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道門青鋒三尺
秋風蕭瑟草木長,寒山孤影露凝霜。
一時,杜若竟心潮起伏,思緒萬千。原來杜若遊曆武當之時,玄微道長曾與他談論過許淵,事情要回溯到十八年前。
天元八年,玄微道長剛剛成為武當新一任掌教,遊曆歸山,路過武當山腳一村莊,天色漸昏,又遇狂風暴雨,便在村中一農戶家借宿一晚。夜過三更,玄微道長忽聽窗外有異動之聲,循身暗出,卻見四隻野狼在外盤旋,欲襲擊畜舍。玄微道長仗義出劍,瞬間三狼斃命,一狼逃脫,他心中暗忖,這些野狼定然長期襲擾村莊,如若不斬草除根,日後村民仍會深受其害。於是一路暗自尾隨其後,待其歸巢,便一網打盡。
玄微道長一路尾隨野狼至斷龍淵附近,發現了狼巢所在,正欲一網打盡,隱隱約約卻聽聞小兒啼哭之聲,不禁大驚。他來到狼巢洞口,發現狼窩之中有一幼嬰,旁邊幾隻野狼環繞,但卻絲毫無加害之意。玄微頓覺不可思議,睜大眼睛細瞧,更令人難以置信的一幕突然出現,母狼竟然在給幼嬰哺乳!嬰兒受乳後,啼哭之聲漸止!如此奇觀,玄微更是聞所未聞!一時竟不知所措。
但恍惚之後,玄微道長明白,此子身陷狼窟,不是長久之計,於是衝進洞中驅散群狼,救起幼童,但見幼童麵色紅潤,五官伶俐,額頭飽滿,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巴眨巴,脖上還掛有一副純銀長命鎖,鎖上有一隸書所刻的“許”字,應該是這嬰兒的姓氏。玄微救回幼童回村後,便挨戶詢問誰家丟失幼童,但整個村莊雖長期受群狼襲擾,卻也隻是襲擊家畜,並未傷人,村中並無許姓人家,也並未有孩童丟失,詢問無果後,玄微便決意收養此奇嬰歸於武當。
因幼童姓許,又是在斷龍淵附近拾得,而此玄微給嬰兒取名“許淵”,從此許淵便在武當成長。
許淵從小沉默寡言,三歲才能言語,再加上武當上下皆知許淵曾受乳群狼,同齡師兄弟更是對他深感懼怕,長此以往形成了許淵孤僻冷漠的性格。但是玄微道長卻對許淵關愛有加,一直用心培養,且玄微知許淵性情孤僻,期望許淵能與眾人和睦共處,又賜道號“多人”,號“多人居士”。許淵雖與同齡人難以相處,卻尊師重道對師父言聽計從。又加之其心無旁騖,反而更能用心習武。
許淵十歲那年,與師兄弟在山中采藥,遇猛虎襲擊,眾人慌不擇路,一時竟逃至一葫蘆穀,這葫蘆穀形似葫蘆,隻有入口沒有出口。眾人被猛虎逼至絕境,師兄弟們瑟瑟發抖,都覺今日定然葬身虎腹。但這時許淵卻拾起藥鐮,毫不後退,直麵猛虎,雖內心十分恐懼,但仍然一個人站在師兄弟麵前準備與猛虎做殊死搏鬥。說來也奇,這猛虎見許淵擋在眾人麵前,竟然遲遲沒有攻擊,稍過半晌,猛虎竟然自行離開,眾師兄弟皆毫發未損。
一時許淵在武當門中名聲大噪,武當弟子無不對其信服有加,但雖信服,更多的卻是又敬又怕,仍然改變不了眾人對他的敬而遠之。所以許淵依舊還是那個孤僻沉默的許淵。但他也不在乎,他早已習慣別人將自己視為異類,仍舊潛心修習,又加之玄微道長的用心培養,終成武當眾師兄弟中的佼佼者。
這便是許淵,孤傲清冷,我行我素,不在乎世人眼光,但堅韌不拔,有情義有擔當,外表如冰,內心如火。
“師父?”蘇葉見師父發呆良久,提醒喊道。
杜若這才緩過神來,連忙答到:“原來是多人居士,小友一路辛苦,快快隨我進來。”
林無衣不明白,為什麽杜若聽到許淵這個名字會如此放鬆警惕,在他的記憶中許淵這個名字在集賢書院的江湖記事中並未曾出現過。不過,林無衣也明白,武當一直遺然隔世,集賢書院中的江湖資料對武當的記載本就不多。但既然杜若相邀,許淵此人定值得信任,於是也放下了戒備之心。
四人進入正廳落座後,杜若問道:“不知居士此次前來所為何事?玄微道長近來身體無恙吧?”
“托聖手洪福,家師身體康健,我此次前來是受家師所托援助離經門。”許淵冷淡的答道。
“哦?武當一直隱世獨立不參與江湖紛爭,怎知我離經門將逢大難?”杜若不解。
“因前些日襄州聚賢山莊武林大會***湖門派慘遭滅門案件時,姑蘇無衣公子堂前層層剖析,直言凶手下一個目標將會是離經門,武當山本就位於襄州境地,消息很快便傳至家師耳中,家師心念聖手,便讓我帶著真武劍馳援離經”許淵如是說道。
“多謝玄微道長掛念,這個少年便是你剛剛所言的無衣公子了”杜若指了指林無衣。
林無衣會心一笑,連忙言道:“在下初涉江湖,不懂武林規矩,聚賢山莊獻醜也是為了借用江湖武林輿論,即使不能讓慘案凶手知難而退,也可借南梁武林之氣壓一壓凶手的囂張氣焰,讓他明白我南梁武林絕非是其任意妄為之地。隻是沒想到飄然隔世與世無爭的武當如此重情重義,馳援速度竟如此之快,武當俠義令人佩服。”
“無衣公子果然深謀遠慮,有你在此,來者定不會得逞。”許淵言語中頗含欽佩之意。
“哪裏,林某一介文弱書生,也就隻能舞文弄墨動動嘴皮子,對了,許兄剛剛說帶著真武劍馳援離經,你手中這柄長劍莫不是天下兵器譜排名第三的武當鎮門之寶真武七星劍?”林無衣好奇的說道。
“正是,在下根基尚淺,家師擔心我力有不逮,便讓我攜帶此劍前來。”
征袍漫卷南岩下,三尺青鋒笑紅塵。隻見這真武七星劍劍長三尺整,劍身紫氣流轉,凝目看去心神為之所動,再過片刻,卻有虛靜之意油然而生,一股渾然天成之氣由內而外漫灑開來。相傳此劍乃是春秋時期由歐冶子和幹將兩大劍師聯手所鑄。歐冶子和幹將為鑄此劍,鑿開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鑄劍爐旁成北鬥七星環列的七個池中,是名“七星”。而後此劍幾經易手,後武當道人在南岩之下偶然拾得此劍,此後七星劍便更名為真武劍,又名真武七星劍,成了武當鎮山之寶,曆年來由武當掌門保管,輕易從不視人。
可想而知,玄微道長將此劍交由許淵馳援離經,一來是對離經門安危的牽掛之深,二來是對許淵能力的肯定,三來則是想將許淵培養成下一任的武當掌門。。
杜若想到這些,不禁感歎玄微道長果然乃重情重義之人。
俗話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杜若醫術精湛,將死之人都可經由他手起死回生,但卻絲毫不曾涉獵武學之道,應該常常引起居心叵測人士的襲擾才對,但數十年來離經門從未遭受過霄小之徒侵擾。主要還是因為離經弟子在杜若的訓誡下,各個醫德高超,有醫無類,不論病患之人是王侯將相,還是販夫走卒,隻要能有幸遇上離經弟子,皆用心治療,所以提起離經門不論廟堂之高還是江湖之遠,到處有他們懸壺濟世的傳奇,武林人士更是對離經弟子尊敬有加,大禮待之。即使如同此時此刻將逢劫難,也會有許淵、林無衣等人鼎力相助,這或許就是真正的江湖影響力吧。