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二章 不過一場繁華

  「民心？」


  聽到老者的話后，申凱突然咧嘴放聲大笑起來。


  隨著他不再收斂氣血，笑聲不斷擴大下，面前的地面逐漸開始微微震動起來。


  本來整裝待發的天子五衛此刻只感到身體的氣血震動，有種發悶和難受，同時馬匹也開始不受控制的躁動起來。


  而在場或明或暗的江湖人士也咬牙運轉真氣，卻根本無法阻擋笑聲傳入腦海中，幾乎暈眩。


  僅僅笑聲，居然就讓在場數萬人幾乎癱瘓暈倒。


  隨著申凱的笑聲進一步擴大，不只是地面上開始震動裂開，就連整個神都的天空之上，萬里雲層也開始轟鳴凝聚。


  一股前所未有的龐大壓抑感籠罩在神都方圓百里，彷彿末日降臨的前兆一般。


  以老者在內，為數不多能稍微抵抗笑聲的存在，想要出手制止申凱，卻發現他們雖然能抗住笑聲，卻也難以移步前行。


  許久，申凱笑聲停止，看著眼前人仰馬翻，彷彿經歷了地震般一片狼藉的大街小巷，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淚花。


  「好一個民心啊！」


  「不得不說，倘若是莫君天本人來此，看到這番景象再被你們言語一激，說不定就心灰意冷離去，甚至心死任由你們擒殺了。」


  「事後，或許看在他合作受死的態度上，你們還可能稍微平反一下，給一個大英雄、大豪傑的評價，說是為了天下而死，死得其所。」


  聽到申凱的話，在場有部分人神色顯得不自然，顯然是被對方說中了心思。


  看著他們，申凱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去，露出森然之態。


  「只可惜，我不是莫君天。」


  「人只有活著，才能做好事或壞事、才能修鍊變強、才能看到更多.……死了，就算被追封為教化萬民的聖人，又有何用？」


  「為一群不過區區二十載就忘記了付出和心血的萬民去死，就更是可笑至極。」


  「說到底，這種犧牲也不過是文人筆下的另一種把戲，美其名曰大仁大義、身死為民。」


  「不過，這既然是道君和魔師共同的選擇，我也不多做評價。」


  「畢竟，此世清醒之人，只有他們兩個，余者，不過酒醉之下，還試圖拖他們下水的蠢輩。」


  說罷，申凱搖了搖頭，憑空踏出一步。


  他整個人居然在眾人面前凌空虛度，並且越過無數武人、軍士之上，朝著前方越走越遠。


  「慶幸吧，你們的愚蠢和虛偽，已經噁心到讓我連殺或者看的興趣都沒有了。」


  「等待大世變換、天地扭轉，才是你們這群人所唯一可做的。」


  「從今天起，感受自己世界的轉變，同時哀嘆前路的斷絕與自身的無能吧。」


  看著天空之上，不斷遠去的申凱，陳裴之急躁起來。


  他從未想過，有人能如同真正的仙人一般，在天宇漫步。


  這已經不是任何的輕功或者身法能做到，甚至算不上飛翔，而是踏空而行。


  「動手，此賊前往的方向是皇宮！！！」


  快馬加鞭的發起了衝鋒，然而陳裴之卻悲哀的發現，無論是早已啟動的彌天大陣，又或者箭雨火炮，通通都沒有作用。


  站在數百米的高空之上，這已經遠遠超出了大范軍隊的打擊範圍，包括事先埋藏的神火雷也是白做工。


  而作為最大底牌的彌天大陣，此時神都上空種種轟鳴聲爆響，散發出龐大壓力，卻依然無法阻攔申凱半步。


  「莫君天，你可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老者仗著自己的修為，速度居然超越快馬，勉強看著申凱移動的背影抬頭大吼。


  「你就真的沒有半點敬畏之心，敢做這古往今來，自天下大一統后從未有人成事的弒君之舉？」


  「倘若聖上有所萬一，各路藩王、節度使乃至西域諸國、三蠻等必然再掀波瀾.……」


  「屆時，天下傾覆，歷經百年亂世，好不容易才呈現盛世之景的天下又將再度紛亂！」


  「那個時候，百姓流離失所，再添無數刀兵，這難道就是你期待的嗎！！！」


  「當初你費勁一生心血，甚至不惜向道君低頭，不就是為了此刻的盛世？」


  「為了它，你受點委屈又能如何……你這是要親手毀了自己一手創建的太平盛世啊！！！」


  當老者最後一句話，幾乎聲嘶力竭的吼了出來，聲音傳遍四方的時候，申凱終於停住腳步。


  他站在雲空之上，如同神祗一般俯仰下方，看著那些如螞蟻般拚命追趕自己的人，眼中並無笑意。


  「終於承認了嗎，這太平盛世不是因為范帝父子，不是因為你們，也不是因為道君或者他人，而是由魔師付出創建而成。」


  聽到上方申凱的話，陳裴之心急如焚，他勉強大聲嘶吼著說。


  「莫君天，你不就是想要為自己魔師的事迹正名嗎……你下來，萬事都有的商量！」


  「只要你能退讓一步，我等願意稟明聖上，封你為大范國師，赦免往昔罪業，讓你魔門九宗的學說成為顯學！！！」


  聽著下方違心的話，申凱無奈的嘆了口氣。


  「能殺則殺，發現超出掌控，殺不了的時候就想盡一切辦法拉攏.……確實是朝廷作風。」


  「果然，這個世界的大范有著魔師和道君兩大主角背書，忙前忙后，少了那種真正百戰得國的心氣。」


  「你們好歹給我來個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啊.……」


  說罷，申凱看著已經盡在咫尺的皇城，一個響指打出。


  瞬間，通往皇城的各處要道、長街，一柄柄巨大而沉重的兵刃落下，狠狠砸入地面。


  最往前的老者悲哀的發現，眼前的巨大兵刃不但堵住了大軍前行的道路，甚至連他全力攻擊下，居然也沒有絲毫裂痕出現。


  「砰！砰！砰！」


  直到此刻，老者心中數十年不動的心境，頭一次有著絕望和悲涼。


  他腦海中回想起申凱剛才的一番話。


  自己等人嘔心瀝血準備的一切，甚至都做好了讓半個神都成為廢墟的覺悟。


  然而，這樣的絕殺之局，在對方眼中，真的如同蠢輩、小丑。


  他對自己等人失去興趣的那一刻起，整個大范連陪對方交手過招的資格都沒有。


  就如同此刻雙方的位置，天上地下，自己等人疲於奔命卻只能勉強看著對方的身影。


  「真的是小丑戲子一般.……不，戲子還能逗人一笑，我等此刻連讓他停步的資格都沒有.……」


  看著下方無數攻擊著巨大兵刃，卻徒勞無功的武人、軍士，申凱最後的聲音留下。


  「背鍋的，你剛才的話應該對魔師說，並且也遲了整整二十年。」


  「至於我……天下傾覆又如何，太平盛世又如何？」


  「人族內耗而已，不過兩百年，一場繁華罷了。」


  說完，申凱頭也不回的進入皇城，留下身後驚恐絕望的無數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