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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民間傳言

  「還有這等事?」


  京城的一處茶肆當中,華昹聽著茶肆的店家和熟人閑聊的內容,不由得神情凝重了起來。


  這幾日進京趕考的舉子們全都進了貢院,京城各處的生意自然也就恢復了正常,一些茶肆內也是頗為清凈的。


  茶肆的店家清閑之下,也就開始和熟人閑聊了。


  「店家。」


  華昹臉上含笑的招呼著不遠處和人閑聊的茶肆店家:「科舉可是國之重事,豈會有人提前知道考題?」


  華昹滿臉不信的開口,指了指旁邊的位置,示意店家坐下,方才小聲道:「不瞞店家,我家子侄今年也是進了那貢院的。」


  「若是真有人泄露考題,我那子侄豈會不探聽到什麼消息?」


  華昹這話倒是也有幾分道理的,科考的舉子,肯定互相之間都有同窗同鄉甚至是同年好友的。


  若是真有人泄露了考題,連這店家都知道了,那這些個應試的舉子豈會有不知道的?

  原本店家見華昹詢問起此事,還不敢開口,畢竟他只是一個小小的茶肆老闆罷了,生怕惹了不必要的麻煩。


  可華昹的這番話,在加上華昹身上穿著普通,倒是讓店家信了華昹的話,不由得放鬆了下來。


  「這可不是我自誇啊。」


  店家先是沖著華昹擺了擺手,然後才滿臉得色的道:「我這茶肆雖然賺不得什麼大的銀子,可消息卻是靈通的很。」


  「尤其是前幾日,我這茶肆可就沒有空的位置。」


  「而且來的可全都是那些趕考的舉子……」


  茶肆老闆說到興起,站起身子自己給自己倒了一碗茶,也不用杯子,直接端著過來,又在華昹的桌子旁邊坐下:「若是提起別的,咱不敢說知道,可是這回的事情啊,咱還真是聽不少人說過呢。」


  「唐寅知道不?」


  茶肆老闆喝了一大口茶,潤了潤喉嚨,這個時候店內也沒其他客人,閑的著實無聊,恰恰剛才和熟人的話被華昹聽到了,這倒是多了一個可以聊天解悶的人了。


  「唐寅?」


  華昹自然是聽過這個人的名字的,不過還是皺著眉頭,想了許久,方才捋著下巴處的鬍鬚,苦笑道:「上了年紀了,在說了,華某乃是經商之人,並未聽過。」


  茶肆老闆雙目一亮,臉上泛起紅光,更是興起:「這唐寅啊,可是少不得的才子,可是南直隸鄉試第一才子。」


  「這一次的考題,就是從這位大才子還有他的至交好友同為才子的徐經…………。」


  茶肆老闆滔滔不絕,把他知道的全都說了出來,甚至還加油添醋的說了幾分,以此來炫耀他的能耐。


  「果然,還是你這茶肆老闆知道的多。」


  華昹沖著茶肆老闆豎起了大拇指,滿是讚賞之色,同時,又有些惋惜的道:「可惜了,我那子侄並不知此事,若不然……。」


  沒多大一會,華昹從茶肆出來,進了另外一家酒樓。


  直至天黑,華昹方才面色陰沉的回了府上,此後數日,接連進出城內的酒樓和茶肆,臉色更是一日沉過一日。


  「春闈大事,為國選才,竟被如此對待,成何體統?」


  華昹臉色陰沉,雙目充滿了憤恨之色,雖不知唐寅和徐經兩人所透之提到底來自何處,還是真的是他們自己的推測,甚至,直到現在,華昹也不知道此次會試的試題是什麼。


  畢竟貢院守衛森嚴,除非等會試結束,若不然他一個小小的七品戶科給事中是不可能知道試題的。


  別說是他這個七品戶科給事中,就算是朝廷大臣,這個時候也不可能知道試題的,如今貢院外,知道試題的,也唯獨當今聖上一人。


  但是,雖然不知道此事真假,可華昹卻打聽到了另外一個消息,那就是今次科考的副考官,禮部右侍郎程敏政和江陰舉人徐經,似有關係。


  這是唐寅醉酒之後無意說出的,而當時徐經亦在場,只是滿臉得色,並無反駁之意。


  也正因為此,華昹才會對此事十分的重視。


  會試一連三場,每場三天,加在一起,共九天。


  只是會試要先一天入場,后一天出場,所以舉子在貢院內呆的時間,並非九天。


  從貢院出來,看著周圍全都一個個不修邊幅,樣貌憔悴的舉子,曾毅總算是長出了一口氣。


  這幾天在貢院內呆著,只能在考棚內,不能外出。


  尤其是對曾毅而言,連三場答卷的題目他都要琢磨許久,最後還是一知半解的落筆,至於答題更是慘不忍睹。


  所以這種情況下,曾毅答題簡直是神速,只不過是不至於交白紙罷了,剩下的時間對他而言簡直是和呆在牢籠內沒有什麼區別。


  「曾毅,曾大哥,曾大哥,我在這呢。」


  曾毅剛出貢院,就聽到有人在遠處喊他。


  抬頭一手遮在眉上,仔細的看了過去,遠處,朱厚照正騎在一個人的脖子上,不停的沖他招手,大呼小叫。


  這一瞬間,曾毅心中閃過一絲暖意,他雖然是知道了朱厚照的身份,故意和他搞好關係的,可也何嘗不是真的把趙將軍當做了朋友。


  沖著遠處的朱厚照招了招手,曾毅從人群里擠了過去。


  等曾毅到的時候,朱厚照已經從馱著他的劉瑾身上跳了下來,站在地上,滿臉興奮的看著曾毅:「怎麼樣?考的怎麼樣?」


  看著趙將軍興奮的臉色,曾毅不由得伸手揉了揉趙將軍的腦袋,滿臉苦澀之意:「原本就學藝不精,前些日子還染了風寒,又摔過一跤,腦袋和漿糊一般,這次肯定是要落榜了。」


  「唉」


  說完這話,曾毅重重的嘆了口氣。


  看著站在一旁的劉瑾,手仍舊放在朱厚照腦袋上,曾毅臉上擠出一絲苦笑,道:「這位看來是你的心腹了,每次你出來都有他跟在身邊。」


  「小的見過曾先生。」


  劉瑾趕緊沖著曾毅彎腰行禮,他整天跟在太子身邊,自然知道眼前這位學子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以他的聰明勁,自然不會得罪曾毅的。


  「免了。」


  曾毅搖了搖頭,一手習慣的揉了揉趙將軍的腦袋,同時沖著劉瑾道:「雖說小弟不說他家居哪裡。」


  「不過想來也該是大戶人家,若不然身邊不可能還跟著你這老僕。」


  曾毅這麼說,其實是說給旁人聽的,並非真的是說給劉瑾聽的。


  「但,我這小弟如今也以九歲,他雖年幼,可你這老僕可該知事,日後不可在隨意帶他偷跑出來。」


  「這般年紀,原本就是該鑽研經典,打下底子的時候,整天出來遊玩,成何體統?」


  「就算家世不錯,不知努力,日後也是一個仗著祖輩餘蔭的不孝子罷了。」


  說完這話,曾毅抬手,使勁敲了一下朱厚照的腦袋:「不進一次京城貢院,不知道科考之難啊,千萬不能學為兄這般,平日里學藝不精,關鍵時候又抱恙在身,這次註定是要落榜了。」


  「為兄這可是為了你好。」


  原本,其實朱厚照是極為厭惡學習的,哪怕是他父皇為他欽點的帝師都管不住他的。


  可是曾毅的這番話,朱厚照還是分的出好壞的,所以雖然這是勸他學習的,可朱厚照心裡竟然生不起半絲的厭惡。


  「要不然我給我爹說,讓你給我當伴讀?」


  朱厚照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得,興奮的拉著曾毅的胳膊,他覺得和曾毅一起玩的痛快,要是曾毅落榜離開京城回老家了,那他心裡肯定不痛快的。


  劉瑾則是在旁邊不敢接腔,只是嘿嘿的陪著笑臉,只是雙眼轉動,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曾毅楞了一下,抬手在朱厚照的腦門上又是一下,笑道:「你到是會想,你見過有這麼大年紀的伴讀么,為兄可是大你十歲了吧?。」


  「你還不如說讓為兄整天帶你玩呢,為兄好歹是舉人,給你個小子當伴讀,可丟不起這個人。」


  曾毅笑著,說這話的時候,其實他心裡也是有些發顫的,生怕這招欲擒故縱失策了,若是朱厚照真放棄了這個想法,那他腸子都要悔青了。


  看著朱厚照委屈的眼神,曾毅哈哈大笑著,道:「行了,行了,碰到你這自己送上門的小弟,為兄認了。」


  「等著吧,就算是為兄落榜了,也在京城多留幾日,在陪你玩幾天,順便也好好看看這京城的繁華,不過日後你可要好生進取,莫學為兄這般,書到用時方恨少。」


  「嗯嗯。」


  朱厚照連連點頭,臉上帶著喜色,在他心裡,曾毅能說出這番話,就是真把他當朋友了,好不容易有了一個玩的好的朋友,他肯定是要想法把曾毅留在京城的。


  「你先自己玩去吧,為兄回客棧……。」


  曾毅下一句話直接讓朱厚照有些發愣,不可思議的看著曾毅,滿臉受傷的表情:「我來接你,你不是該請我……。」


  「呵呵。」


  曾毅嘴角咧起一絲好笑之色,斜眼看著朱厚照:「為兄在貢院呆了這麼些天了,不該回客棧洗個澡?不該換身衣服?不該吃好?不該好好睡一覺?」


  「你以為在貢院是享福的?能好好睡覺?」


  說完這話,曾毅抬手又在朱厚照的腦門上敲了一下:「行了,回吧,明個為兄帶你玩。」


  目送曾毅的背影離開,朱厚照仍舊一手揉著剛才被曾毅連續敲了幾次的腦門,面上帶著委屈之色,扭頭看著劉瑾,不甘的道:「他怎麼可以這樣?」


  劉瑾陪著笑臉,不敢吱聲,畢竟曾毅剛才那話沒錯,貢院可不是什麼享福的地方,在裡面呆了九天了,出來了,自然是要好好睡一覺的。


  只不過,這話劉瑾肯定是不敢說出來的,若不然自家太子肯定該訓他了。


  「要不然小的帶您去戲園子聽戲?」


  劉瑾小心翼翼的開口,只要他眼沒瞎,就能看出此時太子殿下的心情不佳。


  「不去了,不去了。」


  朱厚照擺了擺手,有些垂頭喪氣的道:「天天聽戲,都膩了。」


  「算了,回宮,回宮,明個在出來。」


  「還可以……。」


  朱厚照的眼神逐漸亮了起來:「回宮找父皇去……。」


  說風就是雨。


  形容的就是朱厚照這樣的孩子,嘴裡的話還沒念叨完,就已經邁開小短腿往回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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