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中毒

  不知過了多久，我在一陣濃過一陣的藥香中醒來，一睜眼，就看見滿室瑩光，柔柔的，並不怎麽刺眼。我躺在一隻竹編的籃子裏，籃子不大，還有竹挎，看上去像是洗衣服的浣洗籃，我此時並不會想到，這隻浣洗籃竟然伴我渡過了數載春秋。


  所幸籃子裏布置得十分柔軟舒適，我摸了摸身下的布料，居然比絲綢還光滑，泛著淡淡的梅花香氣，和美人姐姐身上的衣料一模一樣。也不知是哪個朝代，紡織技術居然如此厲害！

  耳邊傳來腳步聲，不一會兒，一個綰著婦人髻，慈眉善目的婦人出現在籃子上方，見我醒來，眼中一亮，是再也掩飾不了的歡喜與驚訝，“唷，這小丫頭果真與別的孩子不同呢！怎的一點不哭也不鬧，眼神勾勾地直瞧人呢？小姐，這可真是個寶喲！”說著，婦人便伸手輕了我的臉，疼愛的表情半點不假。


  我又想起了我的前世——姑且稱之為前世吧，雖然我的記憶絲毫不少——我的奶奶便是這樣一個和藹的老太太，隻要一見我，便會伸出手來摸摸我的臉，“我的阿囡瘦沒瘦啊？要多吃點才好！”我的眼眶濕了，婦人心疼地抱過我輕聲哄著。


  “胡媽媽，把湘兒帶進來罷，該是給她治療了。”


  咦？我受傷了？還未等我想明白，便聽胡媽媽忿忿地應了美人姐姐：

  “噯，小姐，這姓林的真不是東西！這樣好的娃兒說不要就不要，也不知是哪個殺千刀黑了心，竟給這娃兒下‘千日醉’？啐！真是不要臉！若是……”


  “胡媽媽，若是再說下去，湘兒便是連我也救不得了。”


  我想了一下，大致明白了，我中毒了，好像還挺嚴重，不過我是半點感覺也沒有。美人姐姐能解這毒，我也不用擔心。很奇怪，雖然才第一次見麵，但我就是對她有種難言的親切感，還有這個胡媽媽，更是喜歡地不行。


  胡媽媽帶著我內室，美人姐姐正撥弄著一盆藥水，黑漆漆的直泛泡泡，更恐怖的是盆子底下還升著火，我暗自咂舌，這水看上去好燙啊！不知道一會用來做什麽。


  “胡媽媽，把湘兒放下吧，你且去門外候著。”


  “是，小姐。”胡媽媽將包著我的布除去，輕輕送到美人姐姐手上，便應諾著退出去了。


  不……不會吧？！我瞪著美人姐姐伸向盆子的玉手，這盆玩意兒，難不成是給我泡的？！

  我開始大哭，驚恐地瞪著冒泡的黑藥水。美人姐姐緩聲說道：

  “引湘丫頭莫怕，熬得過這一陣，你才能活下去。”


  真的還是假的？前世我聽說過廣東那邊有吃嬰兒的恐怖傳言，都是把剛出生不久的嬰兒往滾水裏一放，不多久就可以撈上來吃了，連開膛破肚都不用，效用也是很顯著的，什麽強身健體，益氣補血，簡直比紫河車還管用！這這這……這女人長得如此美麗，該不會偏偏愛好這一口吧？！

  顯然，我的掙紮對她造成不了多大影響，她毫不費勁地將我往水裏一放，在我即將滅頂之時卻又輕輕巧巧地幫我把頭托在水麵上，避免我嗆水。


  “啊啊啊！！哇哇哇！！”你這狠心的女人！我才多大啊？你也下得了手！

  她一手輕拍我的腹，一手牢牢枕在我腦後，邊皺著眉道，“明明連半點眼淚都沒流，怎麽卻哭得如此厲害呢？”


  “哇哇哇！！啊啊啊！！”我這哪是哭啊？我這是在求救好不好？佛祖大爺，耶穌叔叔，達摩祖師爺！無論是哪路神仙，請下凡來救救我這多災多難的小孩吧！

  美人姐姐眉頭輕皺，說了句“湘兒乖”，竟在我背上連拍兩掌，我“啊”字出來一半，後半段卻就此消失無蹤了。


  有沒有搞錯？！點穴？！她竟然點了我啞穴？！我氣憤地對她比出一根小小的，肉肉的中指——


  靠！

  然後，我在光榮地吐出一口血後就暈過去了。


  再次醒來，我已經躺在籃子裏了，眼睛發黑，渾身發冷，四肢疼痛，我欲哭無淚地瞪著竹製的屋頂，歎口氣，咳兩咳，再歎口氣，再咳兩咳，一直咳到美人姐姐出現在我腦袋上方。


  我下意識地又想對著她比中指，卻悲哀地發現我連動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大概我這樣子實在可憐得緊，她回過頭讓胡媽媽喂我點東西吃，隻見胡媽媽興高采烈地自懷裏掏出一個瓷瓶，倒出一顆異香撲鼻的白色藥丸來，我巴巴地望著她手裏的藥丸咽了口口水，這東西，看上去就很好吃的樣子！


  誰知胡媽媽把這藥丸往自己嘴裏一送，顧自嚼了起來，哦，大概這東西不是給我吃的。


  咦？胡媽媽看上去挺精神的，怎麽竟做出這麽惡心的事？！她把那藥丸嚼碎了後又吐出來了！黏答答濕乎乎的一小堆，看上去隻比某種排泄物要好上一點。


  胡媽媽笑著引導我，“湘兒，來，張嘴，啊——”邊把那堆東西貼近我。


  我瞪著她笑得猙獰的臉，腦海裏隻有兩個字。


  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