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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 南邵

  啟程之時,招攬來的那批殺手,已然沒了蹤影,隻留下一紙書信,大意是,準備提前趕往樊寧蟄伏。


  這般敏感,人人自危,城城戒嚴的時期,若想要一大批殺手同時進城,的確不易,攻入王宮,還需早早布局。


  倘若集結好一大批的殺手,到時候與他們一同闖城,便失了先機,本身就無十分勝算的事,更是會難上加難。


  一路上,他們還需磨蹭些時日,留給他們混入城中的時間,應是夠的。


  捧著宣王宮的草圖圖紙,細細的琢磨著偌大的王宮甚為陌生的布局,心中仍存憂慮。


  宣王宮中的守衛,皆是精兵,是整個青葛部落,篩選最為嚴謹的兵士。


  少說也有一萬有餘,這還隻是保守估計,畢竟,赫連銳絕從未坦露過宮中的守衛人數。


  她對王宮的了解尚淺,除了這一紙草圖,她一無所知,甚至連兵力布置強弱之地,都需揣測。


  屠宮雖說不是一時興起,也的確太多倉了些,可無論是礙於眼下的局勢,還是為了心中的怨憤,她都沒有更多的時間籌劃了。


  就算他們招攬來的這些殺手個個都能以一敵十,也未必就能在這些守衛手中討到好處。


  除非……除非有人助他們一臂之力,方可確保此戰必勝,他們,實在是敗不得!


  隻是……硬生生將這沒把握的局勢扭轉成必勝之局,又談何容易,這扭轉的時機,又在何處?

  慕宥宸與沐千尋同乘一騎,一手拽著韁繩,一手攬著她的腰肢,被冷落的徹底。


  身子彎彎一躬,下巴抵著她的肩膀,輕笑著抱怨:

  “夫人當初可是言之鑿鑿的說怕我大傷未愈,遂與為夫乘坐一騎,為的是不讓為夫勞心勞力。


  可是夫人看看這如今,這架勢明顯是反著來了,夫人整日都盯著這些圖紙,看都不看為夫一眼,為夫是身傷不好,又添心病啊。”


  沐千尋微微側轉麵龐,吟吟淺笑,纖細的玉手揮揮手中的圖紙:

  “夫君此言差矣,夫君雖舊傷未愈,可是妾身也是有孕在身呢,實在是……不宜勞累,那就隻好有勞夫君了。


  再說,也不能因著夫君記性好,掃一眼,就什麽都了然於心了,就不給妾身這等愚笨之人留活路吧。”


  “你呀,愈發學的油嘴滑舌了,你若是愚笨,那旁人也不要活了。


  說說看,夫人有何煩心事,為夫也好幫著出謀劃策一番。”


  魔爪朝著沐千尋的腋下而去,瞧著沐千尋立即舉手投降的模樣,漫不經心的轉了話鋒。


  沐千尋緊張兮兮的夾緊腋下,生怕慕宥宸又不規矩起來,她這怕癢的弱點,這廝是掐的準準的。


  “倒也沒什麽好煩心的,隻是……對殺他一事,並無把握罷了。”


  聲音漸漸的沉了下來,近日,沐千尋是愈發不願提及赫連銳絕的名字了,好在,這個他,他們都心知肚明。


  慕宥宸嘴唇微動,看著她凝重的側臉,沉思了良久,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勸她別太放在心上嗎,旁人或許能這麽勸她,他是最知她心的人,他不能這麽勸她。


  要說他能夠大度到不在乎赫連銳絕對他的狠決,那是假的,眼看著跟隨了那麽多年的弟兄們死傷一片。


  淩亂的刀劍劈到身上,血流的連劍都拿不穩,提著最後一口氣到處逃竄,被逼上絕境也無能為力之時,他怎能不恨。


  他時時刻刻都恨不得將赫連銳絕扒皮挫骨,來祭奠那些枉死的孤魂,可,他終究是沐千尋的生父。


  沐千尋心中的折磨,怕是不比他輕半分,看著她日日籌劃著屠宮之事,他都滿心的複雜。


  “這世上,哪來把握十足之事,籌劃的再精密,也仍有失手的可能。


  不過,我們若是能令一個熟知王宮之人投向我們,與我們裏應外合,勝算就要大上許多。


  隻要能順利的入了淩銳殿,我們的計劃,就算是完成了十之八九了。”


  慕宥宸溫聲的安慰,對那座固若金湯的宮殿,除了強攻,也就隻剩從內部攻破一個法子了。


  “倒是個好主意,隻是,他身邊的人,大抵都頑固的很,這個節骨眼收買,結果怕是會不盡人意。


  畢竟能在宮中存活的人,都不是一些蠅頭小利就可以說動的。


  之前在宮中有大把的時間籠絡人心,當時卻未曾為往後考慮過,如今呐……是兩眼摸黑,連下手的縫隙都找不出一條。”


  擺弄著慕宥宸的衣袖,眉頭緊鎖,選錯了收買的人,何嚐不是在自掘墳墓。


  那可就等同於直接告知了赫連銳絕,他們要對他動手,他一旦有了防備,他們再想下手,就更不易了


  眼下,也隻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索性,回樊寧也不是明日的事,在此之前,他們還有考慮的餘地,或許,能想到更好的法子也尤未可知呢。


  收起手中的草圖,懨懨的四處張望,玉手無意識的撫著腰間質地不同,磕磕碰碰打結的佩玉,眼神一窒。


  “慕宥宸,我們是不是快到南邵了?”


  沒頭沒尾的,冷不丁的詢問,慕宥宸愣怔片刻,沒明白她的意思,還是應了聲是。


  低頭,撫著腰上掛著的那塊青靈玉佩,心頭一動,眸光流轉,既然到了南邵了,又豈有過門不入之理。


  對噬心的許諾,她一直都沒忘,之前在雲夢峰上逗留的時日,更是讓她對這個許諾加深了記憶。


  樊寧一行,生死未卜,這次若是錯過了,也許她就再也沒辦法完成噬心的遺願了。


  打從樊寧往呼延部落的路上開始,她就整日都在捉摸這青葛部落的地勢了,走到哪裏,心中都一一盤算著。


  要是換了之前,她才不認得路呢,這遙遠的路途,就算是走上百十來次,她也不一定記得。


  “今日便在南邵落腳吧,你陪我去一趟南邵穀,將這青靈玉佩歸還了。”


  慕宥宸握著韁繩的手一緊,眸光閃爍,恍然大悟。


  沐千尋的目光仍落在幾塊玉佩之上,深幽的眸,頓生苦澀之意。


  她這身上共佩戴著四塊玉佩,卻是一塊比一塊意義沉重,這青靈玉佩的重負,她馬上就要甩掉了。


  寒星玉令,是淩星留給她的唯一遺物,是這玉讓她與星涯閣有了千絲萬縷的牽連。


  血玉,是鬼逸借她的人情,是她此次屠宮能夠倚仗的重中之重。


  至於……這枚彰顯她郡主身份的玉佩,她恨不得將它砸碎!丟棄!怎樣都好,總比如此看著礙眼的好。


  無奈,暫時這玉她還得帶著,再怎麽說,這還是青葛部落的地界,她再不喜,又能如何。


  還記得,當初這玉佩,是赫連銳絕親手係在她身上的,笑意濃濃,有求必應的,還真像一位慈父。


  正是那位認真的寵溺的,讓她險些放下心中隔閡的“慈父”,步步算計,莫名的殘害她摯愛之人,想想,都心寒!


  南邵離戰亂之地雖不遠,但好歹暫時還不會被波及,除了百姓情緒低落之外,與平常的城池瞧不出兩樣。


  南邵穀的景色當真是部落一絕,密集的紅楓爬滿了兩側的低峰,放眼望去,紅彤彤的一片,煞是喜人。


  可惜,二人此時實在是無心賞景,一路騎馬直奔穀腹而去,去路給一片墓地阻攔,不得不下馬徒步。


  這麽多座石墓,瞧著怎麽也過百了,奇異的是,這些墓碑上,皆是空白,無一題字。


  這倒著實是稀奇,立碑,不就是為了讓人知曉是誰人之墓嗎,這連名字都不刻,又為何要花這個功夫立碑,難不成,這是南邵的什麽習俗,之前也未曾聽聞啊。


  繞過墓地,不遠處坐落著一處莊園,明顯,這就是噬心交代的,她師父的住處了。


  本以為,他們能順順利利的到達莊園,無奈,這莊園外,布置了許許多多的機關陷阱。


  若不是第一個機關簡易了些,他們恐怕都中招了,幸好有了防備之後,這些陷阱,倒是沒能阻止他們前行的步伐。


  噬心的功夫出自無情宮,那她的師父,自然也是無情宮的人了,對噬心的這位師父,她還真是有莫大的興趣呢。


  闖過所有陷阱之後,站在莊園的門前,還未拉動門上的紅繩,就已然驚動了莊園的主人。


  一道沉穩,微帶滄桑的聲音傳來,夾雜著內力,頗有幾分試探之意,聽不出喜怒:

  “不知有客,有失遠迎!”


  木質的密不透風的大門被打開,想來是主人深居簡出的緣故,大門竟蒙上了灰塵,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沐千尋與噬心的師父四目相對的那一刻,卻是截然不同的反應:

  沐千尋滿臉的善意,眉梢眼角都帶著溫溫的笑意,和善至極;


  噬心的師父嘛……態度倒有些讓人看不明白了,初見,卻好似他們之間,結著血海深仇,他們是來討債的似的。


  眸子瞪得老大,滿臉驚駭的往後退縮,甚至是鎮定不住的發顫,與方才那道沉穩的聲音,判若兩人。


  沐千尋的笑容僵在嘴角,茫然的望著眼前年紀與柯言月相仿的美豔婦人,她一向被人誇讚美貌絕豔的。


  就算在這婦人的眼中不是如此,也不至於嚇成這樣吧,可若是為了旁的……她明明還沒說上一句話。


  “你……你是……主子……不……不對,主子已經死了,她已經……已經死了,死了二十多年了,你是誰,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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