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冤家(三)
“你們這麽一陣胡吃海喝,不擔心以後後悔?”一個低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恍若定身法,把我和元昭牢牢地釘在了原地。
我和元昭回頭一看,說這話的原來是坐在我們身後的一個男子。此刻他正盤腿坐在坐墊上,幾絲頭發遮住了他的眼睛,就這樣低頭坐著,眼前的美食一筷子也沒動,看的我和元昭好生糊塗。
“這位師兄,小弟是終南山馮掌門的徒弟秦元昭,如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見他不說話,元昭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哦?怪不得看著眼生,原來是個新人。”他曼斯條理地回了一句。
“敢問師兄如何稱呼?”元昭恭敬的問。
“天山派弟子葛東孝。”“原來是天山派的葛師兄,久仰大名。家師經常向我們提起你,說師兄的一手天山君子劍頗有劍聖遺風,今日得見,實乃小弟三生有幸。”元昭的這個馬屁顯然拍的恰到好處,此前一直在低頭裝深沉的葛東孝終於抬起頭,嘴角帶著一抹笑意說:“多謝馮老前輩抬舉。”
既然關係已經拉攏好了,下一步便是切入正題了,元昭湊過去小聲問道:“剛才師兄所說的話小弟聽的不甚明白,還望師兄指教。”
“看在你初闖江湖的份上,大哥我就點撥你一下。”葛東孝往前探了探身子,用隻有我們三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小心這菜有問題。”不會吧?難道說這菜裏有毒?我一聽臉都綠了。元昭顯然比我要鎮靜得多,他有意無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幹笑了兩聲說:“不會吧?都是武林同門,怎麽會.……”
“兄弟,說你嫩你就是嫩,”葛東孝不滿地打斷了元昭的話:“你哥哥我已經參加過十屆後生大會了,這其中的曲直難道會知道的比你少?”
“那倒也是。”元昭連忙點頭稱是。可能是對元昭的反應非常滿意,葛東孝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定睛一看,怪不得呢,都一臉褶子了,叫聲大叔也不為過。
葛東孝瞟了一眼正在前麵敬酒的洪震雲、楊方師徒倆後,接著說:“今年的後生大會原本定在泰山舉行,結果最終卻被洪老爺子搶來了,究其原因,我認為肯定是他想借機幫自己徒弟一把,讓楊方奪一次頭名。楊方的功夫,師弟你也早有耳聞吧?”葛東孝輕蔑地哼了一聲,說:“他若是要贏,不耍點歪門邪道的本事,能行嗎?”
“不會吧?”聽他的理論破綻極多,我也忍不住插了句話:“若是暗中以毒藥傷人,大家都應該有所察覺吧?”
“哼,你們懂什麽?”葛東孝對我的疑問嗤之以鼻:“隻需一點瀉藥,便能讓你叫苦不迭。”那葛東孝又順便插上了一些武林門派相爭的陳年舊事,唬得我一愣一愣的。
“師兄,今晚上的飯菜果然有問題!”我第三次從廁所回來後忍不住跟元昭抱怨。
正躺在地上閉目養神的元昭隻是笑了笑,什麽都沒說。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我就來氣,一屁股坐他鋪蓋上說:“喂,我肚子不舒服好不好?”
“師弟啊,我們吃的是同一桌上的飯菜,為何你不舒服,而我又為何安然無恙?”元昭駁的我啞口無言。對啊,他為什麽沒有事呢?“難道是你武功好,身體素質比我好的緣故?”元昭沒有回答我的話,隻是坐起身來兩眼望天,憂心忡忡地說:“莫非我練功練成了銅腸鐵胃?”
“去你的,沒一句正經,人家現在不舒服好不好?”我推了他一把,扮成一副生氣的樣子。
元昭露齒一笑說:“師弟,你中的毒不在今晚的菜裏。”
“那在哪裏?”我大惑不解。元昭指了指我的頭說:“你是心裏中了毒。”看我依然不明白,元昭便解釋道:“你是被葛東孝的胡言亂語給弄迷糊了,當真以為菜裏下了瀉藥,你對這深信不疑,所以身體也似真中了毒一樣不舒服。”
“不會吧,我聽他說的挺有道理啊!並且看起來你也好像很認同他的觀點,不時地點頭,最後還謝他了呢。”
“你若是明白葛東孝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就應該明白他的話是否值得相信了。”元昭接著問:“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麽樣?”我仔細回憶了晚宴中的每個細節後說出了我的感覺:“他看起來年齡很大了,還比較喜歡故弄玄虛。”
“你這不很清楚嘛!”元昭一拍大腿興奮地說:“試想,若你是洪震雲,你要下毒,你會考慮哪些問題。”
我仔細想了想說:“首先中毒的反應不能太嚴重,不能讓人察覺出來,再就是要有效果,若是費盡心思下了毒,人家反倒根本沒有任何反應,那豈不是白忙活了嘛。”
元昭讚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非常對,但是天下已知的各種毒藥都不能同時符合這兩個條件,就算是洪震雲再怎麽有本事,能夠搞到一種不為人知曉的毒藥,他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要走漏一絲消息,他洪門便在江湖上再無立足之地。奪一次頭名和本門派的名聲比起來,哪個更重要?所以他隻會好好保證我們的安全,而不敢使陰招。”
“那他要是真在飯菜裏下了瀉藥怎麽辦?”元昭看了很傻很天真的我一眼,無可奈何地說:“那天底下那麽多郎中都幹什麽去了?一副藥不就解決問題了?”我這才醒悟過來,原來自己掉進了思維定勢,居然把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們給忘記了,像這種跑肚拉稀的小CASE一副草藥不就搞定了嘛。
“那洪震雲到底為何要搶著舉辦這次比武大會?”如果葛東孝說的不對,那真正原因是什麽呢,元昭接下來的話讓我解開了疑惑。
“這是泰山派主動推掉的,因為恰逢今年皇上要去泰山封禪,時間上有衝突,所以才會順延給洪門舉辦。那個葛東孝真把我們當三歲娃娃,充耳不聞世間事呢。”元昭的話裏對他的為人充滿了鄙夷:“以前就聽人說他徒愛虛名,沒有什麽真本事,今日一看果然不假。參加了十次,居然沒有拿過什麽名次,我都替他丟人,他倒好,還恬不知恥地教育起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