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葵水
我越出府去,在外閑逛了許久,眼看天色越來越黑,我紛亂的腦子終於有了決定,我要回穀!找弘月弄清此事!
正好有藍府的人發現了我,大叫著追上來,然後急急忙忙把我帶回到藍行風麵前,他不明就裏,一下就抱住了我,表達完自己的擔憂後,再分開時嘴裏卻劈裏啪啦訓開了。
我一直不做聲,任他教訓,他訓了好久,也不見我回嘴還一副呆傻的模樣,不免慌起來,摸摸我的額頭,眼底滿是擔憂。我勉強笑著說自己太悶,所以出去走走,他半信半疑,卻不再留難我了,讓添紅和染綠帶我回去。
離開時,我忽然叫住他,“二哥,我……”
他溫柔問道,“怎麽了?”
我本想告訴他,再過一陣子我就要離開藍府回穀去了,但見他溫柔帶笑的星眸,我卻支吾了半天,不知該如何開口,我能告訴你,我就是你最恨的那個女人的徒弟麽?
最後,所有的心事便隻化作了一句,“沒事,我回房了。”
細細算來,我出穀已是第三年了,若照弘月所言,再過數月,我便要回穀了,不知為何,想起回穀,心下就覺得有些浮躁,仿佛隱隱有事發生。
“湘兒當心!”我被人帶著轉了個圈,險險避過倒下的柱子。
“怎的如此不小心?”藍行風嗬斥著,扶著柱子的小廝嚇得一臉蒼白,呆愣著說不出話來。
“二哥,我沒事。”我朝那小廝一笑,他呆了下,臉上騰起紅雲,低下頭去看著地上,不敢說話。
“你下去吧。”藍行風及時揮了揮手,讓他下去了。
見小廝走遠了,他才擔心地問道,“近幾是怎麽了?為何如此魂不守舍?”
我笑了笑,竟有些暈眩,看著天上白晃晃的太陽有些睜不開眼,“我沒事,可能累著了。”
“我不是說過,茶場的事交由二哥和大哥負責便好了,你偏如此逞能作甚?”他皺緊眉頭,俊逸的臉上有著少見的怒色。
我朝他眨眨眼睛,他有一瞬間的失神,但我卻沒有發現,顧自抱怨著,“這樣好的天氣,你教我如何坐得住?”
“你已經是大姑娘了,哪能天天往茶場跑?況且……你一來,他們哪裏還有心思做事?”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茶場眾人。
我“咯咯”笑著,“二哥這是在怪罪湘兒了?”
“我怎敢?”他一臉不敢恭維,話頭一轉,又道,“你先回去休息吧,看你,臉色蒼白,滿頭冷汗,一會我吩咐財叔帶幾個大夫過來給你看看。”不待我回答,便徑自命人送我回去。
我沒再堅持,點點頭算是默認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況且,今天真的有些不對勁。
診斷結果讓我很鬱悶。
大夫滿臉通紅支支吾吾地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隻說是沒啥大事。
藍行風仔細看我半晌,又摸摸我的額頭,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雷言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似地來回轉個不停,見大夫言不及義,當時就火了,拎起他的領子,用拳頭威脅著,“快說!我妹子這是怎麽了?”老大夫嚇得臉都青了,當場白眼一番,暈過去了。
舒明月對著我拋了半天的媚眼,湊到我耳邊吐出一句,“你……該不是那個來了吧?”
我很認真很認真地上下打量他,奇怪為什麽當年我沒有掐死這個禍害。
他被我看得不自在極了,嚅喏著退到一旁,“我說的是實話啊……”
我瞪他一眼,臉上飛起紅霞,“那個……我沒事了,你們,都出去吧。”
雷言蹦到我麵前來,“怎麽可能沒事?!妹妹你別急,這個老匹夫,忒的沒用,大哥再去給你請一個來!”
還請一個?那不是丟臉丟大發了!我一把拉住他,“不……不用了,我真的沒什麽,不信……不信你問舒明月!”
“他知道個鳥!你放心啊,大哥一定幫你請最好的大夫!”
“喂喂喂,雷言,你說這話就太不公平了,誰說我一定不知道?我舒明月閱女無數,娘子這樣的症狀我隻需一眼便能知道是怎麽了。”他曖昧地勘我一眼。
雷言鄙夷地看他一眼,一句話也不多說,徑自用行動表示他的態度——走人。
舒明月在他身後“哇哇”大叫,挽著袖子就想上去和雷言打上一架。
我翻翻白眼,看著老神在在喝著茶的藍行風,估計……這破事兒就隻有雷言那個愣頭青不明白了。
“咳咳……大哥。”喊住一腳已踏出房門的某人。
“我這不是病你不用去找大夫很快就好了。”我一口氣說完,麵上紅霞瀲灩,低著頭不看任何人。
雷言掏掏耳朵,“什麽?”
“我葵水來了。”
“噗——”我看向藍行風,你不是早就知道了麽?還噴什麽水?
“娘子,不愧為……女中豪傑!啊哈哈……”那邊笑得抱著肚子蹲去,邊抹眼淚邊說著欠扁的話,我再次後悔當年怎麽就沒有滅了他。
雷言臉紅得媲美蝦子,“那……那……那”那了老半天,硬是憋不出一個字來。
我白眼一翻,接著他的話說下去,“那你們就各自回房吧。”
“哦,回房!”他腳步一轉,剛想離去,遲疑了一下又低低說了一句,“你……你好好照顧自己。”
我分明看到,他的脖子也紅了。
藍行風理理衣衫,故作正定地起身告辭,順便帶走了那個一直哇哇叫著不願離開的舒明月。
我長出一口氣,累極了癱軟在床上,家中沒有半個姐妹,有些事還真難以啟齒……
好在有添紅染綠照料著,我很快就渡過了這段日子,廚房天天送來雞湯,一問是雷言吩咐的,我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是把我當孕婦了還是母豬了?
眼看回穀的日子一天天臨近,我卻在擔心怎麽向雷言和藍行風開口,因為我知道,這一回去,按照弘月的想法,是決計不會再讓我出來了的,她隻想要一個安定的環境讓我們度過餘生,穀裏是最適合不過的。
若是讓我一下子舍棄穀外的生活,我真的做不到,這許多人,許多事,在在都是寄托了我許多感情的。
睜著眼睛望著窗外的月亮,心緒難定,夜深了,我依舊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