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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章 狀子

  曾他們一大早從安陸縣出發,就直奔武昌而去。


  曾毅的計劃之所以大亂,是在他看來,如今他想要知道的情況,已經差不多都知道了,就算是在繼續微服私訪下去,得知的消息,也和這些差不多的。


  畢竟災民眾多,打聽來的消息或許會有不一樣的,但是,大致都是不差什麼的。


  與其如此,還不如及早的回武昌,在做打算。


  曾毅一行回到武昌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大人。」


  王喜看到曾毅回來,連忙迎了上來,看著難堪的臉色,卻也不知道該怎麼詢問,不過,他心裡也知道,肯定是出了什麼事,若不然大人才安排好,讓他坐鎮欽差行轅,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回來了。


  「這兩天沒人過來吧?」


  曾毅在屋內坐下,端起侍衛送來的茶水,飲了一口,方才緩緩開口,他是前天晚上出去的,昨個在德安府走了一天,今個傍晚回來,等於是出去了兩天。


  「提刑按察使司那邊有人過來,求見大人您,不過被下官給攔了回去。」


  王喜拱手回話,道:「下官說大人您正在翻閱卷宗,這幾日誰都不見。」


  曾毅點了點頭,道:「提醒按察使司的哪位官員?」


  王喜沒有猶豫,連忙開口,道:「是按察使司的副使。」


  「只他一人過來的,面上帶著些許焦急之色。」


  「他還請下官代為通稟,說是有天大的急事,被下官拒絕之後,就匆匆離開了。」


  曾毅點了點頭:「這倒是有些奇怪了。」


  「就算是按察使司的官員前來,那也該是由其首官按察使率領,或者是其按察使單獨前來,他一個副官前來作甚?」


  也不怪曾毅覺得好奇,主要是如此,有些不合規矩的。


  「他可曾說了什麼?」


  曾毅皺著眉頭,開口詢問。


  「這倒是並沒有。」


  王喜搖了搖頭,道:「他見不能見您之後,就匆匆離開了。」


  點了點頭,曾毅起身,在屋內來回走動了幾下,道:「去打探下這位按察使司的副官家住何處,你去尋他,就說本官召見。」


  「這事記得隱秘,等天色在晚一些的時候在去。」


  也不怪曾毅如此,他畢竟是奉旨巡查的欽差,如今按察使司的副使怪異前來,這原本就有些不對勁,若是真有什麼事情,他這個欽差肯定是要過問的。


  「你先下去吧。」


  曾毅擺了擺手,示意王喜退下去。


  德安縣。


  「大人,縣裡的存糧是真快沒了啊。」


  德安府知府看著戶部的賑災欽差張侍郎,滿臉苦澀,點頭哈腰的道:「這要是在往鍋里多灑幾把米,到時候指不定糧食還沒運回來,咱們這邊的粥棚就該停了。」


  「真要是粥棚停了,不知道要鬧出多大的亂子呢,還不如就這麼先吊著好呢。」


  德安府知府心裡也是無奈,這糧食沒有了,難不成讓他用戲法給變出來不成?這運糧食速度在快,也要兩三天的時間。


  而且,這事也怨不得他,早些時候,他就說過,最好是多運來一些糧食的,可是這位賑災的欽差不答應啊。


  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知府罷了,被一通胡蘿蔔加大棒之後,自然是欽差說什麼,就是什麼,更何況,他如今已經是戶部侍郎這條繩上的螞蚱了,自然是以戶部右侍郎為馬首是瞻了。


  「去運糧食的人已經出發兩天了。」


  「快馬加鞭之下,該是已經到地方了,運糧食回來,這是急不得,路上最起碼也要三天的時間。」


  「而糧食還要下發到各縣,這最起碼又要耗費兩天的時間。」


  「這可是不好辦啊。」


  也不怪戶部右侍郎張陽發愁,曾毅這個欽差在來到武昌的頭一天,看似是要查看湖廣的各項卷宗,了解湖廣的吏治民生等等。


  可是,張陽可是戶部右侍郎,經歷的事情多了,見的場面也大了,自然知道曾毅最為在意的,怕就是賑災了。


  若非如此,皇帝豈會這個時候拍一個巡查湖廣的欽差前來?


  這不是巡查湖廣,而是來看看他的賑災情況到底如何,也正因為此,他才不敢怠慢,連夜敢來了德安主持賑災,趕緊想辦法調運糧食。


  若不然,曾毅這個欽差倒是不算什麼,他這個戶部侍郎也是欽差,真要鬧僵了,曾毅雖然是巡查欽差,可卻也不見得敢如何他這個戶部侍郎。


  可,若是這邊的情況太過惡劣,被曾毅具折上奏,那可就遭了。


  這曾毅雖然官職不高,可卻是太子的親信,更是內閣大學士李東陽的得意門生。


  而如今的內閣,可比其他朝代的內閣不同,內閣當中可以說是並無任何的爭鬥,三位內閣大學士相處十分融洽。


  這種情況下,一旦曾毅具折上奏,到時候,朝廷震怒之下,他這個戶部右侍郎可就該倒霉了。


  所以,張陽才會如此的著急,可偏偏,衙門的存糧也不多了。


  「大人,這都怨下官啊。」


  德安府知府眼珠轉動,沖著右侍郎張陽拱手滿臉苦澀:「都是下官顧慮不周,才疏學淺,不時大局,大人您重病染身,前去武昌養病的這段時間,下官見災民眾多,面黃肌瘦,苦不堪言,怕這些個百姓……所以命下面各縣盡量多煮粥,沒有控制米糧,一時不查之下,竟然惹下如此大禍,以至如此竟然將要斷糧……。」


  「下官著實是沒法子了,只能是將此情向重疾染身的大人您稟明了……。」


  這德安知府倒是個聰明人,張陽這個戶部右侍郎尚且未曾開口,他竟然知道替張陽抗下罪名,不可謂不聰明。


  張陽可是戶部右侍郎,朝廷大員,在朝中也是有著不小的地位的。


  若是此時能替張陽扛下此事,那日後張陽總是該記他的好吧?


  而且德安知府也是個聰明人,這賑災之事,既然是由張陽負責的,這事只要他扛下來了,張陽責罰他一頓,訓斥一頓,可不就結了。


  畢竟,他雖然有錯,可卻也是因為擔心災民,所以才犯下的錯。


  如此一來,這最終落到他身上的責罰也不會太重,可張陽這個戶部尚書還要欠他一個人情,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了。


  「你倒是聰明。」


  張陽一手捋著下巴處的鬍鬚,十分滿意的看著德安知府,點頭,道:「你雖有錯,可也是一心為了百姓。」


  「且如今又正值用人之時,便由你戴罪立功吧。」


  張陽這一句輕飄飄的話,這事就等於是已經定下來了。


  道理也很簡單,如今,他們兩個的這番對話,其實就是在串口供,今個他們怎麼說,日後若是無事,自然不會在提及今個的這番話了,可若是有事,那就用今個剛才說過的那番話來搪塞也就是了。


  「下官多謝大人大恩。」


  德安知府滿臉笑意的沖著張陽拱手,不管如何,這份功勞,張陽肯定是要記下了,一旦日後張陽回京,這對他這個德安知府,就是一個好的後台。


  畢竟他如今已經是知府了,在想更進一步,就需要朝中有人幫忙活動了。


  倒不是說知府想要在進一步,都很難,但是,德安府如今發生大災,這已經是斷絕了他這最近一次的吏部考核了。


  除非是他在賑災的時候立下大功,如此,才會有機會更進一步。


  而他這個德安知府在大災的時候是否立功,功勞有多大,可不就是這位戶部的右侍郎,奉旨的賑災欽差所決定的么?


  「城外的百姓,也不能全都攔著不讓進城,這若是讓旁的官員瞧見了,指不定該怎麼說。」


  張陽緩緩開口,眉頭緊皺,道:「雖說不讓他們進城,是怕城內人太多,鬧出亂子。」


  「可若一直把他們攔在城外,怕是他們心有怨氣,日後指不定會亂說些什麼。」


  「從明天起,城門就不用在攔著這些個災民進城了。」


  「只不過,要告知這些災民,該住城外的時候,還是住城外的好,晚上衙役派官兵前去城外巡邏,會保證他們安全的。」


  「日後城門不會在封鎖了,他們可以自由進出,可若是不聽勸告,全都擠在城裡不出去,那傍晚的時候,官府就只好趕人了,把人都趕出去,等第二天的時候在讓進來。」


  張陽之所以這麼做,其實就一個原因,那就是現在的民怨太重了,災民們心中肯定是十分的不滿,他必須要在短時間內消磨掉災民的一些不滿。


  雖說哪怕如此,也不可能把災民心裡的不滿都給消磨掉,可肯定是多少能起到一些作用的,這就足夠了。


  畢竟如今曾毅這個欽差來了,張陽可是不希望鬧出什麼亂子的。


  而與此同時,武昌府。


  夜幕已經降臨。


  「大人,提刑司的副使帶過來了。」


  王喜大步進了曾毅的書房,拱手稟告,他倒是聰明,直接是帶著這位副使從後門進來的。


  「可曾誰是什麼事了?」


  曾毅輕聲詢問。


  「下官問了,他仍舊是不肯說,非要見到大人您才肯說。」


  王喜對此也是沒辦法,他雖然是欽差衛隊的副官,可是,這又不是讓他去審問的。


  「帶進來吧。」


  曾毅點頭,放下了手裡的卷宗。


  王喜退了出去,沒多大一會,曾毅初來武昌那天,曾經在城門外接他的官員當中,曾毅還有那麼一點印象的提刑按察使司的副官從外面走了進來。


  「下官提刑司副使劉凱,拜見欽差大人。」


  劉凱穿著一身普通的長袍,撩起袍子下擺,跪倒在地,雖然曾毅的官職不高,可他也只不過是個四品官罷了。


  而曾毅又是欽差,而且他這又算是除卻那天跟著布政使和按察使等大人見曾毅之後,獨自第一次見曾毅,自然是要行下拜之禮的。


  「免禮。」


  曾毅臉上掛著一絲笑意,示意劉凱起身。


  「本官今個傍晚聽侍衛說起,劉大人今個前來,似乎是有要事要見本官?」


  曾毅說完這話,頓了頓,道:「原本,本官這幾日是不見客的。」


  說完,曾毅指了指桌子上擺放的卷宗,笑著,道:「這些個卷宗,本官還不知道多長時間能看完呢。」


  「只是聽侍衛提起,你似乎是有急事,本官才命侍衛將你招來。」


  曾毅之所以啰嗦這麼多,給劉凱解釋這麼多,其實,就一個意思,那就是若是劉凱真有急事,那到還好說,可若劉凱並無急事,而是一些普通瑣事,那曾毅可就不會給他面子了。


  「大人,下官急著求見大人您,的確是有一件天大的急事。」


  劉凱急忙開口。


  「說吧。」


  曾毅點了點頭,示意劉凱繼續往下說。


  劉凱沖著曾毅拱手,道:「大人,前些日子,德安府那邊有十幾個災民前來咱們武昌告狀,狀子遞到了提刑司,又遞到了布政司,最後據說是遞到了賑災欽差戶部右侍郎張大人手中。」


  「而狀子上所告,是德安府官官勾結,借賑災之名,官府大肆斂財,以至於餓死百姓無數。」


  「可是,這德安府是什麼地方,前些日子,戶部張侍郎還未重病的時候,就在德安那邊坐鎮的。」


  「所以,這狀子,咱們提刑司肯定不敢審啊。」


  「布政司那邊接了狀子,也打回了提刑司,就連欽差張大人,也因身染重疾,暫時無法處理這些個政務,所以把狀子交給了咱們提刑司。」


  「這麼一來,這同樣的狀子,咱們提刑司就有了三份了。」


  說著話,劉凱從懷裡掏出了一份供狀,雙手遞給了曾毅,道:「大人,您看看,這份是最開始遞給咱們提刑司的狀子,雖然是收下了,可是不敢審啊。」


  「這上面還有百姓們按下的手印。」


  「布政司和欽差那邊打過來的狀子,和這大同小異,只不過沒有指印罷了。」


  曾毅接過狀子,展開,上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指印,點了點頭,將狀子放在桌子上,曾毅看著劉凱,道:「劉大人的意思,是想要本官接下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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