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成敗(一)
誌澤估計是對剛才自己挽留春雨的舉動後悔了,搞的現在三個人都不自在,因此批閱起奏折來也顯得心不在焉,很多都是浮皮潦草地掃上幾眼便草草做個批注便放在一邊,我在一旁也急切盼望著早些從這尷尬的氛圍中解脫。
隻剩最後一份了,我不禁長鬆了一口氣,誌澤看起來也是如釋重負,神情漸漸輕鬆下來,稍一凝神,便開始翻閱起來。
“咦?好生奇怪。”就在這檔口,春雨突然開口,隻見她側著身子,目光直直地盯著誌澤手中的那份奏折,像是發現了什麽蹊蹺事。有什麽不妥嗎?我也好奇地向前探了探身子,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不過是一份擬定好的受獎勵將領的名單。
“怎麽了,春雨,有什麽可奇怪的?”誌澤也低頭重新看了一遍,似乎也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妥之處。
“沒什麽,沒什麽,”春雨訕訕地笑笑,隨即伸出手指指著那份名冊上那一長串名字說道:“以前王爺尚在漢中的時候,臣妾鬥膽看過一些將領的名錄,怎麽如今皇上榮登大位,受封賞的將領卻全都換了一遍呢?臣妾因此而感到有些奇怪。”
“哦,是這事啊,”誌澤語氣輕鬆地解釋道:“愛妃之前看到的將領們多半都是抽調到西南去了,朕和誌瀞手下的統兵將領們經常來回調換,愛妃不認識這些將領,是因為他們以前都是追隨誌瀞的。”
春雨抱歉地笑笑:“原來如此,是臣妾大驚小怪了,還望皇上不要怪罪,可是皇上有沒有想過,如此大規模地人員調動是不是有些怪異了,還有,您之前手下的那些將領們現在都在何處?”
笑容在誌澤臉上漸漸僵住,春雨的話顯然是若有所指,誌澤又將那份奏章拿起來從頭到尾又看了一遍,臉色愈發難看,隨即急匆匆地起身,從身後的立櫃中翻找起來,一番折騰過後,他的手裏又多了一份奏章,那是前些日子袁誌洵向他的西南戰事人員損失的奏折。誌澤急急地坐回到座位前,將兩份奏章仔細比對起來。
“不到半年的功夫,調到南方的將領居然會損失這麽多.……”誌澤眼瞅著那一長串的病歿將領名單陷入沉思,看起來這個問題之前他一直沒有考慮過。
“皇上,據臣妾所知,西南近年來並無多大的戰事,這麽多將領離奇亡故已經十分蹊蹺,更何況,”春雨頓了頓,望著誌澤陰晴不定的麵孔繼續說道:“為什麽亡故的將領都是陛下以前的親信?”
誌澤猛然一怔,眼睛瞪得大大的,喃喃自語道:“這莫非.……是誌瀞他想要……”
“人心難測,不得不防。陛下現在剛剛得了天下,根基尚不穩固,若是有人趁機作亂,隻怕會為禍中原啊。”春雨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含蓄,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起過袁誌瀞的名號,但自始至終矛頭都對準著這位誌澤的好兄弟。
“這不可能,一定不可能……”誌澤將手頭的奏章一推,起身在大殿裏來回踱著步,喃喃低語道:“誌瀞肯定不會背叛我的,誌瀞是肯定不會背叛我的……”
誌澤的為難之處我十分了解,從性格上來說,誌澤是個重情義的人,如果不是袁誌洵對他苦苦相逼,誌澤萬萬不會走上兄弟反目的道路。現在和袁誌洵的爭鬥剛剛平息,就要他再與袁誌瀞為敵,從心理上來說,這對他未免太過殘忍,自然難於接受。
“皇上,您也不必太過憂慮,這一切可能都是巧合吧,三殿下追隨您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地,如今還剛剛幫您成就了大事,理應嘉獎他才是。”雖然肖皇後和袁誌洵一直對袁誌瀞抱著極強的戒備心,但我還是為他說了幾句好話,一來不想看到誌澤為難,二來,我確實也覺得袁誌瀞他;應該不會生出事端。
“皇後娘娘說的在理,三殿下他的確是為陛下鞍前馬後地出了不少力,但臣妾覺得這一切恐怕沒有表象那麽簡單.……”春雨依然是麵如止水,緩緩道來。
“哦?說來聽聽。”誌澤停下腳步,饒有興趣地看著她。春雨的心智我早已領教過了,因此對她的下文,我也是充滿了期待。
“當初哀皇帝在位的時候,天下即使有人可以和他爭鋒,必定是陛下您莫屬,陛下用不到半年的時間一統天下,就是因為陛下您有著足以和哀皇帝媲美的地位身份,那時就算是三殿下他想爭皇位也沒有那個資本,可是如今……”
回想起那個大大咧咧的袁誌瀞,我怎麽也不能把這一根筋的動物和老謀深算的陰謀家聯係到一起。可不是嘛,如果真如春雨所說,他當初依附在誌澤身邊,隻是為了幫誌澤扳倒爭位路上最大的對手袁誌洵,等到事成之後,再陰謀推翻誌澤,那他豈不是太聰明啦?
“妹妹是不是近來一直忙於為陛下出謀劃策、攻城略地,神經繃得有些過緊了?”對於春雨的陰謀論我可不敢苟同,總感覺她是在故弄玄虛,博得誌澤的好感。
對於我的戲謔,春雨絲毫沒有介意,反而釋然地笑笑說道:“陛下,或許真如娘娘所說,是臣妾過於神經質了,不過臣妾也是出於好心,萬望陛下在選擇出鎮西北的人選上多做些考慮。”
“朕會好好考慮的。”誌澤依然背對著我們,說話的語氣略顯低沉。
或許是因為下午的爭論影響了所有人的興致,所以晚上這頓豐盛的晚宴大家吃的都有些心不在焉,彼此間的話語交流更是少的可憐。簡單吃了一點東西後,誌澤便先行離開了,晚上他約了幾位權高位重的大臣一同商量國是。見皇帝離席,春雨沒過多久也離開了,回了她自己的寢宮。
“唉,做皇帝可真不是一般的累人啊。”忙碌到半夜,誌澤才活動著筋骨回來休息,一副疲憊不堪的樣子。“熱水已經準備好了,先去沐浴吧,也好解解乏。”我笑嘻嘻地候在門口,幫他更衣。自從進宮之後,誌澤每天晚上都忙到很晚,對此我倒是也習以為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