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八章 韓莦異動
水藍色的廣袖長裙,材質柔軟,穿在身上寬鬆舒適,墨色的秀發傾泄下來,用一隻銀白色的流蘇簪子固定。
不施粉黛,依舊美得晃眼,好不容易擺脫了硬邦邦的鎧甲,發現還是這普通的衣裙更適合她。
再過兩個時辰,就是傍晚了,慕宥宸還不見蹤影,沐千尋不禁有幾分擔憂,又不知上哪兒找他,隻好在營帳中來回踱步。
調侃淩澤、夜晨給她帶來的歡愉,也被這不安的情緒一點點取代,查什麽事,用得著查一整日嗎。
帳簾被掀開,慕宥宸迎門而入,頭發淩亂,神情有幾分疲憊,衣衫也不複往日那般整齊,衝著沐千尋柔柔一笑。
看這架勢,沐千尋第一反應就是,這家夥該不是去做賊去了吧,她很少會見他把自己搞的這麽狼狽。
“遭襲了,還是被哪個女子糾纏了?查到些什麽了?”
沐千尋的語氣很平靜,他還笑得出來,那就說明他查到的事就算不是無關緊要,也不是什麽能危害到他們的大事。
慕宥宸走上前來拍拍她的腦袋,坐下來,一連灌了三杯水下去,才堪堪開口:
“從澹台皓痕嘴裏打聽東西太難了,我就親自跑了趟澹台部落,能打聽到的消息不多,不過可以確定澹台皓痕此行跟韓莦國有關。”
“韓莦?”
沐千尋怔怔的望著慕宥宸,慕宥宸這也太強大了吧,就算澹台部落離軍營近,也沒有近到大半日能奔個來回啊,況且還要留時間打聽消息。
沐千尋對於韓莦國的印象很模糊,隻隱隱記得沐錫跟她講起過,夏國與韓莦二十多年前,曾經有過一戰。
那時的她還沒有出生,她甚至不知道那時淩星有沒有和赫連銳絕相遇,總之那算是上一代的恩怨了。
聽聞當年慕雲帆還是皇子,與南宮翎親率大軍力戰韓莦,以少勝多,一戰成名,也因此奠定了他今日帝王的地位。
也正是如此,南宮翎逝世多年,在夏國的聲望也一直未曾消減,可見她當年有多得民心,這是楊蕊那樣的人遠不能及的。
這軍營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建立在荒野地帶,不刻意打聽的話,什麽消息都傳不進來。
拉著沐千尋坐下,慕宥宸緩緩的將他的猜測,他聽到的,都一一解釋給沐千尋聽。
韓莦這些年一直在內鬥,臣子與臣子之間拉幫結派,明裏暗裏的打壓排擠對方。
皇子與皇子之間勾心鬥角,各有各的勢力,為了王位爭的頭破血流。
反倒是韓莦王,慢慢的就被架空了,一直喜於安逸的他,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傀儡皇帝。
後,二皇子安圖勳彥奪下兵符,娶了韓莦國實力雄厚,自韓莦建國以來就存在的古拉家的小女兒古拉圖。
收攏了大半的大臣,韓莦就算是徹徹底底落在他手中了,一舉推翻老韓莦王的政權,弑兄殺父,帶兵血染了韓莦皇宮。
所有與老韓莦王有關的下屬、女人,包括跟他奪位的兄弟的黨羽,都死在了他的劍下,就連尚在繈褓中的兩個幼弟,也難逃毒手。
就算安圖勳彥把整個韓莦弄的天怒人怨,也無人敢說一個不字,誰也不敢惹這個暴戾的新君。
安圖勳彥上位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培養自己的實力,再然後就是壯大軍隊,他想要做什麽,已經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他的野心,不是區區一個韓莦王位就能滿足他的,他想要為韓莦開疆辟土,以滿足他的野心。
而他的目標就理所當然的定在了他的鄰國青葛部落,或是夏國之上,隻是,剛剛穩定的韓莦,似乎還不足以與這兩個國家抗衡。
不管是青葛部落還是夏國,都與韓莦有過恩怨,也是兩塊人人都想撲上來咬一口的肥肉,安圖勳彥惦記的理所當然。
與夏國的恩怨,沐千尋也知道了個大概,就是當年的那一戰。
夏國實力薄弱,沒有將太多的國力放在軍隊的防禦上,讓韓莦趁虛而入,可惜,挑起戰爭的韓莦,卻沒能在慕雲帆與南宮翎的手中討到好處。
最後不得不求和,同意賠償夏國大量的金銀馬匹,並承諾今後不再覬覦夏國的國土,才不了了之。
可這樣的承諾,大抵就像是小孩子過家家似得,沒有人會當真,一朝天子一朝臣,誰也不會承認當年的話。
如果韓莦真的要攻打夏國,誰還能把當年的一紙承諾搬出來應敵,那不是荒天下之大繆。
至於和青葛部落,也算不上什麽恩怨,就是友好不成,反增了隔閡。
南宮部落現任首領南宮沫,當年被家族嫁到韓莦去和親,就是為了能穩固韓莦與青葛部落的關係。
嫁的是當時最受寵的一位王子,之後過了不久,那王子就因酗酒成性,離開了人世,不然也不會有老韓莦王繼位一說。
南宮沫本來是要給韓莦王子陪葬的,無意間發現她懷有身孕,又礙於她是南宮部落首領之女的尊貴身份,才得以保命。
回到青葛部落養胎之後,就生下了南宮踏雪,嚴格來說,南宮踏雪也算是半個韓莦人了,還是尊貴的皇族,與安圖勳彥還是堂兄妹呢。
南宮沫當年本就是被逼無奈,回到部落之後,又與一位遊曆到此的夏國人相戀,遭到家族的反對,就一直孤單到現在。
也正因此,南宮沫與南宮踏雪都未曾回韓莦,青葛部落跟韓莦的關係,就僵了下來,就不再有友好這一說了。
近日韓莦士兵屢次三番的騷擾青葛部落邊境,看來是心意已決,準備拋開夏國,對青葛部落下手了。
沐千尋最先想到的是,如果韓莦真的有本事吃下青葛部落,那接下來要遭殃的不就是夏國了嗎。
青葛部落也隻能暫擋一時,隻要韓莦壯大起來,怎麽會放任夏國不管呢,夏國與青葛部落不過是唇亡齒寒的關係罷了。
當然,不是說青葛部落一定會被攻下,青葛部落兵力雄厚,赫連銳絕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主部落與七大分部落聯手,韓莦也無法動搖,怕就怕起了內訌,首領越多,統領起來,意見就越是不統一。
而韓莦隻有安圖勳彥一個主子,這是韓莦最大的優勢,再想想安圖勳彥的手段,就讓人憂心。
怕更怕,韓莦拿不下青葛部落,會反過來直接對夏國下手,慕雲帆病重垂危,他們又被困在這裏,夏國豈不是又陷入了危局。
沐千尋突然就想到了赫連銳絕對她說的那番話,是不是真的隻有青葛部落落在了自己手中,她才能理所當然的保護夏國。
想著想著,一顆心沉到了穀底,他們還要麵對多少的紛爭,前路究竟還有多少荊棘在等著他們。
還有一事,慕宥宸總覺著蹊蹺,可又不知道哪裏蹊蹺,似乎真的就隻是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
在韓莦士兵挑釁青葛部落之前,安圖勳彥風風光光的迎娶了個來路不明的女子,聞言嫵媚動人,將韓莦的皇後比的都黯淡無光了。
安圖勳彥寵愛的不得了,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給她,為了這個女子,還不惜屢次三番的責罰古拉圖,也不怕開罪古拉家。
韓莦百姓都說這女子是紅顏禍水,也都猜疑,這皇後之位是要易主了,這古拉家,恐怕也長久不了了。
慕宥宸猜不透,安圖勳彥是真的被這個女子迷惑住了,還是這女子隻是一個借口,一個鏟除古拉家的借口。
不管是哪種,這個女子的平白出現,都讓慕宥宸感覺到了莫名的不安,安圖勳彥那般謹慎的人,怎麽會迎娶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
看沐千尋愁容滿麵的樣子,慕宥宸幽幽歎息,這些事情,倘若瞞著她,日後她必定會怪他,可是告訴她,又要徒增她的煩憂了。
伸過手柔亂她的秀發,一臉的笑意,仿佛方才將給她的話,隻是一個小故事而已,混不在意的開口:
“為夫一天沒吃東西了,勞煩夫人給為夫弄點吃的來。”
沐千尋不由得展露笑顏,瞪了慕宥宸一眼,他這扯開話題的法子也太拙劣了吧,不過倒是有效呢。
折騰了一天一夜,也是夠累的了,乖巧的點點頭,沒有多問什麽,說的再多,都是平添煩惱罷了。
他們都做不到南山先生那樣的灑脫,一個順其自然就給了每個人,每件事,最好的解釋。
總是妄圖改變即將發生的事,自己的命運,到頭來,都是枉費心機,想要和天鬥,何嚐容易。
不想被動的接受命運的安排,哪一次不是撞得頭破血流,可能要好久好久之後,他們才能發現,他們真的很渺小。
他們隻是滄海一粟,什麽都改變不了,這天下沒了他們不會天崩地裂,他們的心太大,想護住的美好太多,可惜他們隻是兩個普通的人,隻是在做著自己的掙紮。
“帝王之相,命有情劫,糾纏頗多,前路成迷,一切順其自然,或可樂得逍遙。”
這是南山先生當初對慕宥宸命格的提點,可沐千尋從來都不以為然。
南山先生把他們的感情視為劫,她卻不這麽認為,不是每個有帝王相的人,都想做帝王的。
兒女情長,自有兒女情長的好處,他們從來不想活的那麽累,平平淡淡,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