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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受盡欺淩(二)

  我是被凍醒的。


  還沒睜開眼,我就知道我正站在水裏,而且肯定不幹淨,惡臭充鼻。


  然後我睜開眼,和對麵牆上洞穴裏的巨型老鼠大眼瞪小眼,對望了一會,才想起來,哦,我下獄了,還是個水牢。


  那隻巨型老鼠好奇地望了我一會,綠豆眼在和黑暗中熒熒發著光,在我看來,卻像是在譏笑。我本想揮手把它趕開,一動,才發覺兩手被牢牢固定在了牆上,腳下也拖著千斤重的鐵鐐,黑臭的汙水沒及口,我隻能無奈地把頭仰高,試圖尋找一些幹淨的空氣。


  過了一會,牢門外傳來陣陣人語,還有一個女人的低喝,“把牢門打開!”


  牢門開了,外間的燭火讓我不自覺地眯了眯眼,隻見到燭火中站著一個身披霞帔的宮裝女子,她用一方錦帕掩住口鼻,眉目中是掩不住的厭惡。


  我強打起精神來,“真難得,草民命一條,竟勞煩長公主親自來探視,多謝啊!”


  她高高在上地打量著我,掩嘴一笑,“先生多禮了。”然後揮退一旁眾人,說,“本宮和先生要閑話家常,你等暫且退下。”


  我冷笑幾聲,“哦?我怎麽不知道夫人還有什麽話能與草民說的。”


  她眼中寒光一閃,順著牢門延伸至我身旁的階梯,小心地踏下來,待走到我身後,忽然蹲子,悄聲問了句,“先生可知,本宮為何處處與你為難?”


  我想了一下,“人常道,‘最毒婦人心’,夫人無非就是想令三爺失了我這左膀右臂,歸根結底,你就是見不得相爺的背叛。”


  她“嗬嗬”笑答,“先生果然聰明。”


  “隻是——”我拖長聲音,“我還有一個疑問,不知夫人可否為在下解疑?”


  “哦?你說來聽聽。”


  “即便沒有我,天下之大,能治好三爺的相信大有人在,莫不是夫人都打算趕盡殺絕?壞事做多了,終會遇見鬼,夫人就不怕你極力在眾人麵前表現出來的賢妻良母被人拆穿?”


  她竟沒有被我激怒,笑嗬嗬地不答反問,“先生可還記得數月前與楚兒同甘共苦的賊窩?”


  想到那烈火中喪生的數百人命,我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怒目瞪著她,“是你?!”


  她似乎非常得意,站起來拍了拍金碧輝煌的衣裙,“你以為,憑你那個沒用的三爺,誰樂意去殺他?”


  我氣得咬牙切齒,“若隻衝他一人去的,何必把山寨攪得天翻地覆,雞犬不留?你,未免太狠心!”


  她“啐”地朝我臉上吐了口唾沫,“太狠心?!‘最毒婦人心’不正是你說的?你可知道我這十幾年是怎麽過來的?看著那個孽種一天天成長,我心裏何時好過?他在這世上一天,就等於踩著我皇家的尊嚴一天,我不這樣做,難不成還把他捧在手中百般疼愛?你做夢!”


  我搖著頭,悲哀地看著這個瀕臨瘋狂的女人,嫉妒,足以令人銷毀積骨。而她,盡管頂著皇家的頭銜,本質上卻始終隻是個女人。


  她仿佛也發覺了自己的失態,吸了口氣,待到心情平靜,又道,“所以,任何阻擋我的人,都要死!尤其是你!你何不索性任其做一輩子的啞巴?偏偏要淌這渾水?隻能說,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所以,你就設計了這一切,包括要推薦我去太醫苑,包括那日平安公主來訪……”我突然想到了什麽,大驚失色,“難道,慕容楚回城時碰見平安,也是你的悉心安排?!”


  她“咯咯”笑起來,然後又突然歎了口氣,“平安那個傻孩子,想不到竟愛上了那個孽種。那孽種也唯有一副皮相長得俊俏,平安迷他,就連先生也迷他。”


  我心裏暗諷,誰迷他了。“那小紅……”


  “哦,小紅這個婢,倒出乎我意料之外,那打了她,她之後便回來我這邊告狀,我允她,日後定不會讓你好過。不過這事倒起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作用,不得不說,先生打得好哇!”


  這女人心機之深沉,手段之毒辣,不得不令我鄙視。


  於是,我偏過頭去不理她,她見我不搭理,也不惱,顧自說著,“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麽,無非想你的三爺來救你,不過,他現在尚且自顧不暇,哪有時間來顧你?不要忘記,你終究還是他苑子裏的,你辱沒皇家,這是何等罪名,皇上會放過他麽?天下會放過他麽?”


  我頭皮陣陣發麻,她說得不錯,我出了事,皇上怎會放過他?不過,她有一點說錯了,打我被抓的那刻起,我就沒指望過慕容楚會來救我,之前斷袖一事讓他當眾出了醜,他是個自尊極強的人,怎麽會不計前嫌來救我呢?

  想到這裏,我不由說道,“夫人多慮了,三爺是巴不得我離他越遠越好的。”


  她沒料到我會這麽說,隻以為我是為了保住性命而編來騙她的,冷笑道,“你以為這麽說,我就會放過你了?少來這套!”


  我心知這次在劫難逃,都是這女人害的,張口罵道,“你濫殺無辜,連侄女的幸福都肆意玩弄,你一定會遭報應的!”


  她抽手從頭頂拔下一根銀簪來,對著我不住獰笑,“我會遭報應?我先讓你嚐嚐得罪本宮的下場!”


  我瞪著她一步步向我逼近,我想後退,卻悲哀地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分毫。


  銀簪如預期中凶猛地朝我刺來,尖細的簪尖閃著寒芒,透過濕透的衣衫,瞬間沒入我手臂,然後是肩胛骨,我緊咬著唇,瘋 狂扭 動著身 軀,躲避那如般的簪子。


  幽暗的牢房深處,傳來一聲緊接著一聲的慘叫,牢外的獄卒忍不住往裏麵張望,咂舌道,“長公主不是說與那重犯閑話家常麽?怎麽用起刑來了?”


  另一個獄卒扯過一隻海碗,笑嗤,“你的管那麽多做什麽?公主送來這兩壇子好酒,不就是要我們少聽少問?來來來,喝酒喝酒,隻要不出人命,隨她去唄!”


  “哎,你說說這重犯究竟是啥人啊?明明是個男人,怎麽叫出來的聲音跟個娘們兒似的?聽著真舒坦啊……”


  喝著酒的獄卒一臉淫 邪地貼近旁邊的獄卒,“我看見過了,不僅聲音跟個娘們似的,長得也是一副細皮肉的,之前我從那幫吃皇糧的手上領過他的時候還趁機摸了一把,嘖嘖,那手啊,就好像……就好像……”他擠眉弄眼地想了半晌,才一拍桌子道,“對!就好像玉塊兒一樣!比翠紅樓的姑娘還細滑呐!”


  對麵的獄卒聽地兩眼放光,狠狠抹了把嘴道,“格老子的,都是些魚肉百姓的主兒,你說,咱們啥時過過這種好日子?活該他今兒落得咱哥倆手上!這種貨色啥時候見過?一會有他好受的!”


  “噓!可不敢說!”那個喝著酒的突然扔掉酒碗,一把捂住對方的嘴,一臉緊張。


  被捂住嘴的那個一口酒水還含在嘴裏,差點噴出來,沒好氣地打開他的手,“你幹啥!”


  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圍,結結巴巴道,“你……你有沒有覺得,這兒除了我們倆,還……還有別人?”


  對麵的獄卒一聽,也立刻站起身來,“格老子的!你別這樣嚇人行不?哪有人……”


  突如其來的一陣寒風過頸,兩人的談話聲被硬生生止住,他們戰戰兢兢轉過臉來,對著空蕩蕩的刑具室猶自慶幸著沒人,一回頭,卻不由自主地想要驚叫出聲,他們麵前突然間多了一個高大的黑影。


  燭火在他麵上投下一片妖異的黑影,青麵獠牙,活像自地府中走出來的複仇夜叉。


  尖叫硬生生卡在喉嚨裏,上不得,下不得,而他們的喉嚨正被夜叉一手一個,地死緊。


  夜叉冷冷開口,“他在哪兒?”聲音活像來自地 府,沉悶地好似打雷。


  “誰……誰……”左邊的獄卒扯著嗓子問,聲音嘶 啞地厲害。


  “你們剛才所說之人。”


  “在……在最後一間關押重犯的水牢,”他嚇得咽了口口水,“神爺爺饒命!”


  恰好此時牢房深處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夜叉手上一緊,狠狠問道,“誰在叫?!是不是他?”


  獄卒已經因缺氧開始翻白眼了,嘴裏斷斷續續地隻會發出“赫赫”聲。


  夜叉雙眼一眯,手上微一用勁,隻聽輕微的“哢嚓”聲響,獄卒的身子便軟 軟地倒在了地上,已是一命嗚呼了。


  “你說,是不是他。”


  見到同伴已死,這個獄卒更是害怕,誇下早已濕 濡一片,他恐懼地無以複加,“是……是……是長公主在……在用刑,不,不幹 我的事啊,不幹 我的事啊!”


  夜叉倒吸一口冷氣,“用刑?!你說長公主在對他用刑?”


  不待獄卒回答,夜叉便甩開他,提起輕功向大牢深處奔去。


  獄卒死裏逃生,再也喊不出一個字來,眼一翻,竟然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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