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信物
這餐飯是我自出生以來吃得最鬧心的了，席間曹瀧頻頻敬酒，大有不將藍行風灌醉不罷休的姿態。還好我私下給藍行風塞了一粒自穀裏帶出來的醒酒丸“千杯少”，服下後，隻需多喝幾杯茶，酒性即可化解。但是我看著那曹瀧著實討厭，便趁其不注意朝他杯子裏投了些許巴豆，反正，巴豆吃了要拉，拉得多了也能醒酒，誰讓咱今天隻帶了一粒醒酒丸，總不能因為你看咱家二哥不順眼就厚此薄彼不是？我可是很公平的！
幾場酒喝下來，藍行風依舊風度翩翩，絲毫不見醉態，隻是臉色紅潤了些，卻更好看了。我癡癡地望著他，笑得滿足，人長得俊俏，真是怎麽看都賞心悅目啊！反觀藍行風對麵的那位，醉眼迷蒙，額上青筋都爆出來了，醉醺醺的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偏偏還要不時跑一趟廁所，搖搖晃晃的樣子連我都擔心他會不會一個不小心就掉坑裏了。我偷偷掩嘴竊笑，不能太齷齪了，快把腦海裏的邪惡心思掃掉！
曹瀧是徹底醉倒了，居然突然一把執起藍行風的手，熾熱地盯著他，喃喃道：“行風……你，長的越發好看了……”
藍行風臉色大變，甩掉他的手，站立起來，冷冷說了句：“曹兄醉了。”徑自朝外走去。
我和雷言立刻跟上，就把那個醉得人事不省的曹瀧一個人留在那兒了。
藍行風似乎真的很憤怒，路上一直不言不語。回了藍府，我跟著他書房，見他還是那麽一副死樣子，忍不住一把拉住他的袖子，調笑道：“來！幹嗎擺著一副棺材臉！給姑娘我笑一個！哈哈……”
他一把甩開我的手，怒瞪著我：“連你也要來戲弄我！”
“怎麽？不就是被一變態男了麽？我就是看不慣你一副要死不活的死樣子！現在把你回來，免得你一直耿耿於懷！”
他瞪著我，不語。
我回瞪他，同樣不語。
良久，我歎了口氣，問他：“二哥，你真的不願告訴我麽？”
他繼續沉默。
“曹瀧……是個斷袖，對嗎？”我試探著看他的反應。
“難道……你也是個斷袖？沒事的，告訴我，妹子我見多識廣，能接受的！”繼續瞎猜。
“啊！”我大吼，一拍桌子，“難道，他侵犯過你？！哼！我就知道！我這就去找他算賬！”作勢要往外衝，一副去尋仇的樣子。
他怒喝一聲：“胡鬧！回來坐下！”
我背對他偷笑，終於開口了，施施然坐回去，等著他自己告訴我。
“曹瀧與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嗯，然後？”
他看了我一眼，“兩年前，我上‘瓊香樓’談生意，意外見到他與一小倌糾纏不清，當下便斥責了他，他恨我當日沒有顧及他麵子，便處處與我為難。
“就這樣？”
“嗯，就這樣。”
我不信，他們二人的恩怨真如此簡單麽？不過既然他不願再說，我也沒有再逼他，但是，不代表我會放棄調查下去。誰讓他曹瀧惹了誰不好，偏偏要來招惹我的二哥？若事實真是如此也便罷了，如果另有內情，我是斷斷不會讓我二哥受一點傷害的！
第二日，我便同藍行風一道早早到了茶場，見場上一溜排著昨日挑的二十個大漢，個個打扮齊整，按照我的要求戴上了白色的手套。藍行風自他們麵前緩緩走過，我在他後麵跟著，以藍府二小姐的身份視察著。
我滿意地看著他們的裝束，製茶要保證茶葉的新鮮，讓他們都戴上手套，便是怕茶葉沾上了汗水，影響品質。將他們帶到新辟的一間屋子裏，裏頭早已堆放了運來的茶葉，我讓幾個漢子將茶葉攤放在笳藶內，每篩1—1、5公斤，就翻葉2—3次。這個過程叫做“涼青”，主要是為了散發葉溫和水分，保持葉子新鮮度使水分含量相對一致。
交代好了，便對藍行風說了想出去逛逛，他要去其他商鋪視察，沒空陪我，就支給我100兩銀子，要添紅，染綠兩個小丫頭陪著我。我心下一樂，他不去才好，這才方便姑娘我行動嘛！
帶了兩個小丫頭，謝絕藍行風給的馬車，隻說是大街上人來人往坐車不方便，想步行去。他果然沒再堅持，交代要我自己小心，便前去其他商鋪視察了。
一離開茶場，我便帶著兩個丫鬟在人群中左轉右轉，趁她們不注意，悄悄轉入一條巷子，裏麵停著另一輛馬車，車夫是我提前就雇好的，要他今日在此等候。
上了車，我問車夫附近最好的鐵匠鋪子在哪，他不假思索脫口而出：“自然是城南的李家鐵鋪！”
我一笑，要他帶我過去。
車子穿行在街道上，晃晃悠悠的車廂內，我對著透進來的陽光細細端詳著手中的一張紙，紙上畫的是三條差不多樣式的項鏈，鏈墜是將一個整圓平均分成三等份的扇形，扇形的邊緣被設計成波浪滾邊，看上去就如一片銀杏葉一樣，將三個扇形合在一起，就是一個類似太陽的圖形。鏈墜正麵刻著一隻鳳凰，鏈子就是和我們現在的銀鏈一樣的款式。我猶記得當初兩位哥哥送我信物時曾說過，他日定要給他們一件獨一無二的信物，而今天，我就是要去做這件信物。
馬車在李家鐵鋪前停下，我掀簾下車，要車夫在門口等我，自己走進了鋪子正堂，直接要掌櫃的帶我去尋技術最好的師傅。掌櫃把我帶入後堂，那兒熱氣衝天，震耳欲聾的金屬撞擊聲不絕於耳，許多光著上身的大漢正在打鐵，一身身完美的肌理在躍動著的火苗下閃爍著誘人的光澤，充滿力與美的色彩。尋到一位花白了頭發卻仍然精力充沛地打著鐵的漢子，一問，才知他便是李家鐵鋪的當家掌櫃，李元。
我向他施了禮，拿出圖紙說明來意，他看了看便收下了，我付了兩倍銀子，才請他親自幫我打造這三條項鏈。我堅持要將銀和鐵化在一起再打，他奇怪地瞧我一眼，也沒說話，隻照著去做了。約好了三日後取貨，我便離開了。
見時間差不多了，我便要車夫將車子趕回我上車的那條街，忽聽一旁有女子在喊“曹公子”，我心想著，不會那麽巧，正是某人吧？邊悄悄撩簾看去，確是曹瀧那廝，摟著一名女子，舉步進了一家妓院。我抬頭朝妓院的牌匾看去——“瓊香樓”，一勾唇角，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曹瀧，看我不把你和藍行風的恩怨全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