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火藥（二）
我將心中所想告訴王佐衽，他聽後將信將疑，“你說可以不費一兵一卒將敵軍全數殲滅？隻憑這個？”他指了指我手中拿著的瓦罐。
我重重點了點頭，“將軍若是不信，大可試試！”
“我當然要試。”
“那便請將軍與諸位移步校場。”
來到校場後，我當著眾人的麵射了一支附火箭，在校場正中央燃起了一簇火焰，然後算準距離，將手中的瓦罐狠狠擲向那簇火焰，“嘭”地一聲巨響，火花四濺，那簇原本微弱的火苗瞬間漲高數十丈，平坦的地麵也被炸出了一個洞，熊熊燃著火，久久不息。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不可置信地看看地洞，又看看我，李副將呆愣半晌，一拍大腿，驚歎道，“鳳兄果然聰慧過人！如今有了這等厲害武器，縱使來的是牛鬼蛇神，我也要殺他一回！”
諸將領紛紛應和，笑逐顏開，王佐衽也難得地誇了我幾句，下一句話卻險些把我給噎死，“既然鳳先鋒這麽又本事，這武器又是你造出來的，想必沒人比你更清楚它的用法，本將命令你，兩天內造出一萬隻，速速前去，不得有誤！”
“回將軍，這根本不可能啊！先不說材料有限，我趕製不了這麽多，再者敵軍明日便會到來，就算製好了，也來不及啊！”
王佐衽略一沉吟，“那就先造五千隻吧，我會率大軍拖敵軍一日，我不管你用什麽法子，務必在兩日內交給我這個……這個什麽東西？”
“回將軍，這叫做‘火藥’。”我畢恭畢敬答道。
“好，兩日後若少一隻，你知道後果。”他皮笑肉不笑地瞥我一眼，率眾離開。
第二日，王佐衽果然率領了五分之四的兵力前去攔截百夷敵軍，留下了五分之一的老弱病殘供我指使製造火藥。
不得已，我隻能涎著臉去找那當鋪的老掌櫃。
掌櫃一見是我，立刻將我讓進了內室，掩上門後趕緊從衣服裏掏出一麵東西來，恭恭敬敬地遞給我，我一看，竟然是那麵“金龍令”！
我大惑不解，“掌櫃的，這是……”這東西，我不是已經托他還給慕容楚了麽？
“我已將公子的事飛鴿傳書給上頭了，可是上頭有令，說是門主送出的東西一律不準收回，據說是門主親自下的命令，小老兒著實幫不了公子了，還請公子見諒。”
我是打定主意不能收這麵東西的，我與他的情義早在他燒毀那紙賣身契之時便該結束了，若我再收了他的信物，豈不代表著我與他，與龍門，還是有著牽扯不清的瓜葛麽？
於是，我正色道，“掌櫃的，這東西過於貴重，在下實在擔待不起，煩請掌櫃的務必將此金牌交還給門主……”
老掌櫃突然跪在我麵前，金龍令被他托舉過頭頂，“請公子不要令屬下難做。”
我忙去扶他，“掌櫃的這是作甚！”
他鐵了心地跪在地上，任我怎麽扶都不肯起來，“請公子收下！”
我倔勁兒一起，索性不去扶他，也和他一起跪在地上，“掌櫃的何時起，我便何時起。”
誰知他絲毫不為所動，連瞅都沒瞅我一眼，道，“公子收下，我便起來。”
我不禁氣結，這慕容楚養的都是些什麽人呐！主子是個倔脾氣，奴才比主子還倔！！
我偏不信，怎麽說我也是個客人呀，他就好意思讓我一直跪下去？我自信滿滿，那就耗著唄，看誰耗得過誰！
誰想這老掌櫃隻是擔憂地看看我，硬是忍著沒有起來，到頭來，反而是我不忍心了，歎口氣掏出塊手帕替老掌櫃擦去額頭的冷汗，扶他起來，“掌櫃一把年紀了，還跟我們年輕人鬥耐力。”
他有些搖晃，還是不肯起來，“唉——人老了，是這樣呢！公子，這金牌……”
我歎了口氣，接過金牌，“我收了便是，掌櫃的起來罷。”
他這才顫顫巍巍站起身來，險些摔倒。
我趕緊扶他坐到椅子上，替他著膝蓋骨，他有些惶恐，連連推辭，“莫要折殺我老人家。”
我隻能停下手，“是掌櫃折殺了我才是。”我不禁有些好笑，氣結道，“掌櫃的這般忠厚，何以慕容楚把你調到這麽個地方來？”這個小鎮繁華是繁華，隻是兩國一交戰，就會變成最危險之處。
他邊著膝蓋，邊道，“小老兒在此處土生土長，早就習慣了，要離開也是舍不得，便請求上頭讓我留在這兒做個眼線，起初上頭也念我年事已高，要我回梁城安享晚年的，是我自己選擇留下。”
我輕“哦”了聲，目光落在手中的金龍令上，指腹無意識地著令牌上的金龍紋理，思緒紛亂。
老掌櫃若有所思地看看我，又看看那麵金龍令，歎道，“‘龍門’是江湖中最大的門派，公子定是門主十分信任的人，他才會將這令牌三番四次地給你。”
“也許吧。”
“是一定，公子想必還不清楚這麵‘金龍令’可以做什麽吧？它可以號令天下幫派，往小的說，它可以掌控一個幫派的興衰，往大的說，它足以動搖一個國家的命脈。所以，它素來是江湖中人爭搶的對象，且隻有一麵，如今門主給了你，莫不是……”他頓住，思忖半晌，恍然道，“門主定是知曉公子領兵打仗生死一線，擔憂公子安全，才給了這麵令牌，公子日後若有困難，盡管拿著這麵令牌，足以號令八方前來支援。”
我眼前一亮，“掌櫃此話當真？”
“絕無半點虛假。”
“若當真如此，眼下我便有一事需要掌櫃的幫忙……”
趕在日落的前一刻，大批物資不知經由何種途徑運抵小鎮，我笑逐顏開，招呼留下的老弱傷殘一起製作火藥。
《天工開物》中曾提到過，“凡火藥以硝石、硫黃為主，草木灰為鋪。硝性至陰，硫性至陽，陰陽兩神物相遇於無隙可容之中。其出也，人物膺之，魂散驚而魄齏粉。凡硝性主直，直擊者硝九而硫一。硫性主橫，爆擊者硝七而硫三。其佐使之灰，則青楊、枯杉、樺根、箬葉、蜀葵、毛竹根、茄秸之類，燒使存性，而其中箬葉為最燥也”。
我擔心殺傷力過大，還特意在火藥中動了手腳，加入了些“特製藥”，保準萬無一失。
子時一過，五千隻火藥彈已經完工，一隻不多，一隻不少，我還多造了一萬枝附火箭，連夜率領餘下的人馬在鎮外某個山穀中設伏，根據推算，明日敵軍必定從此處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