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劍舞
我拉開門扉，院子裏正立著兩個丫鬟，聽見開門聲，都回過頭來看我。
添紅瞪直了眼，癡迷地看著我的臉，呆呆說不出話來。
染綠張著嘴，手巾掉落在地卻不自知。
我捉著發尾，千嬌百媚地在添紅麵前轉了個圈，“你家小姐好看麽？”
她愣愣點著腦袋，我“咯咯”一笑，抬手輕輕將染綠的下巴合上，“比起虞姬如何？”
染綠兩眼大放異彩，“當然是主子更美！”
我滿意地點點頭，“走了，還沒有見過你家主子我跳舞吧？”
兩個小丫頭拚命點著頭，眼睛比天上的星子更亮。
我拉起她們的手，“今兒個就給你們看看。”一扭臀，朝荷榭走去。
“行風，你家小小姐什麽時候來啊？”虞姬飲盡今日的第無數杯茶。
藍行風笑睨他一眼，“你這副模樣，可千萬不能叫湘兒見著。”
“為何？”著手中的精致細瓷杯，虞姬問道。
“湘兒最恨人不愛惜茶品，雷大哥便是一例。”
“唔，小小姐的手藝確實沒話說，罷罷，客隨主便吧。”她一本正經地提起茶壺，優雅地斟好茶水，一賞二聞三觀四品，將茶藝的精細之處表露無疑。
“虞姬。”我在亭外喚了一聲。
“小小姐，你來……”紅衣女子轉過頭來，話說到一半卻停住了，怔怔看著我，掩不去眼裏的驚豔之色。
“湘兒……”藍行風站起身子來，“你這身打扮是……”
我越過他，笑看著虞姬，“虞姬，我來了，說吧，要教什麽？”
她上前執起我的手，“何需我來教，小小姐這般絕色，隻須朝台上一站，足以令人銷魂……”
我抽回她握著的手，麵上笑意不改，“虞姑娘謬讚了，哦，我二哥也是雅人，虞姑娘盡管舞上一曲，教我等開開眼。”
她盈盈拜下，“小小姐看好了。”身子尚未完全立起便就著這個姿勢向後翻去，因她立在台階之上，我嚇得馬上站起來想去扶她。
誰知她一個靈巧的後翻，甩出一匹紅綢，就著滿園的荷香翩翩起舞，一旁有悠遠的笛音傳來，我回首，正是藍行風，微閉了眼，以笛抵唇，淡淡吐出一曲《楊柳怨》。
我擊著掌，不自覺地和著樂聲看臨水的紅衣美人的一下腰，一舒袖。她美目流轉，紅唇微啟，眼角含魅，我卻忍不住皺了眉，她的眼神，總往我們這邊瞟，我冷哼一聲，斜睨著一旁楚楚而立的藍行風，想也知道她到底在看誰。
我打了個手勢，要染綠送上我的長劍，喝了一聲，“太柔了，讓小女子來助虞姬一臂之力！”話音未落，我便長身而起，直向虞姬周身而去。她大驚，一閃身，險險閃過我的第一劍，額上有了冷汗，幹笑道，“小小姐好劍法。”
我一笑，“虞姑娘賜教了！”看也不看又飛起一腳，不想卻正對的口。
她一把擋住自己前，驚呼“這兒不可！”
我急忙收回腿，擺了擺手，“額……重來重來！”
那邊的《楊柳怨》也變了調，藍行風憋笑憋得慌。
複又提起長劍，我對著虞姬抱拳，“小女子要與虞姑娘好好切磋，姑娘請了。”
她眼睛一轉，“甚好！”
那邊笛音又起，這回的調子甚是激揚，正是日前我唱過的《道骨仙風》：
素衣揚 我言江湖事無常
何需爭芒 古塵一出自無雙
頂峰蒼茫 遙看去千萬風光
歲月風霜 豁然不問過短長
江山搖 秋水長振烽火渺
貫九霄 笑對那金戈畫角
心未了 浴血中殘陽晚照
歎逍遙 白玉琴共紫金簫
過千帆 路遙天遠多波瀾
月華淡 漁火江楓聽唱晚
憶舊顏 滄海桑田多變遷
懷故人 一別西風又一年
風 疾卷雲湧浩然嘯四方
唱 曲震神州盡灑我意狂
道 乾坤朗朗縱橫分陰陽
望 山河遼闊俯瞰水煙長
紅塵落 奈何天下興亡過
寒劍寂寞 誌比淩雲又如何
執手銀鋒 鉛華洗盡任平生
笑歎一聲 道骨仙風傲長空
流芳
(詞：碧月夜天 曲：黃建秦)
我滿意一笑，知我者，依然藍行風。
素手起劍，袍袖翻飛，我一輪手，抖落片片銀霜，輕身飛至水麵，足尖一點，自荷葉緣上滑至荷榭裏，時而激越如戰鼓金錘，時而溫婉似江南暮春。至興起處，我扔了軟劍，欺近虞姬，她正看得出神，我一笑，扯了她手裏的紅綾，甩至水中，再用內力繃得筆直，兀自於廊橋中寫下“道骨仙風”四字。
曲罷，舞收，我一襲白衣紅綾，收勢廊橋，兩旁秋日枯荷，麵前地上是“道骨仙風”四字。
良久，無人說話，笛音何時停下我亦不知。
我微喘著氣，自地上站起，“獻醜了。”
“啪啪……”虞姬擊著掌，緩緩步向我，眼神灼灼，“小小姐……”
我抬頭，她露出一抹勾魂奪魄的笑，用指尖挑起我的下巴，靠在我耳邊輕笑著，“怎麽辦？你勾起我的興趣了。”
我猛地推開她，有些驚疑不定，“你……”在上下看了她幾眼後，複又放心道，“虞姑娘別饑不擇食。”
“哈哈……”他改用手指抹過我的唇瓣，“我會等……”
“舒……虞姬！”虞姬轉身，正對上一臉怒容的藍行風，他沉下聲，“湘兒累了，讓她回房休息吧。”
“也好，小小姐請了。”她自動牽起我的手，一副要送我回去的樣子。
“虞姬止步，在下尚有事相詢。”藍行風對著虞姬一揖，口氣中有著不容相悖的堅定。
我抽回手，冷冷看了藍行風一眼，道，“也是，湘兒就不打擾兩位的花前月下了。”拉了兩個猶自呆呆的小丫鬟離去。
“舒、明、月！”見小人兒氣怒離去，藍行風一字一句喚著某人，“咱倆該好好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