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緣由
「大人,咱們這下怕是慘了啊。」
大牢當中,主薄沈瀚飛滿臉苦澀之意,欽差大人在衙門前大發雷霆之怒,直接讓人拿下了他們,甚至,連安康候府的小侯爺也被拿下了。
這種情況下,就足以證明這個看起來年輕的欽差大人沒有那麼好說話,這種情況下,被抓進了大牢,沈瀚飛根本就沒有多少的僥倖心理。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沈瀚飛心裡清楚,他倒是沒做過什麼太多的缺德事,平日里,他這個主薄在縣衙裡面並不怎麼管事的,全都是徐陽這個縣丞在管事的。
而他這個主薄,平日里更多的是拿著俸祿和衙門分的一些好處,然後什麼事都不管,落的一個清閑。
這種情況,自然是縣丞徐陽所喜歡的了。
平日里,旁人也有說他沈瀚飛傻的,可是,如今這倒是成了一件好事。
試問,連安康候府小侯爺都敢因為一句話不當而給拿了的欽差,豈會是那麼容易糊弄的。
其實沈瀚飛心裡聰明著呢,他平日里只是拿著好處,而不管事,就是一種聰明,原本他就是主薄,權力肯定是不如縣丞的,這個時候,他若是想要和縣丞爭奪權力,肯定是要有各種爭鬥和算計的。
而且,最後誰勝誰負,還真是不好說的。
可若是他直接什麼事都不管,只是拿著俸祿和縣衙內固定分出來的好處,這種情況下,就算是縣丞徐陽,平日里見了他,也是要給他幾分薄面的。
而且,最為重要的,是真要是出了什麼事,他沈瀚飛大可以推個乾淨的。
而如今,這種情況,其實就是他沈瀚飛早就預想到的其中一種,也正因為此,沈瀚飛倒是沒有多少的害怕。
縣丞徐陽嘆了口氣,看著沈瀚飛這個平日里根本不管衙門事情的主薄,笑著道:「是該慘了啊。」
「只不過,這慘的,是為兄這個縣丞罷了。」
「賢弟你雖然主薄,可平日里卻從不管衙門的事情,可是好處為兄卻從未少了你的。」
「如今看來,倒是賢弟你聰明過人,好處一個不拉,可是,這壞事,賢弟卻可以推個一乾二淨,想來,這處罰,也要遠不如為兄吧?」
徐陽也是個聰明人,若不然,也不可能在安康候府權傾整個錢塘縣的時候,還能以縣丞的身份掌管錢塘縣。
所以,對於沈瀚飛的盤算,其實他早就心裡有數的,只不過,他在意的是權勢。
「徐兄你這麼說,可就不對了。」
沈瀚飛嘿嘿笑著,道:「事已至此,難不成,徐兄非要把沈某牽扯進去方才罷休不成?」
「你為縣丞,排除異己,小弟這個主薄權勢不如你,自然也就在這衙門沒什麼權力了。」
「無可奈何之下,只能是……。」
沈瀚飛款款而談,其實就一個意思,那就是他是被徐陽這個縣丞排擠的沒有容身之地,所以,縣衙的一切事情,都和他這個主薄無關,他曾經反對過如此,但是,他權力有限,所以,失敗了。
「你這話,欽差會信么?」
徐陽笑眯眯的看著沈瀚飛,其實,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畢竟,錢塘縣空缺了這麼長時間的知縣。
若是朝廷真的對錢躺下不管不問,那才算是奇怪的事情呢。
只不過,徐陽差的是時間,若是在給他個幾年的時間,他撈夠了銀子,往京城送去,他這個縣丞,就能真的成為縣令,到時候,錢塘縣的事情,自然也就掩蓋了下去,在無人知曉。
甚至,在徐陽看來,若是他成了錢塘縣令,到時候就算是安康候府也要縮起來。
可以說,徐陽是有極大抱負的,只是,沒拿命,所以才會屈於安康候府,也可以說,徐陽是自負,總之,如今他失敗了,怎麼說都成了。
「你可別忘了,這次的欽差,可是把湖州府給攪得天都塌了的曾毅。」
「雖說他官職不高,可卻是太子伴讀,甚至,還是當今內閣大學士李東陽的弟子。」
徐陽笑眯眯的看著沈瀚飛,他平日里就看不起沈瀚飛這種人,只不過,到底是因為權力問題,所以他也由得沈瀚飛平日里在家中呆著了。
只是,如今都關進了這大牢當中,他自然也就沒必要在留什麼面子了。
「這種人,雖說官職不高,可卻不是可以隨意欺壓的。」
「當初,他並無官身的時候,就能在湖州府查出那麼大的案子,如今他可是有了官身的,這種情況下,你認為他會輕饒了錢塘縣?」
「這可是事關他的前程,他若是輕饒了你,那就是和他的前程過不去。」
「沒瞧見連侯府的小侯爺都被他拿下了么?」
「知道這叫做什麼嘛?」
「這叫做立威,踩著安康候府多年來在錢塘縣的地位立威。」
「連安康候府他都敢踩著立威,更何況是你這個小小的錢塘主薄了。」
「你一句你被……,所以對縣中事務,這話,你認為有幾個人會信?」
徐陽哈哈大笑著,他其實已經知道他的結局了,但是,這個時候,他是絕對見不得沈瀚飛這個平日里裝慫的貨色如今在他跟前得瑟的。
「徐陽啊,徐陽,你這是進了大牢,都見不得小弟我比你強啊。」
沈瀚飛長嘆了口氣,他和徐陽共事這麼多年,當初其實他也不是沒有想過和沈瀚飛這個縣丞爭奪一下錢塘縣的大權,只是,他根本沒那個能耐,所以才選擇退讓的。
原本想著,如今反正都已經進了大牢,可以嘲諷徐陽一番了,可誰曾想,徐陽竟然看的這麼明白。
徐陽認真的搖了搖頭,看著沈瀚飛的臉色,正色道:「錯了,不是本官見不得你比本官強,而是本官從來都是瞧不起你的。」
「你只不過是一個小心算計,從來都不敢冒險,甚至不敢露面之人,你雖未主薄,可除卻平日里領的好處外,還有什麼地位可言?」
「在這錢塘縣內,有幾個知道你沈瀚飛這個主薄的?」
徐陽嘿嘿笑著,別看平日里他和沈瀚飛這個主薄之間十分的客氣,可其實,只有他們兩個才知道他們之間的矛盾。
「知不知道的,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次徐兄你的罪名,怕是要重的多。」
「而小弟我的罪名,比起你來,可是要輕的多,這才是最為重要的。」
沈瀚飛開口,臉上仍舊掛著笑意,所謂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所以,他早就有所準備的,家裡的錢財,都是分開存起來的。
而以他的罪名,至多也就是丟官罷職,撐死了也就是抄家充公罷了。
而他本人,不會被關押或者是充軍流放等等的。
這種情況下,他藏起來的那些個銀子,足夠讓他安度晚年的。
所以,沈瀚飛此時哪怕是進了這大牢之中,也仍舊是沒有絲毫的擔憂之色。
「若是為兄一口咬定你了呢?」
徐陽嘿嘿笑著,看著隔壁牢房的沈瀚飛,雙手抓著牢房的木頭柱子,臉上帶著嘲諷之意:「這世上,那有那麼好的事情,平日里拿著好處,事到臨頭了,卻想著在旁邊看熱鬧,看笑話?」
「你真以為本官平日里傻不成?」
「若是本官真傻,那你這個主薄豈不是早就取本官而代之了?」
「你說你平日里不管縣裡的事情,這一點,的確縣裡的衙役等都可以證明。」
「可是,縣裡的好處每次都不拉你一分一毫,這一點,縣裡也有不少人知情的。」
「只要本官咬死這是咱們兩個的協議,你又能如何?」
徐陽嘿嘿笑著,若是沈瀚飛在這大牢當中能老實一點,別這麼得瑟,或許他還真懶得把沈瀚飛也牽扯進去。
畢竟,他徐陽只是看重權勢而已,可是,卻懶得胡亂牽連那麼多人。
可沈瀚飛的那番話,卻是讓徐陽心裡惱怒的,所以才會有了這番計較。
沈瀚飛臉色陰沉,徐陽剛才的話不錯,若是他咬死了這是他們兩個商量好的事情,那他沈瀚飛是有口難辯。
畢竟,原本不管如何,他沈瀚飛都是有錯的,因為有些事情,他大可以像上面反應的,而不是保持沉默,甚至拿著好處。
只要是他拿了好處,那這事情他就說不清楚了,更何況徐陽還咬死了他。
這種情況下,朝廷豈會為了他這麼一個有污跡在身的一個主薄在去詳查那麼多?
錢塘縣后衙。
曾毅坐在椅子上,看著進門而來的安康候趙德行,拱了拱手,臉上帶著笑意:「竟然勞煩安康候前來,本官榮幸之至,榮幸之至啊。」
曾毅的話雖然說的漂亮,可是卻坐在椅子上,紋絲不動,甚至連起身的意思都沒有。
安康候趙德行深吸了口氣,沖著曾毅拱手,道:「本侯來遲,還望欽差贖罪。」
「原本是該出城迎接欽差的。」
「只是,本侯年老體邁,身體有恙,才未能迎接欽差大駕。」
「原本是派了府里的……咳……。」
話未說完,安康候趙德行用力的咳嗽了起來,看這模樣,肺都想要咳出來似得。
曾毅笑眯眯的看著安康候趙德行,道:「侯爺不必多禮,瞧你這模樣,的確是年邁多病,本官雖為欽差,可豈會敢讓侯爺帶病前來?」
「若是早知侯爺有病,本官就該直接先去侯府看望侯爺的。」
曾毅這話雖然說的漂亮,可是卻仍舊坐在椅子上,動也不動一下,甚至,也不請安康候趙德行坐下。
這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安康候趙德行剛才的這番話,他曾毅一句都不信。
而且,安康候府的小侯爺的行為,已經讓他曾毅這位欽差動怒了,不是他趙德行這位安康候兩三句話就能給打發過去的。
甚至,曾毅的行為,根本就沒打算給安康候趙德行留什麼臉面,若不然,他就該讓安康候趙德行坐下了。
「欽差大人,小兒平日里就不懂規矩,更是沒見過欽差,所以,一時冒失之下……。」
趙德行深吸了口氣,忍著心中的怒意給曾毅拱手,他想到他親自前來,曾毅或許為刁難他幾句。
可是,他根本沒想到的,是曾毅會如此的不給他面子,竟然都不請他坐下,這是要把他的面子全部給掃落在地的啊。
「所謂子不教……。」
曾毅笑呵呵的開口,道:「也就幸虧是小侯爺遇到了本官,若不然,他這脾氣,可是容易闖禍的啊。」
「只是,不知這小侯爺平日里在這錢塘縣是怎麼行事的?」
「這錢塘縣知縣衙門的大小官員雖說被本官暫壓,可卻也沒有及時詢問。」
「只是希望小侯爺平日里在錢塘縣安分守己……。」
曾毅這一連串的話,根本就沒有給趙德行這個安康侯留絲毫的顏面,甚至,話里還充滿了對安康候趙德行的威脅。
至於威脅的內容,也很簡單,若是趙有致這個安康候府的小侯爺平日里行事不知分寸,那他曾毅一旦查實,到時候這結果,怕是不好說啊。
「小兒平日里雖然不知分寸,可卻也從不敢做下傷天害理之事。」
趙德行沖著曾毅拱手,臉色陰沉,他可是安康候,這錢塘縣是他的一畝三分地,平日里,只有他給旁人臉色瞧,哪有誰敢給他臉色?
可偏偏,曾毅就給了他臉色,甚至話里還在訓斥他,可他卻拿曾毅沒有絲毫的法子,曾毅剛到錢塘縣,直接就拿下了錢塘知縣衙門的所有官員,就連衙役,也被欽差侍衛給監視了。
這種情況下,他安康候府等於是瞎了眼睛,根本看不清衙門的舉動,更是失去了不少的助力。
畢竟,諸多的事情,若是沒有縣裡面的命令,他雖然是安康候,身份尊貴,可是大多數的事情卻是沒有那個權力的。
也正因為此,他才會費盡心思的把錢塘縣衙門掌控在侯府的手中。
而曾毅的行為,可以說是直接斬斷了安康候府的雙眼甚至是一隻手和一隻腳。
這種情況下,若非是兒子被關押,趙德行根本就不會見曾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