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情生(十一)
“末將向廣拜見王爺!”片刻之後我們便在侍從的簇擁下來到了前殿,一名武將早已在裏麵等候多時,見誌澤現身連忙起身施禮。“向將軍快快請起。”袁誌澤將他扶起,兩人各歸賓主的席位坐定。
“向將軍是剛剛到漢中的吧?”趁兩人說話的功夫,我仔細打量了一番這位新任太守,這是一個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皮膚黝黑,外形粗獷,加上一副龐大的身軀,給人不怒自威之感。“末將一接到朝廷聖旨,便立馬自成都趕了過來。”
“向將軍的大名本王早有耳聞,每次戰事將軍的大名總是名列功名單首位,真可謂是文韜武略無所不通,實在讓人欽佩。”
麵對袁誌澤的稱讚,向廣連聲推辭:“小人隻是做了些分內之事,王爺所說的文韜武略,小人實在承擔不起。”“哎,莫要推辭嘛。”袁誌澤起身來到他麵前說:“本王正是看重將軍能文能武,所以才保舉你做了這漢中太守。”
“向某之所有能有今天,全憑兩位王爺抬舉,既然王爺認為小人是做太守的材料,那向某一定竭忠盡智,萬死不辭!”聽他的口氣,倒也是個豪爽之人。
袁誌澤微微點頭說:“將軍這樣說,本王也就放心了。漢中的情況估計誌瀞也已經跟你說了,本王再費點口舌叮囑你幾句,漢中魚龍混雜,不少心懷叵測之人藏身於此,將軍到任後凡事要多多留意,嚴加戒備。本王並不想加害他人,但是也不想讓別人挑釁我的底線。”
“請王爺放心,向某一定不會辜負王爺的囑托。”“能有將軍輔佐,真是天助我也,其他的事情日後我們再做商量不遲。”袁誌澤示意他平身,自己坐回到座位上繼續喝茶。想不到這個人居然在袁誌澤看來具備文韜武略的才能,想必必然有過人之處。
“本王早就聽說過,向將軍在成都有一雅號‘麒麟將軍’,眾人都說將軍身上刺有一隻栩栩如生的麒麟,可有此事?”袁誌澤放下茶杯,饒有興趣地和那人拉起了家常。“讓王爺見笑了,那都是別人說著玩的,小人身上不曾刺有什麽麒麟。”
“向將軍不要推辭嘛,今天就讓本王開開眼,如何?”向廣見袁誌澤堅持要看,猶豫了一番遲疑地說:“那……能否請王爺暫且讓眾位宮人退下.……”
嘖嘖,想不到這麽一位猛將居然也會害羞?我朝袁誌澤使了個眼色,告訴他我才不出去呢,我也想見識一下他身上的麒麟。幾個婢女也站在一旁嘀嘀咕咕地沒動,看來也是想看個稀奇。
袁誌澤今天心情不錯,笑道:“向將軍英武不凡,今日也讓女流之輩見識一下將軍的風采吧。”“既然如此.……那就請諸位原諒向某無禮了!”說完,向廣大踏步走到前廳中間,將上衣猛地褪了下來!
“啊——”幾乎同時,一旁的婢女們不約而同地尖叫起來,縮在一起抖成一團,不敢再抬頭看。我雖然沒有叫出聲,但是也感覺一股瘮人的涼氣從腳底直衝頭頂,雙腿軟綿綿地直打哆嗦,幸好扶著一旁的椅背,這才勉強站立住。
眼前的場景也大大出乎已經見慣了各種場麵的袁誌澤的預料,他的笑容僵持在臉上,眼神中滿是吃驚和愕然。半晌,徐徐從座位上站起身來,走到向廣麵前。
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抬起頭正視著眼前的這副軀體,那是怎麽一副恐怖的畫麵,大大小小的傷疤羅列在他的前胸後背,幾乎沒有一寸肌膚是完好無損的,整個身軀扭曲成一副極為恐怖的畫麵,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這是在哪裏負的傷?”袁誌澤的手從他的胸膛劃過,那裏有一條暗紅色的長長的疤痕,由鎖骨一直延伸到腹部。“回稟王爺,這是章武二年在南中作戰時被南蠻砍傷的。”向廣的語氣平靜,絲毫沒有任何誇耀的意思。
“那這箭傷是怎麽回事?”袁誌澤的手又停留在了他的胸口,在坑坑窪窪的傷痕中,兩個窟窿格外引人注目。“這是隆興元年隨成都王攻打永昌城時,被敵人的弓箭手射傷的。”
“傷到這麽重要的地方,醫治起來很麻煩吧。”袁誌澤的手微微顫動,那兩個疤痕看起來很深。“還好我命大,郎中說這兩支箭距離心髒不過毫厘之間,末將這才保住了性命。”
“本王總算明白將軍為何能博來麒麟的名號了,原來並非是將軍身上刺有麒麟,而是這一身累累的傷痕,如同讓將軍有了一副麒麟的鱗甲。”
將向廣身上的傷痕大體上問了一遍後,袁誌澤感慨萬千:“將軍為國效力這麽多年,不知從鬼門關外走了多少回,現在也到了衣錦還鄉的時候了。”
向廣披上了衣服頗具豪情地說:“隻要朝廷有需要,末將隨時準備再上疆場殺敵。為將者當以戰死沙場為榮,老死病榻乃是人生最大恥辱。”袁誌澤似乎對向廣的表態很滿意,點了點頭說:“像將軍這樣赤膽忠心之人乃是國家最大的財富,豈能輕易失去,將軍今後隻管做好太守之職,日後必能平步青雲。”
送走了向廣後,他身上那些駭人的傷口依然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到了晚上就寢的時候,我急不可耐地幫袁誌澤脫去了身上的衣服。
“幹什麽呀,今天怎麽這麽勤快,莫非又想了?”袁誌澤對我的反應感到很意外,但我絲毫沒有心情跟他開玩笑,借助燭台的光亮,在他身上仔細檢查了一遍。
還好,隻有幾處輕微的傷痕,我長籲了一口氣。“怎麽,看我沒有那麽多值得炫耀的戰傷,是不是對我是失望?”袁誌澤見我沒事了,隨即穿上了內衣,半開玩笑地說。“淨瞎說,人家這不是心疼你嗎?”我丟下燭台,從身後緊緊抱住袁誌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