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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風波(九)

  一陣冷風穿過門窗的縫隙衝了進來,調戲了一番搖曳的燭火的同時,讓人不禁打了一個冷戰。畢竟已經是冬天了,雖然屋子裏生著炭火,但是依然可以讓人感受到那份日漸強勁的寒冷。


  袁琳似乎也感受到了那份寒意,不由自主地將手放到嘴邊哈了一口氣,這是我第二次看到他哈氣取暖了,心中頓生憐惜,這麽冷的天氣寫字可真不是個好差事啊。何不給他織一副手套呢?我心中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


  在丫鬟們的幫助下,我沒費多少工夫就找全了需要用的材料。由於邊境貿易發達,西羌的羊毛紡成的毛線很容易得到,而至於編織要用到的紡針,用兩根細竹簽就完全可以代替了。


  “來,琳兒,讓媽媽量一量你手的尺寸。”材料備齊,我就準備開工了,握著琳兒冰涼的小手,我估計著相應的尺寸。


  “媽媽,你這是要幹什麽?”對於我的行為,琳兒好奇地問。


  “媽媽呀,要給你織一副手套,你看——”我把毛線和竹簽在他麵前揚了揚。


  在他好奇地注視下,我平心靜氣地將毛線搭在兩根竹簽上,心中努力回憶著以往從朋友那裏學到的打毛線的技巧,終於完成了一個一個簡單的毛線扣。


  我不禁長籲了一口氣,還好,總算是想起來了,怎麽說,當年我也曾經給自己織過一條圍巾的!我美滋滋地盤算著,若是能成功給琳兒織出這副手套的話,幹脆也給誌澤織一副好了。


  終日無所事事的我總算找到了一項屬於自己的工作,在那股熱情的激勵下,我覺得渾身都是力量,依著燭光幹勁十足地織了起來,絲毫沒有留意到旁邊那個小鬼。


  “好累啊。”不知過了多久,我僵持的脖子終於支持不住了,我艱難地抬起頭,一邊用手掌捶打著自己僵硬的脖頸,一邊艱難地伸了個懶腰。


  咦?這小鬼在幹什麽?就在抬頭的時候,我才發現袁琳的表現似乎有些異樣,時不時地抬頭盯著我看一會兒,便低下頭在紙上塗抹一番,看他那動作幅度,肯定不是在寫字。


  “袁琳你做什麽呢,先生布置的功課做完了嗎?”我放下手中的活計,起身來到他身後想要一探究竟。


  “早就做完了,我在畫畫呢。”袁琳低著頭一絲不苟地添加著筆墨,看他那認真的模樣,仿佛在製作一件精美的藝術品一般。


  燭台旁邊,一名女子正端坐在桌邊,兩眼緊盯著手裏的毛線和竹簽,嘴角似乎還帶著一抹淺淺的笑意。


  這不是我嗎?發現自己無意間成了袁琳的模特,我不禁感到有些驚喜,再仔細觀摩,雖然琳兒的筆法依然有些幼稚,不過經過簡單線條的勾勒,畫中人物居然給人帶來一種傳神的感覺。


  “媽媽,我畫的像嗎?”又添了幾筆,琳兒放下手中的筆,來回打量了一番,抬起頭驕傲地問,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像,太像了,媽媽太喜歡了。”我高興地將這幅畫拿起來,左看右看,愈發覺得喜歡。


  “媽媽你看,還有呢!”似乎是受了鼓舞,袁琳炫耀般地從一旁的書籍裏抽出了一摞畫紙,有畫花鳥的,有畫人物,還有建築的。


  想不到琳兒居然有畫畫的天賦,我翻看著手中的這些畫紙,怎麽也想不到這些惟妙惟肖的畫作居然都是出自一個五歲孩子之手。若是教育得法的話,日後肯定能有所成就,對於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快跟我來!”總算是把誌澤給盼了回來,剛一進門,我便興奮地一把拉住他,把他拉到了袁琳的房間。


  “幹什麽,什麽事這麽著急?”忙碌了一天的誌澤有些困乏,對我的行為很是不解。


  “你看!”我把他帶到琳兒桌前,桌子上鋪滿了琳兒畫的畫。


  “這是誰畫的呀?”誌澤低下頭,來回細細地看了一遍,不由自主地微微點了點頭。


  我朝酣睡中的琳兒努了努嘴,壓低嗓音說:“我問了,這都是他在空閑時候畫的,怎麽樣,畫的很好吧?”


  誌澤眼神複雜地看了自己兒子一眼,嘴巴抖了抖,沒有說話。


  “你快看這幅,這是剛才我織手套的時候他幫我畫的,你看呀!”我把那幅畫舉到了誌澤眼前:“真是太像了,你說是不是?”


  “知道了,我累了先休息了。”誌澤冷淡的反應令人感到意外。


  “孩子這麽小就能畫出這麽好的畫,你這個當爹的怎麽一點也不高興啊,要是培養一下的話,日後肯定能有所成就……”我跟在誌澤身後一前一後出了琳兒的房間,正處在興奮中的我絲毫沒有注意到誌澤的臉色正在愈發低沉。


  “對,將來琳兒一定能超越他二叔.……”正當我憧憬著琳兒超越袁誌洵的美夢時,身後冷不丁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摔門聲!

  在經曆了無數次的拆線與重織的反複後,一隻手套終於完工了,我頗有成就感地將這隻小小的手套放在眼前翻來覆去地看了又看,心中頗有幾分小得意:雖說用的時間比較長,但是終歸是讓我給織出來了。


  織出來是織出來了,可是中間拆了幾次線,不知道尺寸是否還合適,不免有些嘀咕。


  對了,聽說那位孔先生今天去外地講學了,琳兒今天不上學,何不讓他現在戴戴試試呢?


  “琳兒!袁琳……”推開門才發現,屋子裏隻有春雨在收拾房間,袁琳並不在。桌子上,一支畫筆孤零零地躺在一副沒有畫完的畫上,幾個顯眼的墨點將畫了一半的魚濺得麵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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