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五章 供個底朝天
錢塘縣。
知府趙長春帶著同知趙有,兩人總算是出現了在錢塘縣衙門。
「來了啊。」
曾毅得了消息以後,嘴角露出一絲好笑之色,看著給他彙報消息的李建胖,笑著,道:「我還以為他們不來了呢。」
李建胖笑著,道:「派去請他們的人已經出發了,這估計是要在路上走一個空了。」
李建胖這話沒說出,派去杭州府的人,剛出發才有幾炷香的時間罷了,當然,這也就意味著知府趙長春是主動前來的。
「讓他們現在衙門外候著吧。」
曾毅低頭看著手裡的縣誌,輕聲道:「等一個時辰之後,在帶他們來我這。」
這也不怪曾毅擺架子,而是趙長春這個杭州知府做的有些過了,欽差離京,所到之處,如同皇帝親至,地方官員都是要來面見的。
可這杭州知府倒是好,曾毅巡查的就是杭州境內,可就因為曾毅直接來了錢塘縣,而沒有去杭州城,這杭州知府竟然幾天了都沒露面?
就算是朝中重臣,怕也不敢如此怠慢欽差的。
曾毅讓他們在外面候一個時辰,是立威不假,可同時,也是一種態度。
「是。」
李建胖點頭,倒是對杭州知府及那位同知沒有絲毫的同情之色,不為別的,他如今跟在曾毅身邊,那就是欽差一行的人。
這杭州知府如此怠慢,他李建胖能同情他們算是怪了。
甚至,在李建胖看來,若是這事讓他碰上,他是欽差,絕對會讓趙長春這個知府在外面等兩三個時辰,甚至是讓他多跑幾趟在見他。
衙門外,如今的天氣,已經有些炎熱了。
衙門的衙役已經全都換成了欽差衛隊的侍衛們在把守縣衙,沒有欽差的命令,哪怕是杭州知府,也入不得縣衙的。
此時,雖然得了欽差這會正有要事在忙,需讓他們等候一段時間,可是,卻根本就沒人請他們入縣衙。
這意思也就很明顯了,是讓他們在衙門外面站著等,這其實說白了,就是對杭州知府的一個教訓。
當然,若是知府趙長春不滿意了,可以轉頭就走,相信絕對不會有人攔著他,只是,這後果他能否承受,可就不一定了。
「大人,這是在為難您啊。」
趙有低聲在趙長春身邊開口,因為就在衙門前,自然不敢大聲說話,生怕這話被旁人聽去了。
「唉。」
嘆了口氣,趙長春臉上帶著一絲苦澀,道:「這也是正常,畢竟本府來晚了,依著這位欽差的脾氣,若是不為難本府一下,那才讓本官覺得有些奇怪了。」
「其實,這也好,最起碼證明本官打聽來的消息沒錯,這位欽差大人就是有些愣頭青……。」
趙長春低聲回應著,雖然他站在衙門外面候著,可同時,也證明了他心裡的猜測至如今而言,都是正確的。
而且,趙長春的腦袋轉動的極快,在他看來,如今他被攔在了衙門外面,肯定是要丟臉面的。
可是,也正因為此,其實這反到也是一個機會。
他在衙門外面站著,等候欽差的召見,這事情,絕對瞞不過安康侯府的,如此一來,就算是他已經站在了欽差這一邊,可是安康侯府那邊肯定不會如此認為的。
這種情況下,他立功的機會,可就來了。
趙長春在衙門外面等了足足有一個多時辰,李建胖才從衙門內走了出來,似笑非笑的看著已經站立不穩的趙長春,開口道:「知府大人,我家欽差大人有請。」
說完這話,李建胖就不在搭理趙長春,而是轉身在前面帶路,其實,李建胖此時心裡倒是有些佩服趙長春的。
不為別的,趙長春能盯著烈日在外面候了一個多時辰,這可就不簡單了,最起碼,比起侯府的那位小侯爺而言,不知強了多少倍。
只不過,李建胖心裡倒是十分的好奇,既然這位知府今個如此的放下了身份,那之前為何拖著不來見欽差。
「大人,杭州知府到了。」
知縣衙門原本就沒多大,所以李建胖還沒想明白,就已經到了曾毅暫時辦公的地方。
「你先退下吧。」
曾毅擺了擺手,示意李建胖退下,同時吩咐人上茶。
「本官剛才在翻閱卷宗,一時間看的有些入迷,倒是讓趙知府久等了。」
曾毅笑眯眯的沖著趙長春點頭,同時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道:「趙知府、趙同知,請坐。」
說出來的話,十分的客氣,而且沒有絲毫的欽差的威嚴,倒像是許久沒見過的朋友一般。
若非是剛才在衙門外面站了一個多時辰,此時身上的汗還未曾落下,雙腿發疼,指不定趙長春和趙有兩人都會懷疑剛才他們到底在衙門外面站了一個多時辰沒有。
「不敢,不敢。」
趙長春連連搖頭,沖著曾毅彎腰拱手,道:「下官杭州知府趙長春攜同知拜見欽差大人。」
「下官得知欽差大人來巡查杭州府,下官心中期待。」
「只是,下官心中亦有事要向欽差大人稟告。」
「然,下官心中忐忑……耽誤了這幾日,未曾及時前來,還未欽差大人恕罪。」
說完這話,趙長春掀起官袍下擺,跪倒在地。
原本,欽差到達地方的時候,宣讀聖旨,地方官員就要全部跪下的。
只是,此時曾毅並未請出聖旨,這種情況下,杭州知府趙長春是不必跪下的,只需要向曾毅拱手行禮就成了。
可趙長春這姿態,卻是讓曾毅有些發愣了。
「趙知府所說的,是什麼事?」
曾毅笑著,雖然心裡有些驚訝,不過還是緩緩開口,十分鎮定的道:「趙知府不妨說出來,讓本官聽一聽。」
「本官雖是來杭州巡查的,可卻也並未聽到過什麼風聲。」
「若是趙知府說出來,此也算是趙知府幡然悔悟,若非大錯,想來朝廷也會從輕處置的。」
曾毅這話,說的也十分的有技巧,他是不可能因為趙長春的低姿態就會承諾趙長春什麼事情的。
「下官就先從近的說。」
趙長春沒得曾毅的允許,也不敢起身,仍舊跪倒在地,沉聲開口道:「此次欽差大人您前來杭州府……前幾日,下官得了錢塘縣安康候派人送去的話……要讓下官怠慢……。」
趙長春既然決定開口了,就不會對安康候府的事情有絲毫的隱瞞,就算是有隱瞞,那也是隱瞞他自己對此事的態度。
所以,對於安康候府送去的信,趙長春是添油加醋的說。
曾毅雖然面上表情不變,只是心裡卻閃過了震驚之色,他倒是真沒想過,這杭州知府沒來,竟然是得了安康候府的信。
如此看來,他之前猜測的安康候府和錢塘知縣暴斃案有關係,這個猜測怕是真的有很大的可能成真了。
不過,在震驚的同時,曾毅也是十分佩服這杭州知府趙長春的,這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賣隊友啊!
而且,還是賣的一手好隊友。
不過,這對於曾毅而言,可就是天大的好事了,他原本還發愁如何打開錢塘縣的局面,如今有了杭州知府趙長春的這翻話,那他想要打開錢塘縣的局面,可就容易多了。
而且,既然杭州知府趙長春已經如此態度了,也就表面了,不管什麼事情,趙長春肯定是要支持他曾毅的。
「這安康候府,為何如此的敵視本官?」
曾毅眯著眼睛,看著趙長春,開口詢問,雖然他心裡有所猜測,知道安康候府並非敵視的是他曾毅,而是敵視欽差。
只是,這話他曾毅肯定是不會主動說出來的。
「這個下官就不清楚了。」
趙長春搖頭,他現在還不知道曾毅對他是如何打算的,有些話,他自然是不能夠說出來。
「若是只有如此,本官也並非是斤斤計較之人,起來吧。」
曾毅笑著,開口,他心裡清楚,趙長春絕對還有別的話沒說完,只不過,他不著急,他相信趙長春比起他來,更著急,所以他在等趙長春自己主動的說出來。
「還有一事。」
趙長春趕緊開口,道:「下官曾經收下過……不過下官和同知兩人,早就商量過,這些銀子全都封存,且下官等可以互相作證……。」
曾毅眉頭挑動,這趙長春倒是給他來了一個又一個的驚喜。
收了安康候府的銀子,不敢用,所以和同知兩個人商量一下,就全都封存了,以待日後找機會將此事上奏。
這個相互證明,倒是用的真好,讓曾毅不由得好笑,只是,趙長春此舉,曾毅倒是也有些佩服的,能做下如此舉動,這足以證明趙長春懂得審時度勢,而且眼光之毒辣,也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比的。
「你們兩個,還不如不來拜見本官。」
曾毅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看著跪倒在地的趙長春和同知趙有,笑著,道:「你們兩個,一個知府,一個同知。」
「還都是杭州府的,你說,你們兩個互相作證,這讓本官如何信,傳了出去,又該如何讓旁人相信?」
「只是,若是不信,可這事本官之前一概不知,本官不過剛剛來了這錢塘縣,你們兩個就急著趕來給本府言說此事。」
「若非是真如你剛才所說那般,此時,你們完全沒必要向本官說明此事的。」
「難啊,難。」
曾毅搖頭晃腦的,一直說著難。
「大人,此事下官句句屬實,不敢有絲毫欺瞞啊。」
趙長春及趙有兩人聲音中都帶著一絲的哭腔,他們兩個心裡也清楚,若是能過的了曾毅這一關,那日後他們兩個就在沒有這個隱患了。
「暫且起來吧。」
曾毅嘆了口氣,道:「你們這事,本官就暫且信了。」
「只是,還要看你們日後的表現,本官才能上奏摺於朝廷……。」
有些事情,雙方心裡明白是怎麼回事,這就足夠了,沒必要說出來的,一旦說出來,那這事就肯定辦不成了。
就像是現在這樣,曾毅沒說真的相信,也沒說不信,只說暫且信了,這意思其實就是若是日後趙長春配合他查案,那此事他自然不會追究,甚至上奏的奏摺當中也會為他們求情等等。
可若是不然,那他們兩個就等著挨收拾吧。
而且,不僅如此,就算是日後真出了事,如今曾毅話里也留了退路,和他曾毅也不會有任何關係的,這就是話不說明的好處。
若是話說的太過透徹了,曾毅雖然要用他們兩個,可卻也能替他們遮掩太多,同時,他們兩個也肯定是要有不小的懲處的。
「謝過大人。」
直到此時,趙長春和趙有兩人才算是起身,同時沖著曾毅拱手道謝。
「依著你們這麼說,這安康候到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侯爺了?」
曾毅眉頭緊皺,看著知府趙長春和同知趙有,沉聲道:「可這安康侯到底有何罪責?本官初來乍到,還要聽聽二位的了。」
曾毅這話,更是趙長春心裡更是鬆了一口氣。
因為不管曾毅之前是怎麼想的,可只要他這話說出來,這就成了他杭州知府趙長春在欽差來了以後,主動帶著證據前來揭發安康候趙德行的。
而之前,他收了安康候趙德行的賄賂,只不過是因為趙德行勢大,而他雖然是杭州知府,且和布政司同在一個城內,可卻不知這趙德行關係到底如何的盤根錯節,所以才靜等時機。
如此一來,或許會因此說法得罪一些人,但也絕對不會被人記恨。
「下官雖才來這杭州府任知府不過兩年,且下官來杭州府之前,這錢塘縣知縣連番暴斃,下官來了之後,雖在無知縣暴斃,可卻是有辭官而走的。」
「因為並無知縣暴斃,且,知縣暴斃,前任知府以有定論,下官未曾深查,可是,後來,下官也曾懷疑過,此事是否會是安康候府所為。」
「畢竟這錢塘縣正堂空缺,只有安康候府受益最大。」
「甚至,下官曾聽聞……只是對方是侯爺,又無真憑實據的,下官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