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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人去樓空空寂寂

  弘月,胡媽媽,我曾經說過,就等我三年,如今,湘兒回來了,你們呢?可好?

  莫急,今日,湘兒不就回穀了?

  當我顫抖地推開那扇搖搖晃晃的木門的時候,猶自滿心期待著,莫急莫急,房梁上那許多串的蜘蛛網也許是昨夜才結上去的。可是,當我的手指自昔日的飯桌上留連而過後,手裏的東西嘩啦一聲全掉在了地上。這麽厚的灰塵,怕有些時日了吧?

  我一一搜尋過竹屋裏的每一個角落,越搜,我的動作越是放慢下來。心漸漸涼透了,沒人,房間沒人,桌下沒人,門後沒人,就連廁所,也沒有人!

  我頹敗地一坐在地上,良久,才嗬嗬笑著安慰自己,“沒事兒,也許她們是出去了,恩……興許是為了歡迎我回來,難得出穀買肉去了呢!”我摸著自己的心跳,沒事的,她們答應過你的,定不會食言。


  等待,是個因為漫長而難耐的過程,你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時間流逝,卻不能改變什麽,隻能一廂情願地繼續期待著。


  我耷拉著腦袋,坐在石階上,隨意將頭倚在門框上,這門框,平滑得摸不出一道傷痕。也許,是用的年數多了吧?我的肚子“咕咕”響了一聲,我已經記不起是第幾次了,買個菜,需要這麽久麽?


  遠處又有“沙沙”的聲音傳來,我已懶得再站起來去看,是風拂過樹葉的聲音吧?該死的,你又跑來湊什麽熱鬧?

  夜色暗沉,我的腦袋點了一下,又點了一下,一個猛烈的搖晃,把我從睡夢中鬧醒,我趕緊抹抹掛在嘴角的口水,眯著眼站起來,“師父,你回來……了?”眼前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我看看自己方才坐過的地方,門檻,斷了。


  我抬頭望望漫天的星鬥,扯出一抹苦笑,天下之大,竟然沒有我鳳引湘的容身之處嗎?以為“沉月仙穀”是家,可是,弘月,為什麽?你們就這樣丟下我走了?甚至,甚至連隻言片語都不願留給我麽?

  不,不會的!

  弘月的性子,我是知道的,那樣驕傲的一個女子,怎會隨意答應了等我,卻又不做到呢?不是還說,願意和我,我們,一道在穀中共度餘生的麽?

  這樣一個安靜嫻雅,看盡世事的女子,怎會一聲不吭就跑掉了呢?弘月,定還在這個穀的某處吧?


  我用拳狠狠擊了一下左手掌,定是這樣!


  看看天色著實已經暗黑下來了,這樣黑燈瞎火的,別說找人,就連走個路都會摔跤吧?黑燈瞎火?我靈機一動,趕緊在屋裏四處點上蠟燭,整個竹屋在黑夜裏像是一座引導的燈塔。弘月若是看見了,定會尋來吧?嗯,不定,明日就能見到她們了……


  隨意和著水吃了幾口幹糧,毫無睡意地和衣躺在曾經弘月的床上,我半強迫地逼自己睡覺,一醒來,便能見著她們了呢!弘月,不知道是不是依舊那樣美得看不出年齡,胡媽媽不知道會不會一見著我就撲上來抹眼淚,恩,明日定要準備好帕子。我無意識地抓緊衣角,暫時就用衣服擋一陣吧,嘻!


  當白衣女子循著亮光見到床上的紅衣女子時,床上的可人兒正閉著眼熟睡著,紅潤的唇角帶著一抹明顯上揚的弧線,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跳躍著的陰影。白衣女子看了眼猶自跳躍著的蠟燭,不禁微微歎了口氣。


  輕抬起素手,她想撫過沉睡如嬰孩的女子,伸至麵頰,卻又生生停住了,改為輕輕起一旁的薄被為她蓋上,眼裏有著少有的溫暖與憂心。床上的女子微微動了下,緊緊秀眉,豐唇中逸出一聲呢喃,“弘月……”


  白衣女子難得輕笑,輕點著女子的鼻尖,道,“湘兒真真無禮,師父的名兒也是徒兒隨意喚的麽?”


  紅衣女子皺了皺鼻子,仿佛在回應她的話,鼻子越動越厲害,“阿嚏!”


  我睜開迷蒙的雙眼,略略看了眼四周,“師父?”桌上的蠟燭淌著清淚,四周哪有弘月的影子?我嘟囔著,明明,剛才弘月的聲音就在耳邊的,打了個哈欠,我拉好身上的薄被,複又睡下。


  屋內再沒有什麽動靜了,隻有窗外的風吹樹葉聲,沙沙響著,徹夜不絕……


  清晨的第一縷霞光照到我的眼瞼上,我一下睜開了眼睛,眼珠子溜溜的往四周轉了個遍,才不甘不願地歎出一口氣來,弘月,依舊沒有回來。


  習慣性地在起床之際先伸個懶腰,不料卻從肩頭滑落下一張薄被。我疑惑地看了半晌,猛地,腦袋裏好像記起了什麽,一道閃過,我猛地自床上跳了起來,沒錯,弘月來過!弘月一定來看過我!

  昨夜,我明明沒有蓋上被子,這是弘月的床,我想著要保持著她離開時的樣子,所以便沒有動她床上的任何東西,這被子定是她來看我時蓋上的!

  我抱著被子,光著腳,身上還皺巴巴地掛著昨天的衣服,在竹屋附近來來回回找了一上午,終是沒有見著任何人影。我泄氣地一坐在石階上,腳已經起了水泡了,生疼生疼。


  興許……興許,是昨夜太涼了,我才無意識地將被子扯過來蓋的?

  我把臉狠狠埋進一直抱著沒鬆手的被子裏,鼻間滿滿盈著竹子的味道,仔細些,才能嗅出那抹淡極若無的冷梅味兒。


  我的心再次有了希望,弘月,你是來過的,是麽?這抹味道,就連你的床上都已經消散地無影無蹤了,這被子上,怎麽會有?可是,你若是來了,為什麽不出來見我呢?弘月,弘月,湘兒好想你們啊!好想看看你們的臉啊!畢竟,你們才是我的家人,不是麽?

  好!你若是不來尋我,我便自己尋到你,弘月,弘月,你究竟是為什麽?為什麽不與我相見?三年了,難道你當真一點也不想見我麽?

  我越想越氣,丟了被子,忍著腳尖觸地的劇痛,拔了身形,點過竹屋外的枝椏,向遠處飛去,這穀裏,再大也終有個限度吧?不尋盡穀裏的每一處角落,你教我如何相信你已不在穀中?

  空氣中隱隱有悶雷傳來,我自昨夜便已知道,今日,怕有一場暴雨要來罷?


  當第一顆雨珠擊中我的鼻尖,隨之而來的,是成千上萬的雨點,成串,成片,我兀自在樹梢枝頭跳躍著,盲目地尋找著。


  “師父!胡媽媽!你們在哪兒?湘兒回來了!你們出來見見湘兒吧!”


  ……


  “弘月!你出來啊!我回來了……”


  我腳尖一滑,自樹梢狠狠摔倒在地,眼淚,再也忍不住地噴薄而出,“弘月!你混蛋!你答應了我什麽了?啊?!你沒有做到!!弘月——嗚嗚……師父……”哭罷,哭罷 ,哭到再沒有力氣去責怪她們,這樣,是不是不至於難受至此?

  雨,何時停的,我早已無心去管,秋日的雨還是這樣有力度的,我苦笑著,拖著沉重的身體一步步挪向竹屋。


  是誰曾經說過,一份刻骨的疼痛足以蓋過任何一份肉體上的痛。腳,還疼麽?心,更疼。


  蒼蛟山頂,佇立著兩個人影,一黑,一白。


  “看夠了麽?”黑衣男子有著俊美的五官,削薄的唇,以及無情的聲音。


  “讓我……再看她一會。”白衣女子的聲音有些不穩。


  “已經一日一夜了。”男子的臉上沒有任何厭惡或者不耐,仿佛隻是單純地在陳述事實。


  “殷雷,這是我最後的要求,成全我。”女子的背脊挺得直直的,仿佛一根繃緊的弦。


  “好,一個時辰。”隻看了一眼穀底那顆上躥下跳的黑影,男子便移開了眼,閉上眼靜靜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有道細細的壓抑著的啜泣聲傳來,殷雷驚訝地張睜開眼瞪著身前的白衣女子,她纖弱的雙肩正微微顫動著,若不是自己耳力過人,是決計不會聽見她的啜泣的。


  男子抬頭看了眼天空,“雨停了。”


  “我知道。”聲音細細弱弱的,再沒有平日麵對自己的那份驕傲。


  男子蹙緊了那道好看的劍眉,“時間到了。”


  “……殷雷,三日後,我還想再來,好麽?”女子依舊沒有轉過身子,挺直著脊背,“我求你。”


  男子的劍眉蹙得更緊了,眼神冷厲無情,卻在聽到女子的那聲“我求你”後,緩緩沉靜下來,依舊是冷漠無情的聲音,“我答應你。”


  “謝謝。”女子的背緩緩放鬆下來,曲線柔美地像是一幅畫。


  “她究竟是誰?”良久,男子才吐出一句,“竟讓你求我?”


  女子沉吟片刻,轉過身,對上男子的黑眸,一字一句說著,“她是我的徒兒。”又仿佛想起了什麽,眉眼微微一彎,竟有些俏皮,“我最好的徒兒。”


  “哼!”男子轉開眼,輕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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