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摸黑前進
奧爾斯山脈位於羅爾和赫克托號的西麵，所以把太陽落山的時間的整整提前了兩個小時。
太陽不情不願地落在了延綿的雪山群峰後麵，最後一縷殘陽掠過滿是積雪的山頂，投下一連串如同鑽石般閃耀的光線。
然而山峰巨大的陰影已經籠罩在了眾人的頭頂，周圍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赫克托號和諾馬洛克的引擎在太陽還賴在山峰頂上的時候就已經啟動，一直以正常輸出功率的一半運行著，控製著噪音的同時，早已將壓力升得滿滿的。
“出發吧。”羅爾朝安妮點了點頭，鑽回了諾馬洛克駕駛艙，他的任務就是緊緊跟隨在赫克托號後麵，在一片漆黑裏穿越山口，必要時也為赫克托號提供一些火力掩護。
安妮也回到了赫克托號的駕駛艙，伸手握住了操縱杆。
“啪！”
烏西魯斯號上突然射出兩道明亮而耀眼的光芒，劃過漆黑的夜空，就像兩柄光劍撕開黑暗。
“我們被發現了！”安妮吃了一驚，頓時放開了操縱杆。
“不，沒那回事。”奎克淡定的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他們隻是終於想明白我們很有可能在夜間行動了。”
“那怎麽辦？”
“沒關係，區區兩架高頻射燈可沒有辦法把整片森林都照亮。”奎克不以為意地道，“更何況，我們頭頂上可是有很厚一層樹冠擋著呢。”
透過觀察窗，安妮仔細地盯著那兩道明亮的光柱看了一會，發現它們就像昆蟲的兩條觸須，毫無規律地來回擺動著。
赫克托號要想不被發現，除了更加隱秘的移動之外，就需要一點點運氣了。
希望幸運的齒輪今天依舊為他們而轉動吧。
“那我們出發吧。”安妮深吸了一口，再一次抓住了操縱杆。
而奎克已經踩著駕駛座的椅背，把自己的上半身從安妮頭頂上的應急艙蓋裏伸了出去。
她感受到奎克的兩隻靴子的尖兒輕輕碰了碰自己的肩膀，這是前進的意思。
安妮向前輕輕推下了操縱杆，赫克托號的機械腿嗤嗤輕響著，朝前邁出了第一步。
然後她的左肩又被輕輕地踩了一下，於是赫克托號的第二步就落在了左前方。
安妮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和赫克托號就像她小時候溜出塔瓦頓城堡時，在小巷子裏看過的木偶戲裏的提線木偶，而奎克則是拿著牽引繩的藝人，她和赫克托號的一舉一動都在奎克的引導下完成。
這真的讓一直渴望自由奔跑的安妮有些氣悶。
但奎克就是她在黑暗中的第二雙眼睛——黑夜裏，還是在森林裏隱秘前進，不能碰到任何一棵樹，光靠安妮自己可真的做不來。
“下坡，步子小一些，有些陡。”奎克把頭伸進來對安妮道。
“好的，老師。”安妮點了點頭，這時赫克托號的左前腿沒有踩住，突然向下滑了一點，碎石和砂礫窸窸窣窣地滾進了山穀裏。
安妮感覺自己的手心裏已經都是汗水了，握在操縱杆上滑膩膩的，就像抓著一條魚。
她愈加謹慎地向前邁出了一步，依然有些打滑。
“穩定錨。”奎克在內部通話器裏輕聲道。
隨著鉸鏈鬆開的嘎吱聲，一個有點像犁地用的犁耙似的東西從赫克托號的後腹部放了下來，“砰！”地一聲砸進了泥土裏，濺起一片碎石。把緊緊跟在後麵的羅爾嚇了一跳，以為赫克托號突發奇想，想順便耕耘一下這片土地。
隨後他就明白過來，這個看起來就很沉的玩意兒是用來防止赫克托號下坡時不慎滑倒然後一路滾下去的。
穩定錨的鐵齒緊緊咬進泥土裏，穩穩地拉住赫克托號。
“挺煩人的，我知道。”奎克低下頭，對安妮道，“就像有個人一直拖著我們的屁股，但是這一段坡度太陡了，我們必須小心行事。”
“我不會摔倒的。”安妮緊緊握住操縱杆，把引擎組功率開到四分之一，四條機械腿緩緩地朝前移動。
她覺得赫克托號現在看起來一定就像陷在糖汁裏，想要往外爬的小蟲子。
太陽雖然早已經消失在奧爾斯群山背後，但是此時的月亮卻剛剛升起。
借著微弱的月光，安妮隻能看到觀察窗外一大團一大團的黑影，那是茂密的樹枝組成的帷幔，為赫克托號和諾馬洛克提供了最嚴密的掩護。
奎克的腳不斷地輕輕踩著安妮兩側的肩膀，繼續指揮她控製著赫克托號小心翼翼地繞過一片片灌木叢和糾結纏繞的樹根以及藤蔓。就像引導一隻小老鼠穿過丟滿了老鼠夾子的房間，而在房間的盡頭，還蹲著一隻老貓。
老鼠弄出的聲音越小，被貓發現的機會就越小。
這就是安妮和奎克此刻齊心協力正在做的。
反倒是羅爾，愜意地坐在駕駛艙內，根據係統提供的360全景投影，輕輕鬆鬆地避過所有的東西，像個輕飄飄地幽靈一樣，跟在赫克托號身後，有些好笑地看著這個四條腿的機甲笨拙而緩慢地挪動著。
過了好一會，赫克托號終於下到了穀底，這條山穀的盡頭，便是烏西魯斯號嚴密把守的山口。
他們的已經順利地走完了前半段。
背後的鉸鏈在絞盤的作用下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響，老攻城獅霍齊正在收起拖在屁股後麵，犁耙似的穩定錨。
赫克托號就像剛剛被解開了籠頭的馬兒，往前猛地竄了一步，很快又有些踉蹌地穩住了身形。
除了偶爾“啪”地一聲抽在觀察窗上，把冰冷的露水灑安妮一臉的樹枝，和脫落下，掉在控製台上的片片樹葉外，安妮什麽都看不見。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從水底沿著夏托河逆流而上的金鱗魚，頭頂上密密匝匝的樹冠像是水麵，而烏西魯斯號就是守在河邊，準備美餐一頓的熊。
隻要她稍一不小心攪動了水麵，就會迎來致命的一記熊掌，然後被拍得粉碎。
“或許我們應該等起風的時候，暴雨也行……不不不，暴雨天的話剛剛下坡一段路，赫克托號會直接摔下來。”安妮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她第一次覺得羅爾的這個計劃是如此瘋狂，“哪怕選個月黑風高的日子也好啊！”
“咚！”安妮身後傳來奎克跳下來時，靴子重重踩在金屬地板上的聲音。
“快讓赫克托號蹲下！”他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