧斯卡最佳演員獎真是屈才了。
烏鴉太子也不遑多讓,“將軍此言差矣,本宮正是為貴國鏟除奸臣來了,來人,將此人的投誠書送與將軍‘鑒賞’。”
侍衛依言而動,我冷眼看著這幕鬧劇在麵前上演,若不反抗,“通敵叛國”這個罪名便要被坐實了。
王佐任讀罷受降書之後,一氣之下竟將它撕得粉碎——上麵全都是他的筆跡,自然要毀屍滅跡了。
我出言提醒,“將軍啊,這封信您應該留個全屍的,不然我死了是沒關係,皇上見不到證據,會誤會我是被您陷害的,到時候您就得不償失啦。”
“呸!你好生不要臉!本將軍昨日才說欲保你周全,沒想你竟如此狼心狗肺,連夜逃走,投奔敵營,隻求為自己活命,你讓城內這些個百姓和士兵如何自處?!”
“對!將軍您罵得真對!我這輩子最恨的就是那些個投敵叛國的東西!自己沒本事還嫉妒那些個有本事的,要真這麽了不起,幹嘛不真刀真槍地幹一架,您說是吧?”
這番話使得王佐任身旁的一幹副將頓生疑竇,麵麵相覷,王佐任一見此景,更是氣憤不已,怒道,“被人當場拿下還敢狡辯,來人呀,給我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