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巫毒
誤會解開,兩方也就沒了敵意。
中了一箭的神和尚並沒怎麽樣,箭頭刺進肌肉的部分僅一寸有餘,甚至還沒一節手指肚長呢。
創口部分皮肉外翻,像擠牙膏似的不斷湧出黑血。
慕萱不理會眾人的驚疑,自顧自的忙活著她認為該做的事情。
她從挎包裏取出兩個透明玻璃瓶。一個裏麵裝著很多某種植物的葉子,形狀圓乎乎扁趴趴的,沒清理幹淨的根莖上還長著不少尖刺。另一個瓶子裏裝的是一坨黑不溜秋的東西,半固體狀,像漿糊,又像粑粑。
在場的人,誰也不知道這些是什麽東西,更沒人能說出這些東西有什麽用。不過大家都很自覺,本著“疑人不用,疑人不用”的原則,都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沒人多嘴。
“我需要水,木柴,以及能夠煮東西的容器。”
慕萱一句吩咐,眾人馬上去辦。
純淨水包裏還有一些。木柴滿地都是,現成的。隻有煮東西的容器不太好辦。
要是身邊有鍋碗瓢盆,幾個人也不用一路啃幹麵了。
慕萱似是看出了這些人的處境,什麽也沒問,自己取出包裏的線鋸,開始鋸樹。
吳鳴當然不能讓女人幹這種力氣活,馬上跑過去接手,主動幫忙。
很快,一棵碗口粗細的柏樹倒地。
慕萱用手大致比量了一截:“這塊兒可以做容器,其他部分當柴燒。”
接下來,譚曉三人也分到了任務。
沒工具,就用手,扒樹皮,折木杈。
隻要吳鳴先用鋸將樹幹以大化小,切割成一根一根的細長條,然後很容易就可以用手掰斷。反正是拿來燒的,醜一點又有什麽關係。
眼見吳鳴材料準備差不多了,慕萱扔過來一把匕首刀:“把樹心掏空,作成碗。”
吳鳴長這麽大沒玩過木工,隻能趕鴨子上架。
一陣切切剜剜,吳鳴將成品托在手上:“行嗎?”
大家舉目一看,不禁皺起眉毛。
魚蕊實在想笑,又感覺不合時宜,隻好使勁忍著,輕聲曝出質疑:“這是桶還是缸?”
場間哄堂大笑,連一直麵無表情的慕萱,也破天荒的揚起了嘴角。
慕萱灑脫的接過吳鳴作品,笑道:“你這隻碗怕是舉世無雙嘍。”
一段小插曲,陌生感銳減,彼此又熟絡了不少。
大家齊動手,燃起火堆。
慕萱拿過裝葉子的玻璃瓶,取出七八片,說道:“需要碾碎了用。”
她的意思很清楚,眼下沒有研磨工具,怎麽辦。
吳鳴拿過一片,塞進嘴裏:“這樣行不行?”
可他嚼了沒幾下,馬上吐出來,好一陣咳嗽,臉色都變了:“我靠,怎麽這麽苦?咳咳……”
魚蕊和盧靜以為吳鳴吃不住苦,好心幫他,可是很快她們就不這麽想了。
苦澀的味道至少比苦瓜厲害一千倍,而且入口即散,迅速的蔓延到口腔中的各個部分。苦勁兒直通咽喉,鑽進食道。
他們忍不了,譚曉卻可以。
孤單的嬌軀細嚼慢咽,仔仔細細用牙齒將葉子研碎,挑出最幹淨的部分吐在手心上,那些被口水浸濕的殘渣全被她偷偷咽到肚子裏。
也許是被譚曉的壯舉驚呆,也許是被偉大的愛情感化,慕萱首次將暖陽的一麵掛到臉上:“苦嗎?”
譚曉點點頭,澀著嘴巴應了一聲:“嗯。”
“既然苦,你為什麽還願意吃?”慕萱問道。
“失去愛人的日子會更苦的。”譚曉答道。
慕萱不再繼續問,孰不知她內心裏已經起了波瀾。
磨碎最後一片葉子,譚曉托著小半捧“希望”問道:“這麽多夠嗎?”
二十分鍾之後,慕萱熬好藥湯,剛好一碗。
吳鳴做的“碗”並不大,可能比那種一次性紙杯還要小一些。
就這麽一小碗,能管用嗎?大家表示懷疑。
吳鳴扳起神和尚的身體,從後麵倚住,讓他保持坐姿,方便灌藥。
慕萱喂藥的方法很特殊,先以碗沿撬開神和尚的嘴,讓他的嘴唇觸碰到藥液,點到即止的抿一下。
神和尚身體一激靈,霎時有了反應,似乎想吐,又像是要咳嗽。
大家眼前一亮,有門。
慕萱舒了口氣,如法炮製,隻是這次喂的更多,有小半口。
神和尚身體劇烈的動了一動,一股黑血順著嘴角淌出。
譚曉想上前清理,被慕萱攔住:“先等等。”
接著,灌了第三次,一大口藥。
猛然間,神和尚的身體像閃電一般掙開吳鳴,“噗”一口血噴射而出,瞬間又向後倒了下去。
眼見心上人吐血,譚曉心疼的要命,可是再看看血的顏色,確實不應該留在體內。
緩了片刻,慕萱最後一次將全部藥液灌進神和尚口中,一滴不剩。
所有人都看到神和尚喉結部分動了動,“咕嚕”一聲,咽了。
他之前可是連水都喝不下的,這……
半碗水下肚,藥效徹底爆發,在五髒六腑裏一陣翻攪,趕出巨量黑血。鼻子裏,嘴巴裏,甚至是耳朵裏都有。
片刻之工,植被被染黑,光明被遮掩,周遭的一切物事,如夜如墨。
我靠,失血這麽多,會不會……
吳鳴剛想問,忽然發現譚曉笑了:“你們快看,和尚消腫了。”
果然,神和尚全身的浮腫消失不見,皮膚也恢複到原本的顏色。
譚曉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此時的心情,三步兩步跑到慕萱跟前,又拉手又作揖:“慕萱妹妹,謝謝你,真的是太謝謝你了。要是沒有你,我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慕萱不但沒笑,反而又繃起臉:“你先別忙著謝我,我剛才說過了,我救不了他,最多隻能讓他晚死幾天。”
“腫也消了,熱也退了,我哥還沒算好嗎?”吳鳴怕譚曉再衝動,連忙接過話題。
慕萱拿過第二個玻璃瓶,揚著臉回答說:“那些隻是表象,真正的病灶在這裏。”她指了指神和尚胸前的爪印。
“這究竟是什麽東西打的?”盧靜問道。
慕萱道:“一種類似熊的生物,但它們不是熊。”
她旋開瓶蓋,用樹枝在那坨不明物體中刮出一些,放到木碗裏,兌進十毫升水,然後端到火上加熱。
沒多大會兒,空氣中就飄出一股辛辣刺鼻,又酸又臭的難聞味道。
眾人仔細嗅了嗅,感覺這個味道裏夾雜著一絲熟悉的東西,很常見,卻又說不出是什麽。
水沸騰了,慕萱伸手在箭壺裏抽了根箭矢,放到火上燒紅,然後開始攪拌。
視線跟著她的手,吳鳴注意到她的箭壺裏的配備。
幾十根錐頭箭,箭頭扁平,呈菱形,這種箭數量最多,可能是因為取材方便,製作簡單。
十幾根破甲錐,箭頭更細更長,中遠距離能輕易穿透皮甲和鱗甲,吳鳴知道這種箭是用來破甲的,殺傷力並不大。
另外還有七八根箭頭超大,帶有倒刺和血槽的重型箭矢,這東西一看就是殺傷力極大的存在。
所有的箭矢都是木製或者竹製,沒有一絲鐵器的成分。
吳鳴深知,將木箭釘入樹幹,需要的不僅僅是臂力這麽簡單。很顯然,這個女人受過某種專業訓練。
怔愣片刻,魚蕊忽然蹭過來,趴在吳鳴耳邊輕聲說:“吳鳴哥哥,我想起來了,這個好像叫鴉片。”
這時,慕萱已經將碗裏的東西攪成一團糊糊,看看吳鳴,又看看譚曉:“用掌心搓碎,敷到傷口上,你們倆誰來?”
很顯然,慕萱已經大致判斷出這夥人的關係,非常聰明的選了兩個最佳人選。
也是,神和尚光著膀子,讓人家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子用玉手去敷藥,似乎是有點兒別扭。
吳鳴當然不會推脫,但是更願意將這種機會留給嫂子,當即裝出一副笨手笨腳的樣子,撓著頭:“嘿嘿,我這人下手沒輕沒重的,怕弄疼了我哥,還是讓嫂子來吧。”
譚曉感激吳鳴好意,報以一笑:“謝謝。”
給神和尚敷完藥,眾人七手八腳的搭起一間帳篷。
木材有的是,沒布就用草替代。反正隻是臨時休息,也不可能住一輩子,能稍稍擋風遮雨已經足夠了。
幾個人從早上折騰到傍晚,總算將傷員和食宿都安頓好。
魚蕊大大方方的將背包裏所有食物倒出,意思是請慕萱吃個飯,謝謝人家。慕萱招架不住她的盛情難卻,索性放棄抵抗,吃就吃吧。
現在有鍋有水,煮東西不再是難事。
香噴噴的麵一碗接一碗的出爐,餓了一天的肚皮一個接一個的被填飽,連慕萱都直接吃到撐,不斷的打著飽嗝。
譚曉試著給神和尚喂飯,出乎意料的發現他居然有了吞咽的反應,一不留神就消滅掉半碗湯。
還想繼續喂的譚曉被慕萱勸止:“他身體剛恢複本能反應,別喂太多,慢慢來。”
譚曉放下碗,問了一句:“他什麽時候能醒?”
“這個,我也不知道。”慕萱搖搖頭,一臉無奈。
“那你應該知道他變成這樣的原因吧?”盧靜問道。
“我隻能猜,不能確定。”慕萱答道。
“沒事的,慕姐姐,你就說說唄。我們這一路上很多事都是猜的。”魚蕊突然說道。
“我能想到的原因隻有一個,巫毒。”慕萱說道。
“毒?”
“巫?”
眾人皆愣。
稍稍頓了一下,慕萱繼續說:“巫毒是傳說裏的東西,我並沒有見過。這人的狀態,和過去老人們講過的那些中毒人很像。”
“萬幸,不是屍毒就好。”魚蕊拍了拍心口,如釋重負。
“南灌鎮裏沒人懂這些呀,難道喪屍還會下毒?”盧靜道。
“不不不,應該是這樣。我哥和這種熊類生物戰鬥,我哥傷了熊,熊傷了我哥。這種熊被下了巫毒,熊血混進我哥傷口,導致間接傳染。”吳鳴狠狠拍了下大腿。
“也許當時還有別的什麽生物在場,也許是某種特別的喪屍,可能性很多呀。除非和尚哥哥醒來自己說,否則我們沒法還原真相。”盧靜道。
“這處傷口是巫毒進入他體內的唯一途徑,這一點可以確定。但究竟是什麽東西攜帶了巫毒,又是什麽東西將巫毒傳染給他的,這些還不能下結論。”慕萱說道。
“那這些傷口呢?”魚蕊指了指神和尚背上的那些淺痕。
“那些隻劃破了皮膜,並沒觸及血管。”慕萱道。。
“為什麽這些沒事呢?”魚蕊還是不懂。
“血液是流動的,會將巫毒載向身體各個部分,比如心髒、顱腦、神經。皮膚外麵的巫毒就如同附著在衣服上的灰塵,撣一撣就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