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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 像搶女人的決鬥

  京城,久違了。


  再入京城,顏熙隻覺得有一種奇怪的和她年齡不相符的滄桑感。才短短數十天,她從喬隱有婚約的打擊,到聆聽蘭兒往事的複雜,再到玲瓏穀對峙的驚悚。所幸的是,如今,她還和喬隱在一起,雖然這人很欠揍,但和他在一起總是開心的。


  席府和喬府還是緊挨著,顏熙和喬隱牽著馬,遠遠便看見席府門口站著一個黑色錦袍的男子。


  冬日陽光下,男子的黑色紫貂披風光潔水亮,隱隱反射著陽光,披風下的身子高大挺拔,神情倨傲,王者之氣畢現。


  顏熙和喬隱互相看了一眼,走到了朱羽淵麵前。


  朱羽淵神色淡漠地掃過喬隱,仿佛他是空氣一般沒有存在感。朱羽淵徑直對顏熙問道:“這十幾天,去了哪裏?”


  未等顏熙開口,喬隱輕輕挑眉,不甚好意地說道:“我們去處理一些江湖上的私事,王爺難道也有興趣?”


  朱羽淵麵上也不見慍色,隻是臉色有些陰陰地看向顏熙,似乎沒把喬隱的話聽入耳中。


  顏熙微微一笑,“勞王爺牽掛了。席言有事去了山東一趟。”


  朱羽淵冷哼一聲,“本王沒工夫記掛你。是華陽郡主問本王要人。席公子答應了華陽給她教課,怎麽可以言而無信!”


  顏熙不卑不亢地說道:“事急從權,席言深感歉意,明日一定去華陽郡主府上登門致歉。不過這是郡主和席某之間的事情,感謝王爺的提醒,但王爺也並不用如此上心。”


  朱羽淵淡淡道:“本王不是對華陽的事情上心,而是要對你這些天的行為給些警告。本王對江湖人士並無偏見,但席公子日後是要做朝廷命官的,總和這些無業遊民攪在一起,未免有些不妥。”說著,朱羽淵斜睨著喬隱,一副“你這無業遊民,本王不想搭理”的樣子。


  喬隱失聲笑道:“我明明是個診脈的大夫,何時成了無業遊民?你去城東的杏隱館問問,我喬隱是他們掛牌的坐診大夫,隻不過我雲遊四海,牌子很少掛出去罷了。”


  顏熙聞言一驚,喬隱何時如此張揚?


  她相信,朱羽淵一定知道杏隱館。因為杏隱館就是天機閣的分舵,就如同玄悅客棧是摘星閣的分舵一樣,這個朱羽淵一定知道!喬隱說自己是杏隱館的大夫,就相當於說,自己和天機閣有瓜葛。


  喬隱之前一直隱瞞自己天機閣主的身份,朱羽淵隻知道他是個神醫,不了解他的其他勢力。如今,喬隱為何要說自己是杏隱館的人,為何要主動暴露自己的實力?喬隱做人向來是扮豬吃老虎的風格,今日為何變了?


  朱羽淵顯然也很驚訝,他完全沒料到喬隱會和天機閣有瓜葛。但他麵色絲毫未變,依舊是倨傲地說道:“本王還以為你是江湖的赤腳醫生,沒料到還是杏隱館的坐診大夫。不過本王就好奇了,為何我從未在杏隱館見過你。”


  喬隱亦是一笑:“因為王爺向來請的是宮中禦醫,怎麽了解民間醫館的詳情呢?其實有時候,民間醫館,不見得就比太醫院要差。王爺,你說對不?”


  顏熙聽著他們的對話,看似尋常無奇,但其中火花四射。


  太醫院暗指錦衣衛,而民間醫館暗指天機閣。喬隱說,“民間醫館,不見得就比太醫院要差”,意思就是,天機閣不見得就比錦衣衛勢力弱。


  朱羽淵聞言微微挑眉,幽深的眼眸深深看向喬隱,卻覺得喬隱的眼神溫潤平和,看似毫無殺氣,卻又深不見底。


  他突然覺得,自己以前真的是低估了這個喬隱。喬隱顯然是天機閣的人,但他究竟在天機閣中是怎樣的職位呢?難道是京城的分舵主?


  喬隱今日突然和他抖出這些料來,想必是要和他談些什麽。如此甚好,他也覺得有必要和這個喬隱好好談談。


  朱羽淵微微一笑,朝喬隱說道:“杏隱館是皓明第一醫館,裏麵大夫的醫術,本王信得過。近日,本王府上有個姬妾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不知道喬神醫是否有空過府一敘?”


  “王爺請!”喬隱微微頷首,淺笑雍容。


  顏熙見他們有話要談,便也就沒有多說什麽,和他們道了別,便自己回家了。回去的一路上,她都在想,方才那一幕像什麽呢?


  呀!像兩個男人搶女人的決鬥!

  這個……顏熙滿臉黑線,這個,還是不要有。


  這邊廂,喬隱和朱羽淵一同往信王府的方向走去,兩人詭異地一路無言。喬隱是個活躍的性子,而朱羽淵也是深諳人情世故。可不知為何,兩人並肩前行時,空氣的溫度就仿佛達到了冰點,似乎誰都沒興趣再和對方裝出那套世俗的寒暄,因為這真的很多餘。


  不知不覺,兩人都在心中將對方看成敵人。朱羽淵也不明白這是為何,這種敵意,不光來自與席言和喬隱的親密,更是有一種壓迫感,一種雄性動物爭搶領地的壓迫感。


  朱羽淵幾乎就要在心裏笑話自己了,喬隱即便是天機閣的人,再厲害也就是個閣主,豈能和他一個王爺比拚權力地位!可為何這壓迫感還是揮之不去,就仿佛喬隱有朝一日要和他爭搶江山似的。


  他看不透喬隱的內心,事實上,似乎還真沒人能看透喬隱的內心,連顏熙都不覺得自己可以。甚至在顏熙眼中,喬隱淺笑雍容的麵具之下,也隱藏了太多太多東西。


  幽篁居已在眼前,剛剛下過的一場雪,令幽篁居裏的竹林披上了厚厚的白色外套。纖細的竹枝上,承載了很多積雪。雪團簌簌下落,在原本平整的雪地上砸出一個個淺坑,就仿佛是平靜的生活突然起了波折。


  “喬神醫,請!”


  “信王殿下,請!”


  他們走進議事廳中。房中的裝飾依舊是低調的奢華,或者更確切的說,是大氣。沒有那麽多富麗堂皇的裝飾,但卻無一不顯示著皇家的氣度雍容。


  朱羽淵自顧自地在主位坐下,居高臨下地看著兩側的兩排座位。在平時議事的時候,這些座位都是他的手下們坐的。他想用這樣的氣勢,先讓喬隱矮下一個頭去。隻要喬隱在他手底下的座位上頭坐下了,那喬隱就不得不仰著脖子跟他說話,自然氣勢上就差了一截。無論喬隱要和他說些什麽,都會好辦得多。


  可惜的是,喬隱並沒有如他所願地坐在他的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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